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偏鋒


    此刻蘇蘇耷拉著禿兮兮的腦瓜,蓬鬆的毛上都沾滿了紙灰,像個雪球兒。它被雲越揪住後頸皮,在空中手舞足蹈。一藍一紫兩隻眼睛,一隻眼可憐巴巴地看著蕭暥,一隻眼緊張兮兮地望著魏西陵。


    蕭暥算是服了,這貓戲還挺足。


    “雲越,趕緊放它下來。”


    這孩子也是,怎麽老是虐貓?


    預曦正立8


    蕭暥安撫地摸了摸那顆禿腦袋,“蘇蘇,去找你阿季哥……咳……弟弟。”


    魏西陵和雲越齊齊看向他。眼中頗為一言難盡。


    魏西陵是蘇蘇的哥哥,魏瑄比魏西陵小一輩,當然是弟弟,沒毛病。


    蘇蘇從來不在乎虛名隻圖實利,它抱住某人修長的手指使勁舔了個夠,並在魏西陵目光冷冷射來時,雲越麵目不善地逼近之前,撒開蕭暥的手,像一支利箭似的嗖地撞開木門竄了出去,不見影子了。


    木門被它撞得兀自在冷風中吱嘎搖曳了好久。


    蕭暥目瞪口呆,看不出這貓的頭還挺鐵?


    “雲越,你也去準備一下,等晉王找到了,我們就撤軍。”他道。


    這地方漫天都是飛揚的紙灰,瞧著怪不吉利的。


    “是。”雲越得令正要出門。


    “站住。”魏西陵冷道。


    雲越一怔。


    魏西陵看向蕭暥,“我正想問你,你的玄門指環呢?”


    蕭暥心中不可遏製地一顫,糟糕,剛才還是大意了!


    他一直穿著這邋遢的衣衫還有個原因,就是這衣衫的袖口都破了,垂掛下來正好遮過手背。但是蘇蘇好巧不巧舔的就是他的右手……


    蕭暥當然不能承認他讓雲越借著職務之便,對魏西陵動手腳了。


    他硬著頭皮,來個死不認賬,“我擱在別的地方了。”


    如果魏西陵再追問,他幹脆賴兮兮來一句,‘我的東西,不勞將軍操心’給他懟回去。


    魏西陵不跟他多言,“雲越,你來說。”


    蕭暥:泥煤的……


    雲越向來見到魏西陵就發怵,哪裏趟得住那冰霜般凜冽的目光,眼看著就要當場毫無節操地出賣主公。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喧嚷聲,


    蕭暥見機揪住雲越,“走,去看看!”


    庭院裏,滿天飛灰,地上像積了一層厚厚的雪。滿地橫七豎八的屍體都像被埋在大雪裏,隻剩下起伏的輪廓。


    蕭暥忽然想起剛才魏西陵要檢驗阿迦羅屍體的事情,現在算了罷,都分不清哪一個是阿迦羅了。


    麅子正蹲在庭院中心的一具屍體旁,隆起眉頭,一臉嚴謹地用刀在那屍體上戳下了什麽,遞給身邊的一個北狄士兵查看,兩人正說著什麽。


    這畫麵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頗有點像刑偵片中的法醫現場。


    蕭暥覺得有點意思,背著手踱了過去,笑嘻嘻道,“怎麽了?看出來是他殺?還是自殺啊?”


    麅子滿麵疑雲,不解地用刀戳了戳地上白花花的屍體,“大頭領,你看。”


    那是一名奔狼衛的屍體,屍體上的灰燼已經被麅子他們撥開了,屍體周身包裹在鎖子甲裏,隻露出臉、脖頸,和手。皮膚呈現一種死氣沉沉的汙白色。


    蕭暥彎下腰細看了看,挑起眉,“這是什麽?長蘑菇了?”


    隻見那些屍體浮腫的皮膚上生出了一片片波浪狀起伏、層層疊疊的荷葉邊,上麵附著密密麻麻纖細的絨毛。看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麅子道:“大頭領,這哪裏是蘑菇?這是木耳,我們廣原嶺這種野山木耳成片地長,就是這樣。”


    麅子這一說,蕭暥也想起來了,“山參燉木耳?不對,木耳是褐色的。”


    這東西汙白色半透明,就像起了一層屍癬。


    “那就是銀耳。”麅子虛心接受,又撓撓頭,生怕蕭暥這山匪頭子沒見過好東西聽不明白,又補充道,“大頭領可能沒見過,就是那種,那種貴族世家都喜歡吃的這個……這個粥叫啥來著?”


    “銀耳燕窩粥?”蕭暥道,


    魏西陵和雲越都是世家子弟,這兩人的對話,實在沒法再聽下去了……


    雲越看著屍體上一層白花花的東西,暗想管它是什麽,反正這輩子都不想再吃銀耳燕窩粥了。


    就在他扭過頭去的時候,忽然被人拽了一把,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緊接著鞘中長劍發出一聲清吟鏘然出鞘。


    他還沒反應過來,蕭暥已經一把拔出了他的佩劍,一道勁烈的寒風掠過。


    隻見麵前紙灰飛揚,一團碩大的陰影剛剛彈起,腦袋就像個陀螺被蕭暥一劍削飛,笨重的身軀踉蹌了下,轟然倒地。


    一股腥臭的膿血飆濺了出來,像一支毒箭,射到了旁邊一名來不及躲閃的北狄士兵的臉上。


    那個倒黴的士兵被血糊了一眼,他剛想抬手去抹,忽然他慘叫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渾身抽搐起來。


    隻見他雙眼暴突充血,眼瞼上溢出了一些奇怪的汙白色黏液。


    “別碰。”蕭暥一把攔住麅子。


    一眨眼的工夫,那北狄人的眼睛四周開始彌漫,生長出細小的裙邊狀的木耳,臉上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糜爛,變成層層疊疊的木耳。那木耳纖細的根絲穿入了他的皮膚,似乎是攀附著他的骨骼,沿著他的筋脈瘋長。他的手腳抽搐,麵部扭曲,動作癲亂,忽然發狂般就向最近的麅子撲咬過去。


    麅子哪裏見過這種東西,情急之間,連他的闊背大刀居然都卡殼拔不出來。


    那北狄士兵狀如惡虎般撲來,麅子趕緊閃身,卻被腳底下的屍體絆了記,仰天摔倒,心下這回完了!


    他隻覺得一股腥臭撲麵,那人張開大嘴,露出舌苔上層層木耳,瘮人的尖牙就要切入他的脖頸。


    忽然那人晃了晃,一雙眼睛愕然鼓起如牛。歪歪斜斜地倒下了。


    一劍穿透後頸。


    那劍太快、太利,在脖頸上一點血孔,血都沒有濺出來。


    麅子坐在地上麵無人色地喘著氣,看著魏西陵從容收劍。


    他也顧不上臉麵了,拱了拱手表示感謝救命之恩,其實他倒是不怕死,但是他怕變成那種怪物。


    這他娘的都什麽鬼玩意兒!


    他這一念還未轉過,就見遠處的‘雪地’開始紛紛蠕動起來。紙灰飛揚間,一個個身軀浮腫的人形紛紛站了起來。


    他們就像提線木偶一般,扭動著脖頸,動作怪異,露出的皮膚上長滿了汙白色的木耳。


    蕭暥心道,草!該不會是被那木耳似的玩意兒寄生了罷?


    他以前看的科幻電影裏,有些植物或者真菌可以順著血液傳播種子,根須或者菌絲透過皮膚,紮入筋脈,操縱人的行為!尤其是剛死的人,身體還沒有僵硬,具有一定的柔軟度。


    特麽的,這套路莫名熟悉。有點像無相那群□□份子的做派。


    他斷然道,“全軍戒備!”


    然後他鏘然拔出刀來。


    他是習慣用劍的,這刀用起來不是很順手,更要命的是,用刀砍容易搞得鮮血激濺,會被那東西感染,成為下一個寄主,遠遠不如用劍刺利索。


    “豎盾!長矛兵居中,刀盾兵兩翼擊殺,遠程弓箭攢射!”魏西陵果斷道,


    魏西陵帶來的那三千人裏,除了麅子的幾百廣原嶺匪軍,其他的都是他的親兵。


    這些人不愧是精兵,麵對庭院裏那些詭異的東西處變不驚,絲毫不見慌張,迅速有效調動起來,立即構成了半月形的防護區。


    同時空中箭雨潑天而下,很多還來不及站起來的怪物搖晃了幾下,又轟然倒地。


    但是月神廟裏經過先前的兩輪激戰,這庭院裏的屍體層層疊疊,實在是太多了。


    蕭暥看著眼前白茫茫一片雪地般的灰燼裏,似乎隱隱下麵還有什麽東西在浮動。


    *** *** ***


    神殿裏。


    眾人站在回廊邊緣往庭院裏掠了一眼,紛紛心驚膽戰地縮回了脖子。


    “鐵托這些人不是都死了嗎?”“這是什麽妖魔?”


    車犁陰森森道,“這不是什麽妖魔,這種東西叫做叫做屍耳,是一種肉芝,以新死之人的血液為食,被屍耳俯生的屍體,全身浮腫,凶猛饑餓,嗜好撲殺撕咬生人。”


    神殿內的北狄首領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邪門的東西,一個個麵麵相覷。


    突利曼抽了口冷氣道,“所以這些戰死的士兵都被怪物俯身了?”


    車犁道:“也可以那麽說。這些屍體都成了屍耳的宿主,而且……”他眼睛一眯,“隻要濺到宿主的血,就會被感染,成為屍耳的下一個宿主,直到下麵院子裏的人全都變成屍耳的傀儡。”


    “首領隻說了一半。”一道清冷的聲音靜靜傳來。


    車犁蹙起眉頭,就見幽暗的燭火下走出一個俊秀的青年。車犁剛才就注意道他和餘先生在一起。但是他忙於布陣,以及和神殿內的首領們周旋,沒有顧及到他。


    魏瑄道,“此物應該叫做妖耳屍胎。”


    車犁眉梢一挑,頗有意味地看向他,怪聲怪氣道,“看不出你知道的還不少。”


    在大夏國滅亡後,蒼冥族的典籍早就都流散殆盡,就算是主君的手中,也沒有留下多少卷冊,所以他所知道的秘術,秘藥,秘法以及古大夏國曾經培育的秘獸蠱蟲都非常有限,很多都是口口相傳,早就沒有明確的記載。


    車犁頗為欣賞地看向魏瑄,這青年儀態典雅,談吐溫文,處變不驚,甚是少見。


    其實在跟著蕭暥經曆了那麽多事情後,他已經不會一見到蕭暥處於險境就心亂如麻了。他知道蕭暥總是有辦法。


    蒼青在魏瑄耳邊道,“左邊第十五層第三個架子上就是妖耳屍胎的記載。這東西不好對付。”


    魏瑄一邊一目十行地翻閱:“我得傳消息出去。”


    蒼青道:“魏瑄,你自己都困在這裏,他們怎麽會放你出去。”


    魏瑄從容看了一眼頭頂。


    隻見神殿頂上的天窗裏,月光下,探出了一個禿兮兮的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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