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無仙尊逐一看過眾人,從每個人的目光裏,他大致明白他們各自的意見。


    通靈仙尊及彭霸天、謝元清眼睛裏凶光畢露,幾位年輕弟子目光裏則是一片迷茫,唯了念大師眯著眼,雙手合十,口唇輕啟,喃喃念誦著經文。


    此時,杜阿又回頭向那位拓侖低聲嘀咕幾句,拓侖再次走到裏麵將那扇石門打開,又向裏麵的人吩咐了幾句。


    通無仙尊此刻心中亦有些猶豫不決,便向鬱久閭杜阿道:“我們斷不能令安師侄墮入魔道,鬱久閭杜阿族長可有辦法阻止?”


    未待杜阿回答,彭霸天便高聲嚷道:“不若與他把劍自盡了吧,他死了自不能再入魔。”


    上官雲珂望著彭霸天,氣憤道:“羽凡畢竟是我正道中人,你怎可如此絕情!鬱久閭杜阿族長方才亦說月珠認羽凡做主人的可能微乎其微,既然微乎其微,也便是幾無可能。我等身為名門正派,怎可因此虛無之事,便將人命視作草薙禽獮一般。”


    謝元清道:“謝某人雖然不忍,然也隻能如彭兄所言。”


    通靈仙尊亦振振有詞道:“依我看也隻有彭掌門說的這種辦法。常言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此時我們心軟,萬一他入魔之後,連帶我等,天下卻不知有多少生靈慘遭荼毒。到那時,他又豈會有憐憫慈愛之心?”


    安子榮哀求道:“師叔,能不能再想想其他辦法。”


    通靈仙尊嗔怒道:“你卻說說有什麽其他辦法?這就是最好的辦法!用他一條小命,換取天下人太平,他亦算死得其所。”


    通靈仙尊和彭霸天、謝元清三人的話猶如一根根毒箭,直刺穿安羽凡的心口,一陣心痛過後,他索性閉上了眼睛,既然無力掌控自己的命運,那就聽天由命吧。


    任憑他們說什麽,他隻靜靜的聽著,不再害怕,不再失望,不再憂傷,亦不再幻想。


    上官雲珂望著他,眼角不由滲出淚花,所謂哀莫大於心死,悲莫過於無聲,大抵就是他這個樣子吧。


    通無仙尊傾斜一些身子,低聲問杜阿道:“若真如通靈師妹和彭掌門所言,月珠又當如何?”


    杜阿略一思索,歎口氣道:“此等之事,從不曾遇到過,殊是難料。如若月珠未曾認他做主人,待他氣盡血幹,月珠失去濡養,便有可能自行出來。如若認他做了主人,月珠便會同他氣血一脈,最後說不得便會人死珠毀。”


    通無仙尊聽後愁眉不展,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他望一眼安羽凡,隻見他靜靜的坐著,心安神泰,對眾人的爭吵好似充耳不聞。再望望其他人,仍然你一言我一語,爭的麵紅耳赤,不可開交。


    正在眾人爭執不下之時,安羽凡突然睜開雙眼,倏地站了起來,倒將眾人嚇了一跳,都不明所以的望向他。


    隻見他走到通無仙尊身前,撲通跪下,頭磕於地上,懇求道:“師叔,弟子無端惹下禍患,實我之過,非幹彼也。身為天龍門弟子,弟子已令師門蒙羞,誓不再為師門添恥。今既天意難違,為不致生靈蒙難,正道淪沒,弟子情願一死。”


    通無仙尊歎一口氣,哀憐道:“你能說過這樣的話,師叔之心甚慰。所謂禍福無偏,你今日之患,皆是你昨日之縱。師叔雖有心挽救,卻無力回天,你亦莫要心生怨懟。”


    通靈仙尊輕蔑道:“福禍無門,唯人自召,有什麽可怨懟的。”


    “阿彌陀佛!”了念大師忽然念一句佛號,聲如洪鍾,他站起身來,走至安羽凡身前,雙手合十道:“佛說,一切福禍得失,皆是因果。安賢侄畏天恤民,德厚流光,老衲自當為安賢侄誦念地藏經一百遍。”


    本智和尚亦走過來,雙手合十道:“小僧亦當如師叔一樣,為安施主誦念地藏經一百遍。”


    韓平和安子榮呆呆的望著安羽凡,俱已說不出話來。


    上官雲珂兩顆淚珠悄然滴落,萬裏奔波,她如何也想不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正當大家都沉浸在悲傷之中,忽然轟的一聲,裏麵那扇石門再次打開了,鬱久閭山果走了出來,身後依然跟隨那兩個中年婦人。


    杜阿看到山果出來,便起身對大家道:“老朽有幾句話要與山果說,失陪片刻。”


    說罷將山果單獨帶至一旁,悄聲對她道:“方才我令人將事情告知你,想必你現在已知曉原委,但不知你有什麽意見?”


    山果一下跪於地上,兩眼含淚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山果雖年幼,亦知行不違道,言不違仁。請波瓦一定要救救他。”


    杜阿將她扶起,道:“你母親生前向來亢心憍氣,今既將你托付於他,想他必有過人之處。方才我亦仔細觀他,並有意相試,誠見其敦厚周慎,直內方外,倒不至辱沒了你。”


    山果低頭不語,鬱久閭杜阿又道:“既然你意已決,波瓦自當用盡全力保他周全。”


    山果感激涕零,“山果叩謝波瓦!”說著便又要跪下。


    杜阿伸手將她攔住,道:“隻是波瓦亦無十足把握,一切還要看他的造化。”


    山果轉頭望安羽凡一眼,道:“不知山果能做些什麽?”


    杜阿道:“他恐怕對此事還渾然無知,稍後你先帶他進得裏麵,倒問他答不答應。他若答應,諸事好辦,他若不答應,我亦不好違背祖宗規製。”


    山果點點頭,她再次望向安羽凡,心中卻生出些忐忑不安。


    杜阿走回原位,向通無仙尊、了念大師等一一施禮,而後道:“各位掌尊莫要競相悲傷,事情亦非毫無轉機。”


    眾人一怔,而後驚喜不已。上官雲珂緊鎖的眉頭遽然舒展開來,一絲微笑倏然躍上臉頰,急切問道:“鬱久閭杜阿族長此話怎講?羽凡師兄是不是還有相救之法?”


    眾人俱攘袂引領的望著杜阿,目光裏充滿了期待。


    杜阿的臉色卻並未稍顯輕鬆,“老朽亦無十足把握,但可一試。”


    通無仙尊道:“是什麽辦法,鬱久閭杜阿族長可否明言相告?”


    杜阿道:“老朽之柔然心經心法雖未能修練至第八重,然近年來力行不輟,亦感覺隻在眉睫之間。今幸日珠未曾遺失,老朽以日珠為引,或許能將月珠誘出。”


    安子榮欣喜道:“如此真是太好了,就請鬱久閭杜阿族長盡快一試。”


    彭霸天哈哈大笑兩聲,道:“如能成功,安公子性命自然得保。鬱久閭杜阿族長何不早說,方才險使彭某逼害了安公子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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