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氏想要聯合漠北的北狄部落,對我們實行東西夾擊。但不知為何,派出的使節遲遲不回。我猜測北狄內部必有變亂。於是就在那裏留住了一段時間等待消息。結果果然不出所料。”


    蕭暥立即問:“北狄發生了什麽變故?”


    “大單於金皋被殺,赫連因接任了單於之位。”謝映之靜靜道。


    什麽!?蕭暥驟然一驚,赫連因已經是大單於了!


    果然此人不是等閑之輩啊。


    赫連因成為了大單於,又統一了漠北八部的話,接下來莫不是就要進攻中原了!


    蕭暥躺不住了,趕緊坐起身,“我這就去準備跨漠遠征之事!”


    “小宇倒也不必那麽著急。”謝映之止住他道,“跨漠遠征艱苦異常,各方麵都要有充足的準備,你方才北伐歸來,身體疲累,再戰恐怕力有不行。”


    “我不行?”蕭暥不幹了,一個翻身將謝映之壓在下方,“你看我行不行?”


    謝映之被他鬧得,笑到喘不過氣,遂慵懶地抬起手理著他鬢角亂發,“起來罷,乖,魏將軍來了。”


    臥槽!


    蕭暥頓時懵了,這個時候!?


    再一想,今天是上元節啊!


    他趕緊放開謝映之,手忙腳亂地披衣起身,嘴上叼著根發繩奔到寢居門口,遠遠就見魏西陵正邁步過廳堂。


    隨即,魏西陵就見他和謝映之一前一後走出寢居,微微愣了下,“先生回來了?”


    又見謝映之一邊係著腰帶,遂沉默地看向蕭暥,你們……也做兄弟了?


    蕭暥狐狸毛都要炸了:“不是,西陵,我們談論要事起的晚了。”


    你不要誤會嗷!


    謝映之笑道:“魏將軍來得正好,我確有事要與兩位商議。”


    片刻後,書房裏,


    謝映之簡要地講了此次北上所獲的消息。


    魏西陵聽後神色沉凝,“跨漠遠征刻不容緩。”


    蕭暥道:“我也是那麽想,但是阿季認為長途遠征勞師動眾,而中原剛經曆了十年戰亂,百姓流離,軍士疲憊,應該先與民休養生息,整頓軍隊,等到國力強盛了再興兵遠征。”


    魏西陵想了想,“亦有道理,先生怎麽看?”


    謝映之道:“大單於金皋突然被殺,赫連因成為大單於,我推測此事幕後有人設計。”


    “難道是風長離?”蕭暥道。


    謝映之點頭,“如果我猜得不錯,風長離布了內外兩步棋,一步是赫連因成為大單於,聯合漠北八部進攻中原。”


    “那麽另一步呢?”蕭暥問。


    “如今晉王登基為帝,也是在我們意料之外的。”


    蕭暥微微一怔,“先生說阿季?”


    蕭暥隨即就想起謝映之說過,魏瑄心緒不穩,不宜為國君。魏瑄本身也不想當這個國君。——原本他們也是計劃北伐之後,再在宗室子弟中選擇一人為國君。


    但是沒想到桓帝的暴崩引發了三十二路諸侯的聯合討伐,魏瑄不得已才臨危登基,穩住了局勢。


    如今魏瑄為帝已成了定局,也是出乎他們計劃之外的。


    “之前風長離三番五次想要蠱惑陛下,都沒有成功,那是因為陛下心誌尤堅。”


    蕭暥點頭:“阿季是個很有原則的孩子。不會輕易被他人慫恿。”


    謝映之輕歎了聲。心道:他心如磐石,誌如堅冰,那是因為有小宇你在他身邊,但是你走後,他是否還能堅守下去呢……


    可是想到蕭暥已經離家十年了,如果告訴他這些,他一定不放心南歸。又於心不忍。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


    午後,禦書房,花梨木書格上擺滿了書簡,禦案旁的鎏金香爐裏正升起氤氳的香霧。


    桌案上疊著一摞批到一半的卷宗,魏瑄一手支頤靠在案頭,睡夢中隻覺得鼻尖有些微癢,細細軟軟的像春風卷起柳葉兒,他朦朧地睜開眼睛,就見蕭暥笑眯眯地彎著腰,手中拿著根鬥蟋蟀的牛筋草。


    某人妨礙公務是有前科的。


    魏瑄一見他,所有的慵困疲乏就煙消雲散了,他順勢握住那隻做壞的手,訝然道:“彥昭,你不是回江州了嗎?”


    “阿季,睡迷糊了吧?這裏就是江州啊。”他眨眨眼睛,“今晚上是春夕,我帶你出去逛逛!”


    魏瑄懵了,他不是在大梁麽,怎麽忽然又到了永安城。


    蕭暥道:“阿季,你忘了,你讓位給元熙,隨我們一起回江州了。”


    魏瑄驀然一怔,隨即心中湧起巨大的喜悅,忍不住鼻子一酸。


    蕭暥猝不及防:“怎麽又哭了?”


    魏瑄吸了吸鼻子,“朕……不,我是高興的。”


    但他按抐住心中的欣喜,還是小心翼翼問:“皇叔呢?”


    “西陵在訓練軍隊,準備遠征。”蕭暥邊說,邊拉著他往外走。


    湖邊,一輪圓月升起。杜蘅堤上,遊人熙熙攘攘。


    湖水中飄蕩著點點蓮花燈。


    夜風中,有人在低吟,有人在撫琴,有人在相戀。


    天下起了小雨,人們紛紛打起了傘。


    湖邊有一株老柳樹,冠蓋如蔭,枝幹遒勁。


    蕭暥就牽著他的手到樹底下避雨。


    樹枝上麵紮滿著紅綢,掛著了一玫玫精巧的小銅鎖,風一吹琳琅聲響。


    他好奇地抬手摘下一枚小鎖。


    “這是同心鎖。”蕭暥眨眨眼道,


    “嗯?”魏瑄臉一紅,


    蕭暥使壞地往他身邊挨了挨,“傳說相戀的兩人會相逢在這棵樹下,將寫著名字的同心鎖用紅繩掛在樹上,表示永結同心,白頭到老。”


    他笑嘻嘻道,“我們要不要也掛一枚?”


    什麽?魏瑄拽著小鎖的手心頓時出了汗,一時沒反應過來,被蕭暥握著手,拉近了。


    他感到他的手按在蕭暥胸前,能清晰地感到他平穩的心跳。


    魏瑄腦中嗡地一聲,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雨中旋轉、飛升,樹枝上的紅綢飄蕩著,輕拂著他的臉龐,他被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喜悅砸懵了。


    他還沒有從那驚濤駭浪般情緒中醒轉過來,就在這時,咻的一聲,一道銳利的破風聲穿破雨幕疾射而來。


    魏瑄隻覺得掌心一熱,柔滑殷紅的鮮血染了一手。


    隻見一支狼毒箭穿透了蕭暥的胸膛,箭尾的翎羽尤在風雨中震顫不休。


    “彥昭!”魏瑄一把將他抱在懷裏。


    大雨中,他猛的抬起頭,就見呼延鉞森然站在他麵前。身後跟著十幾個蒼炎。


    呼延鉞居然還在江州!


    刀尖刮過青石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呼延鉞一步步向他走來。


    魏瑄靜靜抱起蕭暥,轉身將他放在樹下,然後抄起長劍,連人帶劍疾刺而去!


    當的一聲金鐵交鳴的清響,鋒利的劍尖刺在呼延鉞胸口,火星激濺而出。


    金身?!刀槍不入!


    魏瑄一劍落空,來勢尤烈。


    激戰。


    大雨傾盆而下。


    “噗”魏瑄吐出一口血,長劍支地。殘破的身軀在風雨中搖搖欲墜,漆黑幽涼的眼瞳依舊頑強地盯著呼延鉞。


    呼延鉞步步逼近,“你殺不了我,沒有人能夠擊破我的金身。”


    他話音未落,魏瑄手中忽然一道白光炸起。


    玄火!


    一時間,不滅的玄火化作燎天的烈焰,向呼延鉞席卷而去。


    天空大雨如瀑,杜蘅堤上亮如白晝。玄火將呼延鉞和蒼炎化為灰燼的同時,也不可阻擋地蔓延開去。


    烈火焚城。


    永安城中哭喊聲,尖叫聲,落水聲此起彼伏,仿佛當年的海溟城。


    魏瑄站在瓢潑的大雨中,淚流滿麵,又放聲大笑。成癡入魔。


    ……


    “阿季,阿季?”


    魏瑄猛地驚醒,一抬頭就見蕭暥站在桌案對麵,微微欠身,好奇地看著他。


    魏瑄禦賜蕭暥金魚袋,入宮不需要稟報,可在宮中隨意走動。


    “彥昭?”魏瑄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夢中那柄小小的同心鎖尤似在手中,但一箭的血色模糊了他的眼睛,痛得錐心刺骨。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揉著眉心道:“朕無事,隻是看奏章不小心睡著了。”


    蕭暥見他眼中有血絲,“阿季,你也不要太辛苦。”


    說完他無意間瞥到了案頭的卷宗,心中微微一動:“這是什麽?”


    “哦,這件事,朕正要跟彥昭商議。”魏瑄道,“銳士營經曆了十年戰爭,士兵疲憊,前番彥昭說準備跨漠遠征,朕仔細想了想,覺得該訓練一支新軍。”


    魏瑄從案牘堆抽出一份簡冊,遞給蕭暥,道:“這是一個名單。”


    “朕派人調查過,這些士兵都已經碾過六旬,有些人十多年都未曾還家了。”皇帝微微歎道,臉上有悲憫之色,“所以朕想讓六十歲以上的士兵卸甲還鄉,回到戶籍所在郡縣,每人領良田十畝,加封兩等爵位,憑爵位可免除一切徭役稅負。朕都想好了,有家的還家,沒有家的,由戶籍所在郡縣官府贍養,務必使英雄老有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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