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陶陶並沒有和顧淩然一起回京,不過她許諾,國慶放假就回去。


    她戰巍巍的趴在坑口安慰著自己說終於是躲過去了,可是一轉眼,就跌進另一個坑:她真的陪著顧睿宸去非洲草原拍獅子去了!


    後來她接到顧淩然的電話,顧淩然破口大罵她不守信用、出爾反爾,嚷嚷著說:我都已經給爺爺立下軍令狀了你不回來就斷軍餉,你丫怎麽能這樣不厚道!我沒錢隻能喝西北風你豈不是要開心死了!


    顧陶陶隻能不停安撫說:“不會不會,我不會開心的。”你一喝西北風肯定就來投奔我,養著你,我能開心嗎我!


    “早知道你們倆去拍獅子,我也去。”


    “顧睿宸說,是你自己不要來的。”


    “那還不是因為你!”顧淩然按耐不住的又爆發了,“你說要回家的,我哪能拍拍屁股走啊,萬一家裏發個大水、燃個大火,連救災的人都沒有,我不得在一邊看著點兒啊!”


    顧陶陶深呼吸,安撫說:“顧淩然,沒你想的那麽嚴重。我不回家不是給誰有仇,真的是太忙了。我要上班養活自己,我身不由己的。”


    “你可以回京城工作的,但是你沒有。”


    “這不是剛好有機會……”


    “顧陶陶,你不用跟我解釋,隻要你的解釋能說服你自己,那就行。”


    顧淩然你這個死孩子,不戳心窩子會死不會!


    當年她哭著鬧著,不要離開家,可是爺爺還是狠心的把她趕出去,趕到一個時時刻刻都能讓她窒息的地方。很多時候,她都能在顧睿宸的眸子中,看見一絲絲的愧疚。雖然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她可以理解爺爺的堅持,可是心裏始終邁不過一道坎,那就是“我深愛的家人,不要我”。


    一個假期下來,顧睿宸的相機裏除了動物就是她,搞的她都快要把自己當野獸了。顧睿宸對自己的作品非常得意,並且揚言要將一直飛奔撲獵物的金錢豹照片放大掛牆上。那是他們在附近的草原上潛伏了幾個小時,好不容易抓拍到的一幕。豹子凶狠,飛撲的身姿矯健又銳利,那隻嬴弱的羚羊還未來的及跑就被它撲到在地。


    在顧陶陶回國第三天,影樓的工作人員就把照片送貨上門。


    其實,顧陶陶對這張照片有些陰影,獵物的下場當然是被撕扯,片刻之後隻剩下骨頭,鮮血淋漓的過程刺激的她一轉身就把胃袋吐了個幹幹淨淨。


    顧陶陶撥了顧睿宸的電話,通了之後便說:“你幹嗎把照片送滬市,你又不住這兒,你還是讓人把它弄走吧,看著它我就吃不下飯。”


    “習慣就好了。”


    “你喜歡的照片,就應該放在你常去的地方才對,憑什麽要我來習慣?”顧陶陶說著,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門。


    顧睿宸那邊一陣悉索聲,還有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工作。可是這個時間點……顧陶陶回頭看著掛鍾,她本來下班就已經夠晚了,而現在的時間已經接近23點。


    半晌之後,顧睿宸才顧得上和她說話,並且宣布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嗯,下周我就會搬過去。”


    顧陶陶第一反應是,家裏派來的細作,專門讓他來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的!


    “公司近期的幾個項目都在那邊,最近一段大部分時間我都會在滬市。”


    顧陶陶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唇瓣,略帶情緒的嘟囔:“那我繼續住家裏多不好,哪天你帶著女朋友回家什麽的,看見我這個大活人杵在家裏,多破壞氣氛!”


    “放心,我會遷就你。”


    顧陶陶越琢磨,覺得這話越不對,趕緊說:“你可別遷就我,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我可擔待不起。”


    顧睿宸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叫她的名字:“顧陶陶。”


    “嗯?”


    “我很忙,照片隨你處置。”


    顧陶陶看著已經通話結束的屏幕,吐了吐舌頭。


    她費了大勁才把那張大照片拎回顧睿宸的臥室,並且倒扣著放在牆邊。眼不見,為好。


    顧睿宸搬過來,意味著顧陶陶的周末再也不能賴床,他總是早早就喊她起床,拉著她出去跑步。


    受益於臨海的地理位置,滬市的氣候比較濕潤,空氣指標也一向很好,尤其是清晨,空氣清新,很適合晨跑。


    顧陶陶拖著沉重的步子,亦步亦趨的跟在顧睿宸的後麵,睡不飽的後遺症讓她滿心的惆悵,看著他因跑動而晃動的後腦勺,恨不得撿起一塊磚頭拍過去一了百了。她甚至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默默念叨:顧睿宸求你帶女人回家過夜吧,這樣你奮戰一夜就沒精力一大早拉著我跑步了!


    回途中,碰見了一個白人帥哥和他的金毛,一人一狗相攜的畫麵特別有愛。尤其是那條狗,通體金色長毛,後腿直立站起來和主人差不多高,跑起來的時候身上的毛飄逸著,特別帥氣。


    顧陶陶忍不住的推了推顧睿宸,好聲好氣的商量:“三叔,咱們養一條金毛吧!”


    “好啊。”


    對於顧睿宸這樣幹脆的答應,顧陶陶覺得難以置信,試探的問:“真的?”


    “嗯,”顧睿宸回頭看她,“隻要你確定不會把它養死,我沒意見。”


    顧睿宸的一句話,噎的顧陶陶半晌之後才磕磕巴巴說:“二十年前的事你也往外翻,顧睿宸你真的老了!”


    多年之前,家裏養過一隻藏獒,剛滿月就被領回家,最凶猛的犬卻有一個很溫順可愛的名字——豆花。顧陶陶從第一次看見它害怕,到慢慢的和它安然相處,並且把自己喜歡的零食分給豆花。年紀很小的她也有調皮搗蛋的時候,比如在豆花的食物裏放瀉藥……


    “喂,你走那麽快幹什麽?”


    顧陶陶悶頭直走,完全不理會顧睿宸在後麵的呼喊她。她知道,步子絕對不能停,不然等他追上來,指不定又會把她小時候的糗事往外翻。


    華榮暴跌的風聲漸漸過去,股價雖然回穩,卻不複往日的牛股形象,市場上關於楊皓捷的負麵新聞越來越少,但是關於華榮的負麵新聞倒是一直存在,明星醜事、票房不佳、劇集收拾差等等。


    不過,這些都與顧陶陶無關,她已經打定主意不再碰這家股票。這日,顧陶陶正焦頭爛額的調模型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楊皓捷。


    顧陶陶聽見他的聲音之後,把電話從耳邊拿開,默默記住了屏幕上這一串號碼,下一次,絕不再接。


    “陶陶,冒昧給你打電話。”


    “有事嗎?”


    楊皓捷意料到顧陶陶會對他很冷淡,可是現實真正如此的時候,還是難免的覺得有些失落。


    “我這幾天在滬市出差,你有沒有時間,我想請你吃飯。”


    “恐怕沒有。”顧陶陶一手快速翻excel,一雙眼睛專注的盯著屏幕,對於電話裏的邀約,拒絕的也相當的漫不經心。


    “就當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敘敘舊,行嗎?”


    顧陶陶忽然覺得很可笑,“啪”一下合上電腦,冷聲糾正道:“楊皓捷,咱倆是多年不見,但是絕對稱不上是老朋友。不好意思,我很忙,再見。”


    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顧陶陶就把電話切斷,關了鈴聲,把手機扔在辦公桌抽屜裏。


    顧陶陶沒想到,楊皓捷厚臉皮到這種地步,居然堵在大廈外等她下班。


    多年前他追她的時候,也曾經這樣鍥而不舍過。雖然不在同一所學校,他卻每天必到b大報道,風雨無阻。就算邀約被拒絕,也從不生氣,依然笑如暖陽。總是塞給她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後來宿舍的姑娘勸顧陶陶說:你要是再不答應,咱寢室都要變成廢品回收站了,我5歲玩的小青蛙他都能給找回來!真是奇了怪了!怎麽別人追女生送花送巧克力,他倒好,就送些稀奇古怪的小東西。


    顧陶陶不是會輕易動心的人,可是那一次,她真的心動了。也許是因為剛剛走出一段陰影,遇見了那樣耀眼如太陽一般的人,她禁不住的被他吸引,忍不住的想再靠近他一點,這樣他身上的溫暖,就可以傳導給她。


    楊皓捷朝著顧陶陶走近,笑容依然和煦,可是神情和眼神,已經不再是多年前那個英俊的少年,而她也不再是那時候的顧陶陶了。


    “不好意思,不請自來了。”


    “如果有事情,就在這裏說吧。”


    楊皓捷苦笑,“陶陶,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顧陶陶揚起笑臉,真心實意的說:“甭多想,你對我來說可沒有這麽重要。”


    楊皓捷若有若無的點著頭,努力掩飾掉受傷的表情,喃喃道:“其實,我就是想請你吃一頓飯,這次因為華榮……我都知道了,我覺得很抱歉,所以我覺得有些事情應該告訴你。”


    在楊皓捷說了這些之後,顧陶陶開始動搖了,她的確想知道,華榮暴跌的背後到底有什麽隱情。


    楊皓捷選的地方,依然在江邊,一家法國餐廳。顧陶陶安靜的吃著自己的東西,老實說,忙碌到這個時間,她真的挺餓的。


    相比她的好食欲,楊皓捷卻什麽也吃不下,後來幹脆放下餐具,直直的看著顧陶陶。


    如果……如果當初他沒有放開她,那麽現在,她一定在對著他笑,淺淺的梨渦,彎如新月的眼睛,聲音清靈的喊他的名字,把不喜歡吃的菜夾給他,並且煞有其事的說多吃蔬菜身體好。可是,沒有如果,一切都沒有回頭的餘地。


    “喂,”顧陶陶把手放在他眼前搖了搖,看楊皓捷終於回過神,她才說:“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關於華榮。”


    楊皓捷收起尷尬,狼狽的整理著泄露的情感,他如何也做不到她那樣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放不下,根本沒辦法。


    許久後,楊皓捷才緩緩說:“做空華榮是蓄謀已久,狙擊風格極像前期風頭很勁的‘敢死隊’。不瞞你說,我們已經做好連續跌停的準備,隻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收手了。”


    “這麽說,你也隻是知道有人做空華榮,其他的也是一無所知?


    楊皓捷無奈,卻隻能點頭。


    “我知道了,我吃好了,先回去了,再見。”顧陶陶說完,起身就走。


    餐廳外是繁華路段,交通繁忙,不太好打車,顧陶陶等了一會兒,一輛黑色的轎車穩穩停在她身邊。


    後車窗降下,顧陶陶壓低身子,看見坐在後座的顧睿宸。


    顧睿宸望了她一眼,不容拒絕的說:“上車。”


    楊皓捷匆匆追出來,看見顧陶陶上了一輛車絕塵而去,他像是丟了魂似的呆呆的站在繁華熙攘的街頭。


    顧陶陶上車之後,才發現顧睿宸正在開視頻會議。不大的屏幕上同時開著四五個小窗子,顧陶陶勾著頭看了好半天,顧睿宸也沒工夫理她,任她正大光明的聽和看。


    gb是顧睿宸讀大學是就創立的,那時候他就已經在市場上風聲鶴唳。他碩士畢業之後曾經入伍了兩年,那期間基金滿倉持有一攬子股票組合,基金市值竟然在兩年間翻了十倍。後來,gb資本更加的多元化,更多的聚焦在股權投資而非股票投資,投資業務也由大陸發展至歐、非、亞地區,如今,gb資本已經成為歐亞首屈一指的pe投資機構。隨著gb的壯大,分部越來越多,日常最便捷的聯係就是視頻會議。


    各部的負責人有些是顧睿宸的同學,有的則是從競爭對手演變成如今的合作夥伴。大家都是資本運作高手,個性和棱角是必然存在的,如何把這些人的力量扭在一起,就要看顧睿宸的本事了。他要做的不是磨平誰的棱角來迎合大多數人,而是利用這些不同意見,更好的補充和發揮。鵝卵石為什麽會被人捏在手裏玩?那是因為它沒有棱角!


    車子已經停在家樓下,會議也沒有要結束的跡象。顧睿宸暫時中止了會議,和顧陶陶一起上樓。


    他們一前一後的進了門,顧陶陶鑽回房間換了一身家居服,出來的時候,發現顧睿宸還是那身筆挺的墨藍色西服,身形頎長,依靠在沙發邊。眼瞼低垂,不科學的長睫毛居然在他的眼下灑下淺淺的陰影。


    “過來,”顧睿宸忽然抬頭,看著顧陶陶說:“我們談談。”


    顧陶陶走近,納悶的問:“談什麽?”他不久前還撇著倫敦音侃侃而談,這一會兒卻像被烏雲罩頂,心情不太爽的樣子。


    “和誰一起吃晚飯。”顧睿宸俯視著她,語速緩慢,聽似與平常無異,可是顧陶陶卻感覺到了真真陰風。


    顧陶陶努努嘴巴,坦白的承認。她壓根也沒打算隱瞞,既然顧睿宸問了,那他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今天在餐廳外根本就不是“偶遇”顧睿宸。


    看著顧陶陶若無其事的樣子,顧睿宸心裏像是窩了一團火一樣,他努力壓製,緊咬著後牙,“你別忘了,他已經結婚了。”


    顧陶陶像是忽然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腦袋發懵。緩緩揚起脖子看著他,眼裏寫滿了不可思議:“顧睿宸,在你眼裏我顧陶陶就是這麽下作的人嗎?”


    顧睿宸一反常態,忽然像是發狂的嗜血獅子,怒不可遏的對她吼道:“那你就不要和他有任何瓜葛!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對你念念不忘。但是你別忘了他以前對你做過什麽!讓你傷心難堪一走了之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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