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習慣跟人過於貼近。


    武帝不以為忤,優雅地收回手,問道:“將軍想好了?”


    “隻要你說出一個地點,朕當即放你出去。”


    “君無戲言。”


    蕭暥仰躺在大案上,覺得這簡直就是個刑台,躺著實在不怎麽舒服,他知道,今天不給皇帝一個地名讓他死心,這得聊到天黑了。


    “廣原嶺。”蕭暥道,


    “何處?”武帝一詫。


    “廣原嶺,一百零八寨。”他眼角微勾,眼梢不自覺地細細拉長撩起,藏不住的飛揚之色。


    廣原嶺,山匪窩。


    朝廷縱有千軍萬馬,也拿廣原嶺山脈綿延百裏,四通八達的寨子毫無辦法。這就像狗咬刺蝟,無處下口。


    武帝臉色猛沉:竟然落草!


    “你不僅勾結夷狄,還暗通賊寇?”


    武帝愕然,這真是越審驚喜越多。


    蕭暥忍住笑,心道什麽叫暗通,他就是賊寇!不然他的軍費哪裏來?


    這時,武帝也想起,這兩年來,廣原嶺賊寇更為囂張。再不打劫商賈百姓,專挑豪強世家官員下手,甚至連給皇帝進貢的寶物都劫掠。原來如此!


    看來蕭暥把瞿鋼他們家人藏到廣原嶺是吃定了朝廷拿他們沒辦法。


    武帝眸中掠過一絲寒流,“朕若要禦駕親征。將軍認為有幾成勝算?”


    蕭暥不假思索道:“廣原嶺百年匪患,臣打了半輩子仗也拿他們無可奈何,何況陛下尚無實戰經驗,還是不要去送……”


    他這才發現武帝仿佛極力壓抑著什麽,呼吸沉重,想到還有不少臣署獄吏等在場,要給皇帝留點麵子,他算是把送裝備幾個字咽了下去。


    “朕沒有打過仗,是否能統兵尚待實戰,但是……”武帝深吸一口氣,長久的隱忍使得他嗓音都有些暗啞,“朕是不是善於使劍之人,這就能讓將軍知道。”


    他說罷優雅地抬起手,拾起案上的繡珠,動作精確地撥開機括取出金丹。


    蕭暥一愣,這就要處決他了?莫非這是毒藥?


    等等,皇帝剛才不是說要讓他試劍嗎?


    他這一念還未轉過忽然腰間驟涼,伴隨棉帛清晰的撕裂聲中,冷風透膝而來,金丸凝脂破蕊而入。


    蕭暥猝不及防,難受得猛地弓起腰腹,他沙場征戰半生沒吃過這種苦頭,這到底是什麽酷刑?


    另一頭,魏瑄聲嘶力竭地大聲道:“不!住手!”


    他試圖喊醒境中的那個自己,絕望的眼淚奪眶而出。


    寒獄中,賀紫湄看著魏瑄緊皺的眉頭,握拳的手,指甲用力掐進掌心,已是血肉模糊。


    她露出滿意的微笑,已經開始了嗎?


    “讓我看看,你能撐住多久?”


    ……小可愛們,本章有刪減,為補足字數以便提交,這裏寫個說明……


    第392章 試劍


    大梁城郊,天氣晴好,碧浪湖邊熏風陣陣。


    蕭暥懶洋洋靠在草垛子上曬著春日的暖陽,身邊圍著一群聚精會神的孩子聽他講故事,容緒給他設計的遮陽紗帽被他放風箏似的晾在了一邊的樹梢上。


    那玩意兒雖然看起來挺有逼格的,設計有點江湖豪俠的風格,就是那紗幕為啥是粉色的?女俠?


    而且這東西遮了他陽光。他自覺他一個大老爺們整天打仗皮糙肉厚的,怕什麽風吹日曬。


    容緒見他不願戴幃帽,便讓小彘和幾個少年用竹架和紗幔搭了遮陽又透風的涼棚,道:“孩子們怕曬。”


    這理由蕭暥無法拒絕。


    而且他注意到圍著他聽故事的孩子裏還有兩個紮著雙鬟的小姑娘。蕭暥便讓小彘幫忙找了些竹葉來,編了個竹帽兒遮陽,碧綠的竹葉襯著小姑娘白裏透紅的臉蛋煞是好看。


    蕭暥到這個世界快三年了,從鹿鳴山秋狩到廣原嶺剿匪,再到西征涼州,橫掃王庭等等,他可以吹的料著實不少。


    如今大梁城的說書館裏最火爆的當屬蕭將軍與君侯聯手大破北狄王庭,迎回嘉寧公主的傳奇故事。


    當然說書館裏的故事都是經過潤色的,比如嘉寧公主不是追阿迦羅去的北狄,而是為了報蘭台之變之仇刺殺穆碩。


    蕭暥知道這些故事都是謝玄首囑意讓人寫的,謝映之在抓住輿潮方麵也是一把好手。


    西征大破單於王庭,十八部落被屠一半,赫連因被迫率殘部遠遁戈壁沙漠,從此戈壁以南無王庭,邊郡百姓再也不用受蠻夷威脅。期間諸多戰役被編成話本,大大提振了朝野民間慷慨奮烈之誌,連那些塗脂抹粉的公子哥也學著佩起劍來。


    蘆園這些孩子們都是蘭台之變的遺孤。西征之戰便是替他們的親人報了血海深仇。所以他們最想聽的是大戰單於王庭的故事。


    但平時他們進城的機會不多,隻有小彘這樣十多歲的孩子去城裏鋪子幫工才有機會進城,聽書就更別想了。


    蕭暥本來就喜歡熱鬧,從隴上郡的酸甜可口杏子茶講到草原上香噴噴的烤肥羊。


    講故事蕭暥在行啊,不就是吹牛嗎?


    從春日明媚到日色西斜,郊外的暮風裏漸漸染上料峭春寒。


    容緒見蕭暥麵有倦色,正想說今天就到此為止罷。


    “聽說阿迦羅身高九尺有餘,狀如鐵塔,是真的嗎?”一個男孩子意猶未盡地問。


    斜陽下蕭暥微微眯起眼睛,那個孔武有力的男人,竟已經漸漸地在記憶裏模糊了形象。


    他記得見阿迦羅的最後一麵是在火光衝天的月神廟。 紙灰紛飛中他把那枚戒指放在了阿迦羅血跡斑斑的掌心。


    ……


    其實事後蕭暥回想王庭之戰,阿迦羅不是沒有機會,即使他贏不了,至少不會敗得那麽慘烈。


    當年很多人都勸他利用嘉寧。如果他真的那麽做了,蕭暥投鼠忌器,情況會危險很多。


    阿迦羅卻對著三軍大喝一聲:草原的勇士們,你們打仗會躲在女人身後嗎?


    這一句話讓多少北狄戰士血染沙場。


    “阿迦羅是條漢子。” 蕭暥道。


    “我聽說他眼睛像太陽一樣的金色。” 一個女孩問。


    蕭暥仔細想了想,確切說是琥珀色,像猛獸的眼睛, 充滿了桀驁不馴的野性,在火光下仿佛會灼灼折射出金色的烈焰。


    蕭暥點頭。


    “那他成親了嗎?”


    蕭暥一愣:啥?


    “沒有”他斬釘截鐵道。假結婚不算的嗷!


    “可是我商社中有商隊從西域歸來”容緒慢條斯理道,“聽說阿迦羅在月神廟成婚了?”


    蕭暥一個激靈。


    容緒:“當時很多牧民都去看熱鬧,他們也去了,還分到了杯馬奶酒。”


    “他的王妃漂亮嗎?”有孩子問。


    “說是草原第一美人。”容緒頗有意味地看向蕭暥,“子衿,你沒有見過?”


    蕭暥心虛道:“好像有點映像,那姑娘叫阿碧達,草原之花。”


    他東拉西扯,說的煞有介事。“我去草原販皮貨時遠遠瞅到過一眼,能歌善舞的。”


    “好像和我聽聞的有所不同?”容緒若有所思道,“我聽說阿迦羅的妻子性格剛烈,可能武藝也不錯,新婚夜差點將大帳拆了。”


    雲越眉心一跳,驟然看向蕭暥。


    “老單於覬覦阿迦羅的妻子美貌,軟禁至王帳欲行不軌,阿迦羅衝冠一怒血屠王庭。”


    雲越愕然:“這是阿迦羅弑父的原因?老單於要霸占他妻子?”


    “當然不是了!”蕭暥腦闊疼,這劇情也太狗血了!


    算了,這話題聊不下去了,他站起身來,忽然看到遠處一騎正穿越原野飛奔而來,看方向是大梁城方位來的。


    蕭暥心中咯噔了一下,他才出城半天,大梁不會出了什麽事罷?


    等那快馬馳近,一名小校飛躍下馬,“主公,晉王殿下他出事了!”


    ***


    寒獄


    蕭暥急匆匆推門而入,就見魏瑄躺在榻上雙目緊閉,薄唇緊抿,眼皮時不時微微跳動,像是在噩夢中掙紮。還是春天,但他渾身的衣衫卻被汗水浸透,像水裏撈出來一樣,麵容蒼白,兩腮卻緋紅,嘴唇鮮豔如血。怎麽看都不大正常。


    謝映之正坐在榻前,細心給他的手掌上敷藥,纏上棉紗。


    蕭暥不敢打擾,就踱到一邊。他注意到,燈下案台、地上均血跡斑駁,幾根極細的蛛絲被拾取後,盛放在漆盤裏。


    這是什麽?蕭暥剛抬起手。


    “別碰。”謝映之出聲道,“此物極鋒利,觸之傷人。”


    蕭暥再看魏瑄手上的棉紗,心中恍然,“阿季傷勢如何?”


    謝映之道:“傷口共有十七處。好在都隻觸及表皮,唯有手上的幾道,再深些許手指就沒了,想必是殿下與賊人搏鬥時攥緊蛛絲所致。”


    蕭暥心中猛得一抽,十七處刀傷?!


    他一掀衣袍在榻邊坐下,探手掀開魏瑄的衣襟查看,觸及肌膚隻覺得熾熱燙手。


    蕭暥一驚,發那麽高的燒,五髒六腑都要煮熟了吧?


    謝映之道:“主公勿憂,殿下的體溫本就較常人高,現在昏迷不醒,是因中了秘術之故。”


    蕭暥一聽到秘術就頭皮發麻,趕緊道:“這秘術好解嗎?”


    謝映之道:“此為秘術中最為詭譎莫測之禁術,好在施術之人修為不高,且時間倉促,也許未能功成,應是可解,隻是……”


    “隻是什麽?”


    “無事。”謝映之淡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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