巫族部落之外,層巒迭嶂,連綿不絕。


    此時已是深冬,萬物凋零,風吹刺骨,天地間一片蕭瑟。


    巫彭送了一把長劍與安羽凡,他和秋瑩兒本可以馭起兵器飛行,但他昏睡數月,死而複生,如今能有機會再次看到這大千世界,心中難免感慨萬千。


    於是他緩緩行走,欣賞著每一棵樹木和每一株野草,哪怕是枯萎的,也令他感到十分寬慰。


    “馬首寒山黛色濃,一重重盡一重重。醉醒已在他人界,猶憶東陽昨夜鍾。”


    安羽凡望著連綿群山,忽然發出一聲感慨。


    前途淼淼,世路惟艱,望著冥蒙山色,果然如周奎所說,天大地大,這世界好像再沒有了他立足之地。


    秋瑩兒跟在安羽凡身邊,見他神色凝重,知道他經曆這許多磨難,心中必定憂鬱難平。


    於是便開解他道:“羽凡,你不要難過,從今往後,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隻是我不明白,既然天龍門不要你了,你為何仍是不肯加入我九天神教?他們險些害死你,手段絲毫不比我九天神教差,難道你不想報仇嗎?”


    報仇,安羽凡當然想。隻是他的仇人隻有莫天離和通玄,與天龍門五殿萬千弟子無關,他不想波及無辜,也不想站在整個武林正道的對立麵。


    他雖然被逐出了天龍門,但他人生的誌向並沒有改變,疾惡好善的心也沒有改變,九天神教身為魔族之首,臭名昭著,人人不恥,他怎麽能夠加入這樣的教派呢。


    但他又不忍傷害秋瑩兒,隻淡淡一笑以作回應。


    “雖然你現在不想,但隻要你願意,我爹隨時都會歡迎你的。以你現在的道法,又加上我們這層關係,遲早你也會和周叔叔他們一樣,能做個一堂之主的。”


    一堂之主?那可是類似天龍門各天殿掌尊一般的存在,他隻要加入了九天神教,很快就能擁有高高在上的地位。


    安羽凡心底怦然一動,但他還是委婉拒絕了,“容我再想想吧!”


    他知道,隻要他跨過那道檻,今生便再也妄想恢複一身清白。


    況且,他的父親究竟是誰殺死的,他雖然還沒有查出來,但終歸是魔族所為。


    他怎麽能加入有殺父之仇的九天神教呢?


    “好!你隻管想,我們九天神教隨時都會歡迎你的。”秋瑩兒微微一笑。


    “那麽,我們現在準備要去哪裏呢?”她眼睛一眨一眨又問。


    安羽凡淡淡道:“一切遭遇皆因日月珠而起,首先我們要將日月珠奪回來,還與柔然。”


    秋瑩兒眉宇間隱隱露出一絲擔憂,“如今月珠在天龍門,日珠又被我爹收起,隻憑你我兩人之力,是萬難將兩顆珠子奪回的。”


    安羽凡也不知有什麽辦法,“我雖在起雲峰北天殿修習數年,但對玉虛峰中天殿亦不甚熟悉,如今隻有先回去將日月珠所藏之處打探清楚,再伺機行動。”


    “那我們是先去天龍門,還是先回我九天神教?”


    安羽凡思忖片刻,道:“聽你說是那九尾狐幫巫族又煉製了三顆不死之藥,巫族才答應救我。說起來,除了你,我最應該感謝的人是她才對。那日我傷愈初醒,她雖來見得我一麵,我卻不知她的身份,未曾道半句感謝,實為失禮。今日你我即將離去,山高路遠,此生說不得我們再也不會來到此地,所以,我想先去拜望一下九尾狐,當麵道聲感謝,而後——”


    說到這裏,他忽然停了下來。


    “而後什麽?”秋瑩兒星眸微轉,一眨一眨的望著他。


    安羽凡抬頭望著無邊無際的重重山巒,目光裏透露出一絲溫柔與期待,“在去奪回日月珠之前,我想先回安河鎮看看我娘!”


    秋瑩兒一愣,然後挽住他的胳膊,微笑道:“如此也好!你離家九載,正宜先去看望一下伯母她老人家。總之,以後你到哪裏,我就到哪裏,我們再也不分開。”


    安羽凡深情望秋瑩兒一眼,目光裏忽然露出一絲憂愁,他心中暗暗道:我爹之死與九天神教有關,娘會不會接納她呢?並且如今日珠又在秋長風手裏,日後他與其定有水火不容之時,到那時,她又該怎麽辦?


    秋瑩兒並未察覺出安羽凡目光中流露出的那一絲異常,又道:“不過那九尾狐,我看沒有必要去看了吧,她肯幫巫族煉製不死之藥,自然也是因為得到了好處,要不然,她豈會如此仁義。”


    她不想安羽凡去見九尾狐,其實是怕她說出上官雲珂之事。


    安羽凡道:“不管怎麽說,總是她幫巫族再次煉製了不死之藥,巫族才肯救我。常言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若如此一聲不吱離開,豈非顯得我中土之人不懂禮數?”


    秋瑩兒見他意已決,知道再阻攔也是無益,便道:“那好吧!隻是聽聞那九尾狐道法高深,性情古怪,我們道一聲謝便走,莫要過多遷延,以免平白再出什麽事端,耽擱了看望伯母和奪取日月珠的時日。”


    “這我知道,隻當麵道一聲謝,我們便即離去。”


    心中惆悵片刻,他才小心又問:“日珠在你爹手裏,為奪回日珠,有一天或許我會與你爹兵戎相見,到那時你會怪我嗎?”


    秋瑩兒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人受傷,回去後我會盡量說服我爹將日珠還給你,實在不行,我們就一起將其偷出來。隻要圓了你將日月珠還給柔然的誓言,之後柔然能不參守得住,那就再與你我無關了。”


    安羽凡微微一笑,“如若你真能將日珠從你爹手裏偷出來,就再好不過了,有你在,我實在也不願與他生死相搏。”


    秋瑩兒擔憂道:“日珠我自可以去偷,但那月珠在天龍門手裏,通玄、通無那幾個老兒道法登峰造極,單憑你我二人之力,若想將月珠奪回來,隻怕比登天還難。”


    “我也知道前路艱險,隻好走一步看一步,隻不過你一心跟著我,我卻怕你再被天龍門那幾位仙尊所傷。”


    秋瑩兒緊緊挽著他的胳膊,甜蜜的笑道:“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是生是死我都不會害怕。”


    安羽凡愛憐的望著她,為知再說什麽好。


    他心想,自己若不受這日月珠牽連,與她比翼雙飛,遊覽山河,倒不失人生一大幸事。


    他忽然又想起山果,對,還有山果,他早已與她拜了天地,她還在柔然苦苦等著他。


    他不知該不該將他與山果的事告訴秋瑩兒,若告訴她,她肯定會生氣。


    他知道這件事早晚也瞞不住,那就先將日月珠奪回來之後再告訴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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