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們把侵占的漠南王庭還給我們。”


    “不行。”蕭暥當即道。已經吞下嘴的肉,怎麽可能讓他吐出來。


    阿迦羅道:“漠南王庭都是草場,你占領了這片土地也沒用。”


    蕭暥知道阿迦羅講的有一定道理。漠南王庭千裏草場,又不能變成耕地,沒有收成不說,他還要派兵來守衛。


    “但這是我銳士營將士浴血奮戰得來的領土,我寸土不讓!”蕭暥道。


    “你們的領土?那是我北狄人祖祖輩輩生活放牧的土地,是你們侵入了我們的家園,奪走了我們的土地。”


    “那你們以前縱馬寇邊,奪取我大雍領土,殺戮我大雍百姓的時候還少嗎?”蕭暥針鋒相對道:“我這是禮尚往來。”


    氣氛頓時變得僵硬。這談判一開始就陷入了僵局。


    阿迦羅知道這狐狸錙銖必較、寸土必爭,吞下去的肉哪有再吐出來的道理。但是漠南王庭故地是他的家園,他答應過他的部眾們,會帶他們重返家園。


    如果不能在談判桌上獲得,那麽他隻有奪取了!


    “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了。”阿迦羅一口幹了杯中的酒,正要起身。


    “大單於且慢。”蕭暥眨了眨眼睛:“其實我有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你們可以回到家園生活,我呢,也能有些收成。”


    阿迦羅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我把漠南王庭的土地租給你們放牧。”


    “什麽?!”阿迦羅愕然。


    他們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家園,居然要付租金了?!這幾乎是恥辱!


    偏偏蕭暥還沒意識到危險,得意地擺著大尾巴繼續道,“也就是說,土地所有權是我的,你們每年交給我馬匹、牛羊作為租金,就可以繼續在漠南王庭生活,我也能創點收入。”


    他算盤打得是哐哐響,每年收的租金正好給滄州城的戍邊將士改善生活,升級裝備。而北狄人每年要付出大額租金,就可以很大程度上削弱敵人的實力。


    阿迦羅氣的幾乎將牙齒咬碎,恨不能立刻把這隻狡猾的狐狸按倒在胡桌上連皮帶肉囫圇吞了!


    “不要衝動,大單於。”蕭暥終於察覺到他眼中的怒火,謹慎地瞥了眼山下。


    山下,魏西陵率軍巍然肅立。


    阿迦羅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野火,啞聲道:“蕭暥,你不要欺人太甚。”


    第一條看來是談不攏了,蕭暥表示不如擱置爭議,先說第二條。他這個人向來很好說話。


    “好。”阿迦羅道,“第二,你是我的妻子,你要跟我回草原生活。”


    蕭暥一口老血:“不行!”


    “為什麽不行?”阿迦羅道。


    蕭暥耐心解釋,月神廟那次我不知道是結婚,你那行為屬於騙婚,不能算的嗷!


    “而且我已經和西陵成婚了!”


    “什麽!”阿迦羅額頭青筋突起,霍然站起身,“那個小白臉?他把你睡了?!”


    蕭暥拖起大尾巴,糾正道,“是我睡了他。”


    呯的一聲,麵前的胡桌頓時被砸地稀碎。阿迦羅眼中爆起火苗,大步跨到蕭暥麵前。


    山梁下,魏西陵見狀一聲令下,飛羽營躍馬而上。


    與此同時,朝戈手一揮,數百北狄戰士彎刀出鞘。


    雙方頓時劍拔弩張。


    “大單於,不要衝動!”蕭暥手暗暗扣上腰間短刃,趕緊道。一邊向山下揮手,表示沒事,不要緊張。


    此刻,阿迦羅琥珀色的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我喜歡你,超過世間一切,你是我的星辰和月亮,你卻背著我和別人成婚?”


    蕭暥道:“阿迦羅,我喜歡他,也超過世間一切的喜歡,你想和我在一起,我也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我們是不可能的。”


    阿迦羅一愣,隨即臉上流露出掙紮痛苦之色,“但我不接受三個人在一起。”


    蕭暥被一個雷劈到了,他也無法接受啊!


    “所以我允許你,半年生活在草原,半年和那小白臉在一起。”阿迦羅鄭重道,“這已經是我此生最大的讓步了。”


    蕭暥:……


    但第一個條件談崩了,若是第二個再談崩,蕭暥知道那就沒得談了。


    這就意味著在麵對蒼炎大軍前,他們要先和阿迦羅決戰,這正中了風長離的下懷。


    考慮到這些,他隻好硬著頭皮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半年住在草原有點久,要不這樣,每年我抽兩個月來草原,其他月份就留在中原。”


    誰知阿迦羅聞言眉頭一皺,問:“蕭暥,除了那個小白臉,你在中原到底還有幾個男人?”


    ***


    朔風呼嘯,沙塵漫天


    自從離開精山國後,向西北行五百餘裏就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墨辭一行十餘人,已在戈壁攤上跋涉了數日。


    到了第五天,戈壁灘上下起了雪。茫茫風沙,漫漫飛雪,迷糊了視線。


    “玄首,你看那裏!”就在這時一名探路的弟子站在岩石上,舉鞭遙指西北方。


    墨辭凝目望去,就見蒼茫的天穹下,隱隱露出一片黝黑的山脊,如一條黑龍橫臥在戈壁灘上。


    墨辭心中一驚,這莫非就是滄嵐山?


    傳說當年景皇帝興兵西征大夏國,行至滄嵐山前陷入險境,差點全軍覆沒,多虧隨軍的帝師虛瑤子,才得以化險為夷。


    “走,看看去。”墨辭道


    入夜時分,眾人終於到了山腳下。


    雪已經停了,月光照在嶙峋的山石上,反射著青粼粼的幽光。


    “噅律律~”


    就在這時,墨辭胯下的戰馬忽然喘著粗氣,焦躁不安起來。


    墨辭心忖:前麵的山口莫非有什麽東西,讓馬匹受驚不肯進前。


    就在這時,他右手上的玄首指環也開始閃爍著幽幽的綠光。


    他眉頭一皺,“拿冷焰來。”


    片刻,一支冷焰掠空而起,在夜幕中劃出一道明亮的拋物線。


    火光照處,就見山口前的黑暗中無聲地坐著幾個人。


    墨辭跨下馬,當先走上前去。


    那幾個人都穿著波斯長袍,看模樣像是西域的商賈。


    他們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慘白的臉色,眼睛驚恐地大睜著,眼窩鼻孔裏都流出黑色的汙血。


    是幾個死人。


    一名玄門弟子看到一具死屍手中握著通關文諜,就要探手取看。


    “這幾個人死法詭異,不要靠近!”墨辭喝令道。


    但是已經太晚了,他話音未落,那死者的嘴巴詭異地張,竄出一條手指粗的火紅色蜈蚣。


    “閃開!”墨辭一劍掃過,當空將那條蜈蚣一斷為二!


    與此同時,那具死屍就像一個盛滿膿血的皮袋子般垮塌下來。


    無數火紅的蜈蚣從腥臭撲鼻的膿血中爬出來。密密麻麻地讓人頭皮發麻。


    “血蜈蚣!舉火!”


    一團火焰在山口騰地燃起。


    “快!撤進山穀去!”


    眾人趕緊從山口進入,踏著積雪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就聽見腳下的沙石發出簌簌聲響。


    “玄首,沙子在流動!”


    墨辭立即擦亮一個火折。


    火光下,就見沙地像沸騰的水般翻湧起伏。


    流沙下仿佛有什麽東西?


    墨辭又擦亮一個火折正要細看,冷不防身子一沉,整個人仿佛被什麽東西吸進去一般,消失在了翻湧的沙渦中。


    第497章 聯軍


    清晨,城門緩緩打開,魏西陵親率五千鐵騎馳援隴上郡,蕭暥站在城樓上,目送著滾滾煙塵消失在蒼茫的曠野。


    大堂上,魏瑄正站在展開的地圖前。


    “風長離讓呼延鉞率軍攻打隴上,漠赫古堡此刻必然空虛,不如引一軍西去,奪下精山國。”


    蕭暥道:“風長離得漠北三部之眾,又新增熊豹營的數萬重甲,實力已非當初可比,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其主力在何處,不可妄動。”


    “彥昭怎麽變得如此保守了?”魏瑄笑道,“這不像你啊。”


    蕭暥心裏苦:這兩年經曆了那麽多,能不老成穩重點麽。


    “兵者凶險,還望陛下慎重。”


    魏瑄道:“機不可失,朕自引羽林軍出戰。”


    “陛下,那還是臣去罷。”蕭暥腦闊疼,皇帝畢竟作戰經驗有限,萬一漠赫古堡裏有什麽陷阱,也不能讓皇帝去趟啊。


    魏瑄倒也不堅持,欣然道:“那就有勞彥昭了。”


    ***


    次日,秋高氣爽,曠野上一片漠漠蒼黃。


    低沉的號角聲中,滄州城前旌旗獵獵,刀戟如林,初晨的陽光照耀著將士們頭頂殷紅的盔纓,淒豔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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