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太陽早早升起,然而這山穀之中直到巳時過半才漸漸感受到陽光的溫暖。


    山果將旁邊那間新建的茅屋收拾幹淨,又為他找來一床嶄新的被褥,又將那風鈴取下一串,掛於他這邊門上。


    安羽凡強打著精神,望著這個美貌的女子為他忙來忙去,心中感慨萬千。這種平平淡淡、與世無爭的日子,雖然才享受一日,卻已令他神醉心往。


    族中眾人得知安羽凡就是山果的未來夫婿,紛紛過來探望。他們得知來自中土的許多貴客幫忙擊退了魔族,臉上都充滿了感激。


    好不容易閑下來,安羽凡便令山果回去休息,“你昨晚半夜未睡,今早又忙至現在,且去休息一下。”


    不想山果精神奕奕,絲毫沒有困意,“我還是看著你吧,波瓦說不得何時就喚你過去,我豈能安心入睡。”


    安羽凡道:“正是為此,我亦要休息片刻,免得到時沒有精力。”


    山果見他如此說,便也不好再打攪,遂扶他躺下,而後戀戀不舍的回到自己的茅屋,盡管這兩座茅屋隻相隔兩丈之遙。


    安羽凡朦朦朧朧又睡了一覺,當他再次睜開眼,隻見山果早又與他打來洗臉水,並準備好了飯菜。


    “你未曾去休息嗎?”他訝道。


    山果微微一笑,“我聽你的話,想去補覺來的,卻如何也睡不著。”


    “那我睡了這許長時間,你都在幹什麽?”


    山果臉上泛起一絲羞紅,“什麽也沒幹,就是閑坐著。”


    安羽凡信以為真,不再多問。


    兩人一同吃過午飯,鬱久閭杜阿族長仍未傳人來喚,安羽凡心中亦不由忐忑起來。他本已受傷,昨日又大耗功力,想來需要一些時間休養。


    閑著無事,兩人便坐在一起說話,山果對他兒時的事饒有興致,不停的問東問西。


    不同的風土人情,不同的山川地貌,不同的禮節,甚至不同的服飾,她令都感到非常新奇和有趣。


    安羽凡沉浸在兒時的回憶中,山果沉浸在他的喜悅中。


    人生的遺憾正是因此,痛苦的事情總是如影隨形,令人高興的事卻總在不經意間煙消雲散。


    兩人閑聊片刻,山果又攙扶他去外麵散散步,每一個遇到的人,都熱情的向他們打招呼。


    山果怕他勞累,不敢讓他走太遠,安羽凡知她連日辛勞,亦不願她多有勞憊。於是未走出多遠,兩人便即折返。


    這次山果徑直將他扶進了自己的茅屋之內,“你若覺得悶,我撫琴與你聽。”


    安羽凡一早便已看到她那張琴,聽她一說,遂也來了興致,欣然同意。


    進得她茅草屋中,山果正準備調琴,安羽凡卻一眼看到書桌上麵多了一幅畫。


    他走近一看,竟是一幅人物素描,隻畫了大半個頭像,顯然還未完工。再定眼瞧去,這畫上之人看上去十分眼熟,卻不是自己,又是誰?


    他將畫拿在手裏,問山果道:“這可是你畫的?”


    山果一抬頭,慌忙過來將畫搶去,羞澀道:“我還未曾畫完,竟是忘了。”


    安羽凡笑道:“我道你未休息,原來在作畫。現下我就在這裏,不妨坐下讓你看著畫完便是。”


    山果越發羞澀,將畫收起,低頭道:“我原說你生分,卻忽然這麽熟識,才要說聽琴,卻又來要我作畫。”


    安羽凡正欲再言,屋外忽然有人呼喚,正是那兩個看守洞門的其中一位。


    他趕忙應聲站起來,他和山果一直都在等待這一刻。


    山果便要攙扶他同去,安羽凡道:“你且於此休息,又不甚遠,我一個人過去即可。”


    山果道:“我縱是在此,亦必定坐立不安,倒不如在洞外等候。”


    “又不知所用幾時,你站在洞外,豈不煎熬。”


    山果搖搖頭,“無妨,成敗隻在今日,隻不知波瓦又有什麽辦法,我的心裏隻是七上八下。但要你出些意外,我以後可如何是好。”


    安羽凡見她言語間對自己鷗水相依,鶼鰈情深,心中越加不忍,“你放心,鬱久閭杜阿族長一定會有辦法的。”


    山果執意要陪他一起,安羽凡知她對自己放心不下,便不再勉強。


    他們一進得山洞之中,杜阿便命那兩個守衛關上洞門,於洞外嚴密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隻過了一日,杜阿便感覺又蒼老許多,不過精神依舊矍鑠。他坐在蒲團之上,麵含微笑,平心靜氣道:“安賢侄休養一日,精神越發見好。”


    安羽凡見他一副泰然模樣,想他今日定是成竹在胸,心中便也踏實許多。


    安羽凡恭恭敬敬施加一禮,“今日還要勞煩族長,晚輩心中甚是有愧。”


    杜阿道:“賢侄本是為我族所累,該當老朽有愧才是。”


    山果再次跪在了鬱久閭杜阿麵前,“波瓦可是想出了好辦法,請您一定要救救他,他直是比山果還要可憐。”


    杜阿慈祥的望著她,“我心中已有主意,隻看他自己造化。”


    山果道:“隻要他活著,哪怕道法盡失,隻做一個凡夫俗子,山果也願意用一生陪伴他。”


    杜阿讚許道:“短短兩日,便可見你們情深意篤,果是天緣注定。既承天緣,自會受上蒼垂憫。”說罷令她起來。


    他又望著安羽凡道:“昨日施法,安賢侄身上可有什麽異樣?”


    安羽凡瞅了瞅自己四肢,又摸一下胸口,訝異道:“說來奇怪,昨夜月珠反噬之力竟未發作,如今胸中反而比以前舒適許多。”


    杜阿點點頭,“想是昨日日珠與月珠陰陽交匯,一時間陰平陽秘,精神乃治。”


    安羽凡省悟道:“如今想來,大抵應是如此。”


    杜阿凝思片刻,忽然又道:“月珠既難取出,唯今之計,隻有將日珠也融入你體內。”


    安羽凡和山果俱是一驚,山果惶恐道:“波瓦,單是月珠,已令他生不如死,再加上日珠,豈非直要了他的命。”


    杜阿望向山果,冷靜道:“我思來想去,這是惟一能救他的辦法。日月珠一陰一陽,相生相克,合則兩利,分則兩害。隻有日月珠合為一處,使陰陽二氣互生互製,才能將對他的傷害減至最小。”


    山果將信將疑,鬱久閭杜阿又轉頭對安羽凡道:“今日我先將日珠融入你體內,而後再將我族柔然心經心法傳與你。你體內已有山雲傳與你的數十年功力,你若能將柔然心經心法與山雲傳與他的功力融會貫通,化為己用,或可保性命數載無虞。這期間你若能參得天地造化,洞悉日月玄機,心法大成,日月珠供你驅馭亦在你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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