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人子息薄弱,連續五代都是一脈單傳,所以沈今竹隻有一個舅舅,而且這個舅舅還是庶出,由沈今竹的外祖母當做嫡子養大,按照沈今竹的推測,周家人之所以一直沒有音訊,可能和這個血緣關係比較隔膜的舅舅有關係。她的生母周氏是嫡出,金陵城有許多隔了母、甚至親舅舅搶了外甥家產的事情時有發生,所以沈今竹對舅家一直沒有出現過並沒有什麽好失望的,時隔十幾年突然出現,她也沒有覺得驚喜。


    不過見到傳說中的舅舅那一刻,沈今竹被深深驚了一下——這明明是個身披袈裟的光頭和尚好不好!沈今竹嘴唇囁嚅片刻,不知道該叫舅舅呢,還是叫大師。


    光頭和尚三十出頭的樣子,五官長得還挺周正,很是帥氣,他似乎看出了沈今竹所想,笑道:“叫我舅舅吧,反正已經還俗了。”


    沈今竹不知所以,隻得從善如流叫道:“舅舅。”


    和尚細細打量著沈今竹,說道:“好外甥,你長得不太像二姐姐,倒是像極了大姐。”


    “我有個大姨媽?”沈今竹此刻很懷疑這個和尚是不是騙子,她聽哥哥說起過,周家隻有母親這個嫡女,和一個庶出的幼子,沒聽說過還有其他兄妹。


    和尚眼神閃過一抹哀傷,說道:“母親有過兩女,大女兒養到十四歲時得了急病去世了,那時我剛記事,你母親是次女,父母因長女過世一事哀傷不已,所以無人提起大姐姐,唉,我們周家這些年不知道遭了什麽邪氣,人丁凋零,隻剩下我一個方外之人了……”


    根據這個和尚的說法,周家之所以一直沒有音訊,就像是人間消失一樣,是因為這些年周家人幾乎都死絕了!祖父過世,舉家扶靈回鄉,到了紹興老家,然後祖母接著病倒、下葬、輪到了父親、母親、最後連他的妻子都難產一屍兩命走了。周家祖墳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拱起土饅頭,周家本來就沒幾個人,周小舅將妻子下葬後,一個人形影單隻,萬念俱灰,了斷紅塵,幹脆出家當和尚去了。


    聽到外祖家數個噩耗,沈今竹也唏噓不已,問道:“舅舅這幾年在何處掛單修行?”


    周小舅說道:“我在靈隱寺當了八年和尚,沒有修成佛,反正生了入世之心,師傅說我塵緣未了,便許我還俗。紹興老家產業已經凋零了,隻有幾畝薄田祭祀之用,便來金陵投親靠友,打算明年春天去縣試考秀才,博得功名後重振家業。”


    周家祖父曾經官至戶部侍郎,而且還是沈二爺的座師,家底殷實,但周小舅當年算是個敗家子,出家時將家裏幾乎所有的財物都捐給了寺廟,但是還俗後寺廟又不可能退還,所以窮得叮當響,出行連盤纏都沒有,幹脆披著袈裟裝和尚,一路靠著化緣施舍到了金陵投親。


    這個“親”當然指的是外甥沈家了,原本周大舅是打算去烏衣巷沈家投親的,昨晚恰好在三山門外的客棧裏投店住宿,聽到了外甥女沈今竹將草紙公公趕出隆恩店的八卦,才曉得沈家這裏年的變故,得知沈家二房舉家去了海澄縣,隻有外甥女沈今竹一人在金陵,便決定來隆恩店尋親。


    周小舅上門打秋風,沈今竹對這個和尚舅舅再無感,也不能置之不理,將其趕出去吧,她招呼周小舅搬來隆恩店居住、備了幾套換洗的衣裳並一包散碎銀子,悄悄吩咐纓絡把沈三爺叫來“認親”——三叔認識周家人,能夠辨認真假。倒不是沈今竹勢利眼不肯認打秋風的親戚,而是她向來缺乏安全感,小心謹慎慣了。


    沈三叔聞訊趕來,他暗中觀察著周小舅的模樣,眉頭微蹙,沈今竹覺得有異樣,問道:“如何?此人是真是假?”


    沈三叔說道:“我最後一次看到周小舅,是在你母親的葬禮上,當時你曾外祖父和外祖父都在京城做官,周小舅還是個沒有娶妻的十四歲少年人,他陪伴著你外祖母來金陵奔喪,如今他已經是中年人了,又剃頭做和尚打扮,相貌變化實在太大了,我不能確定此人身份的真假。”


    “不過——”沈三爺回憶道:“你周小舅天生異相,左腳腳趾隻有四根,找機會看看他的左腳便知道了。”


    “這個嘛。”沈今竹說道:“包在我身上。”於是中午周小舅喝了沈今竹加了料的茶水,美美的睡了個午覺,醒來時發現自己在應天府牢房裏,而且是被一盆冷水潑醒的,衙役們將其拖到大堂處,對堂上端坐的官員說道:“白推官,把這個冒認親戚的人帶過來了。”


    聽到冒認親戚四個字,和尚心道不好,被戳穿身份了!堂上的白推官驚堂木一拍,說道:“下跪何人?報上名來!”


    和尚還抱著一絲僥幸,抖抖索索說道:“小人南直隸紹興周瑾,在靈隱寺出過家,現在還俗來金陵投親的,小人的親戚是烏衣巷沈家,姐夫正是以前的南直隸沈解元,小人的外甥女是——”


    “大膽狂徒!死到臨頭還敢狡辯!”白推官看起來年紀輕輕,長的斯文俊秀,鐵著一張臉還挺有官威的,他扔下一根竹簽,說道:“來人啦,重打十板子。”


    這白推官不是別人,正是沈今竹的前任姐夫白灝,他考中進士後落選了翰林庶吉士,分到金陵當了從七品的推官,今日恰好是他當值。下午沈三爺和沈今竹將和尚以冒認親戚、詐騙錢財的罪名將和尚送到了應天府衙門,這個和尚昏迷不醒,身上又沒有傷,看見前任小姨子一臉的殺氣,白灝心知肚明和尚肯定招了這個金陵悍女的道,沒有當場戳破,將其簽收畫押,還命人澆冰水弄醒了和尚趕緊提審,就當是看在前妻沈三離還有好朋友沈義然的麵子上,幫沈家一個小忙。


    公堂旁邊有一架屏風,屏風後麵坐著沈今竹,沈三爺坐在外頭的太師椅上——他是花錢買了官身,可以見官不跪的。十板子將和尚打的皮開肉綻,還死撐著不肯認,沈三爺冷冷說道:“一派胡言,我侄女的舅舅確實姓周,紹興人氏,可是周家舅舅左腳天生六指,你隻有五個,可見是冒名頂替訛詐錢財了!”


    那和尚聽了,趕緊辨道:“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啊,我卻是天生六指,後來家人幾乎死絕了,看相的說我腳趾頭生有異相,克父母妻子,便狠狠心找郎中切斷了一根,就變成了五指。”


    屏風後麵的沈今竹差點笑出聲來,這個騙子還真不禁詐,周小舅明明是天生四指,沈三叔故意說六指,就是為了詐一詐他的。


    白灝聽了,驚堂木一拍,說道:“你果然是個騙子,周小舅是天生四指,來人啦,掌嘴二十,看他招不招!”


    衙役拿著木牌扇耳光,牙齒和著鮮血飛濺,打到第八下時就招認了。原來這個和尚和周小舅還真有些淵源。周家數代單傳,周小舅小時候也時常生病,那時周老爺子任杭州府尹時,在靈隱寺為周小舅捐了一個替身兒,代替周小舅出家。這個小沙彌長大後當了和尚,因品行不端,在寺裏勾引良家婦女,被奪了度牒,趕出寺廟。但是此人自幼熟讀佛經,也懂得看人臉色,在外頭扮作和尚四處招搖撞騙,偶爾途徑紹興,聽到了周家一家幾乎死絕,幺兒失蹤的消息,心下頓時起了貪戀,他小時候在靈隱寺出家時,周家人時常去燒香拜佛,因此很了解周家諸人的相貌和秉性,心想沈家人和周家人好多年都不來往,他何不扮作周小舅去騙一筆銀子?橫豎沈家有的是錢。


    和尚到了金陵,打聽到沈家二房去了海澄,隻有一個從商的小姐在家,更是驚喜萬分,覺得天助我也!樂顛顛的去找沈今竹表明身份,豈料對方年紀雖小,卻是沈家最不好糊弄的人,被識破了騙術,投進了應天府大牢。


    招供畫押,白推官利索給這個騙子判了流放到西北充軍,審問結束後,沈今竹回到隆恩店,曹核笑道:“你周圍就是個是非窩,啥事都能被你遇上。”


    沈今竹苦笑道:“我已經習慣了,似乎從八歲進瞻園開始,嗯,不對,是在三叔家的拂柳山莊做了一個怪夢開始,就一直是非不斷,還真是邪門了。”


    “哦?”曹核饒有興致的問道:“什麽夢?莫非是南柯太守那樣高官厚祿的黃粱一夢?”


    沈今竹搖搖頭,“記不太清了,好像是金陵城破,血流成河,亂軍燒殺搶掠,六朝金粉、十裏秦淮都成了修羅場,夢境中我不害怕,隻是憤怒,想要做著什麽,可是無能為力,然後一個老者對我說可以做些什麽,避免遭遇此劫難,我說我不過是個弱女子而已,什麽都做不了啊,那老頭說變數什麽的——不提這個了,一場夢而已,後來我親曆了雞鳴寺放生台慘案,親眼看見放生台變成修羅場,嚇得屁滾尿流,隻曉得逃跑,一個人都沒救,連自家三叔都是智百戶救的,可見夢裏老頭說的是瞎話,不能當真。我一介平民,無權無勢,能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不錯了,救國救難是你們這些軍人所為。”


    曹核見沈今竹不想提此事,便轉變了話題,問道:“那個假舅舅說周家的人死絕了,周小舅神秘失蹤,音訊全無,你打算去找他嗎?我可以派人幫你查一查此事。”


    沈今竹問道:“都十來年了,如何查起?”


    曹核說道:“當然是從墳墓開始查了,挖開墳墓,看看有無屍體,或者從屍骨和陪葬品看看虛實。短短幾年全家死絕,又不是遭遇了什麽瘟疫發大水之類的天災,這事很少見,倒是很像人們死遁的手法,有時候人要避免災禍,會用金蟬脫殼之計保全性命,你知不知道外祖家有什麽不好惹的仇家?”


    曹核此語引起了沈今竹的興趣,但是很快克製住自己的好奇心,說道:“有件事情我要和你說清楚,我三叔說,嗯——”


    話到嘴邊,沈今竹卻不知如何說起了,去海澄縣之前,沈三爺曾經提醒她曹核對她“圖謀不軌”,有愛慕之意,沈今竹恩怨分明,不是那等喜歡曖昧糾纏之人,她說過回金陵之後就和曹核把話講清楚,免得以後不好收場,雖說此舉可能會使得兩人撕破臉,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甚至失去臨安長公主的支持,可是沈今竹覺得一邊愛著徐楓,而同時利用曹核的愛慕——如果曹核真的是三叔猜想的那樣對她鍾情,那麽她覺得自己太不道德了,當然,良心不安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曹核爹娘都太厲害了,而且他本身是有些手段的,一旦曉得被蒙騙了,最後由愛生恨,反目成仇起來,沈今竹覺得自己承受不了曹核的怒火。


    為了以免後患,沈今竹決定攤牌,她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雖說孝期不宜提此事,但是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曹核,你對我有愛慕之意嗎?”沈今竹畢竟是個未婚的女人,她不好意思直接說自己喜歡徐楓。人家曹核是不是真有意都不一定呢,萬一是自作多情呢,先厚著臉皮問問他,如果不是,那皆大歡喜,啥都不用說了。如果是,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沒想到沈今竹會冷不防的問出這等話來,曹核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幸好他正在喝茶,裝著專心看著杯中的龍井慢慢舒展著身體,沁出一抹抹綠色來,抿了一口,心髒好像沒有跳動的那麽快了,故作鎮定的問道:“哦?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來了?外頭有什麽風言風語傳到你耳朵裏了?”


    這是什麽意思?沈今竹覺得摸不著頭腦,到底是還是不是啊!她不能出賣沈三叔,於是含含糊糊的點點頭,“是啊,你我來往頻繁,有些閑言碎語是避免不了的,不過我向來不在乎這些,若是害怕外人的唾沫星子,我就不會拋頭露麵做生意了。我隻在乎你自己的真實想法。”


    曹核隱隱猜出了沈今竹今日說此話的目的,也曉得了沈今竹心中並沒有把他當做意中人,她如此急於撇清,難道是孝期將盡,她要徐楓捅破了窗戶紙,要定親了?


    心悅君兮君不知有什麽傷心的,心悅君兮君心中另有他人才更可悲呢!曹核此時心中是崩潰的,刮起了狂風暴雨,到了這個地步,我該說還是不該說?表露心跡會使得她回心轉意,和自己情投意合嗎?畢竟相知四年了,曹核覺得答案肯定是否,沈今竹不是那種可以被強行控製的人,外頭施加的壓力的越大,她的反抗之意就越大,必須像對付貓兒一樣順著毛慢慢摸,才能被漸漸認可。如果隱瞞,或許還能維持現狀,兩人依舊是合作夥伴,須知曹核在沈今竹的日月商行裏還股份。


    做出這個決定十分艱難,曹核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活生生劈成了兩半,一半說道:“告訴她,你對她心儀已久,等過了孝期便去提親,再晚些,就要被徐楓捷足先登了,先搶到手再說。”另一半說道:“告白之日,就是你們友盡之時,以後就是陌路人了,你真要如此嗎?”


    兩個靈魂互相攻擊廝打著,最後還是後者占了上風,曹核靈魂出竅,看著自己緩緩擱下了茶盅,笑嘻嘻地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種自作多情之人。我有才有貌,家世又好,將來肯定要娶賢良淑德的名門淑女為妻啊,像你這種打起架來比男人還要拚命、賺起錢來比錢串子還狠、樹大招風,樹立無數的女商人,我不是敢娶的。聽說你還要招贅婿?我們曹家隻有我一個命根子,改了沈姓,豈不是要絕後了?即使我願意,我爹娘也不會點頭的。”


    當頭一棒,沈今竹被曹核噴的麵紅耳赤,不知如何回話,太傷自尊了,暗想三叔眼拙,怎麽會瞧出這個毒舌勢利的紈絝子弟會瞧上自己呢,無故受此打擊,真是太丟人了!嗚嗚,還是徐楓好,對我不嫌棄,不放棄,這個死核桃滾一邊去吧!


    沈今竹打開窗戶,刺骨的寒風吹散了她臉頰上緋紅,縱使如此,她也覺得無臉麵對曹核,隻得不鹹不淡的說道:“對不起,是我今日太唐突了,自作多情問了不該問的,我有自知自明,以後再也不會鬧出這些烏龍事件來——這事不準傳出去。”


    靈魂出竅的曹核說道:“放心吧,傳出去你淪為笑柄,我也討不到什麽好處,我們還是朋友嘛,這事若傳出去,我們再見麵就尷尬了。”


    沈今竹對著窗戶嘟囔道:“不傳出去也尷尬啊。”


    曹核此時靈魂附體,覺得心擱在外頭被凍成冰塊了,好冷、好疼。他轉過身朝門外走去,說道:“沒關係,今晚痛飲一番,喝醉了就忘了,就當此事沒發生過,我們——我們還是盟友,我還等著明年從日月商行分一大筆紅利呢。”


    曹核出了門,沈今竹才關上窗戶,纓絡提著食盒進來擺飯,沈今竹歎道:“取一壇酒來,再叫廚房送個鴛鴦銅鍋子,把翠兒和鶯兒都叫來,你也坐下,都陪我喝酒。”


    入夜,金陵城再次風雪大作,隆恩店裏,沈今竹等四個女人圍著火鍋喝酒,而秦淮河煙雨樓裏,曹核又喝的爛醉,說好熱,非要脫了狐裘跳進秦淮河遊水去,被汪祿麒和汪祿麟兄弟拉住了,勸道:“今晚天冷,秦淮河水都結了厚冰,你跳下去會砸破腦袋的。”


    曹核醉熏熏笑道:“河水再冷,也不如我心裏冷啊,我要跳進水裏暖和暖和。”汪家兄弟自是拚命攔住了,將曹核強行綁了送回臨安長公主府。知子莫如母,長公主聽著兒子醉後的囈語,猜出了些許,很是心疼,哄勸兒子說道:“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唉,求不得之事太多了,尤其是情之一事,當年我和你爹爹就是吃盡了求不得的苦頭,等了好多年方有今日。”


    曹核咽下酸溜溜的醒酒湯問道:“我也要等那麽久嗎?要是等那麽久,最後還是一場空呢?心裏好難受,要是從來沒有遇到她就好了,我舒舒服服的當著紈絝子,整天飛鷹走狗,遊手好閑的,家裏嬌妻美妾,想要娶幾個就娶幾個,醉臥美人膝,逍遙自在。哪像現在這樣窩囊,喜歡她都不敢說出來,還硬起心腸嘲笑她、數落她、看她難為情,我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嘴巴子。娘,喜歡一個人太痛苦,我能不能別喜歡她了,把她忘掉。既然求不得,那就幹脆不求了吧。世上那麽的女子,總會有一個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的吧。”


    臨安長公主心疼的拍著兒子的脊背安慰道:“我的兒,你能做到的,短短三年你能從紈絝子變成武探花,當然也能忘記一個女人,我的兒子無所不能,熬過這一陣就好了,這人生啊,就沒有邁不過去的檻……”


    沈今竹醉倒,次日中午才醒過來,頭疼的厲害,聽到外頭奏起了哀樂,瞬間就回憶起了今年春扶著祖母靈位回金陵時的場麵,恍惚就在昨日一般,下一一整夜的大雪,此時雪還沒停,下著細雪。沈今竹費了好大勁才推開窗戶,看見五城兵馬司的人已經開了一條道,閑雜人等都要繞道而行,三山門外的道路兩邊搭著數個祭棚,擺著香案等各色祭品,沈今竹看見有應天府尹劉大人擺的、也有魏國公徐家的祭棚,還隱約看見了隱約臨安長公主的車駕,是誰家辦喪事,這麽大的排場?連長公主都出城,在三山門碼頭迎接?這場麵比春天祖母下葬時宏大多了。


    沈今竹喚了消息靈通的邱掌櫃過來詢問,掌櫃說道:“聽說是黔國公太夫人的靈船即將靠岸。文武大臣,王公宗室都在三山門碼頭迎接。”


    黔國公,沐王府?!難怪有如此大的排場呢!論起江南豪門,當然是以世鎮金陵的魏國公為首,但是在西南地區,世鎮西南的黔國公沐王府絕對是無冕之王了。沐王府雖然在雲南昆明,但是家族墓地卻在金陵,和魏國公徐家的祖墳是鄰居,沐王府有分量的沐氏族人去世後,都要跋涉千裏來金陵下葬。


    沈今竹不知道的是,她的外祖全家都在送葬的隊伍中,真正的周家人即將和她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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