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長劍一挑,阿迦羅脖下的係帶斷了,頭盔跟著淩空飛起。


    阿迦羅有一張典型塞外胡人的臉,濃眉高鼻深目,小麥膚色,年輕英俊,桀驁飛揚。


    “主公,果然是北狄人!”雲越道。


    這一看之下,蕭暥臉上裝出來的冷峻頓時繃不住了,眼睛也微微睜大。


    臥槽!竟然是那個人!


    那天晚上他去北狄大帳裏下瀉藥,被這人逮個正著!


    這人居然就是阿迦羅!


    他這是什麽運氣啊!草草草!阿迦羅不會認出自己吧?


    那天大帳裏光線那麽暗,鬥篷……額……也隻被割破了一丟丟。


    所以,認不出我,認不出我,認不出我……


    他自己給自己洗腦。


    然後心存僥幸地清了清嗓子,道:“綁了,帶回去。”


    幾個羽林立即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繩索。


    見他們要捆綁自己,阿迦羅奮力掙紮起來,用斷斷續續的中原話叫道,“蕭……蕭將軍,我有話,要問你!”


    “嘴也堵上!”蕭暥果斷道。


    趕緊封口啊!別讓他說出什麽奇怪的事情來!


    阿迦羅當然不肯這樣束手就擒被抓回去,他眉頭一簇,提膝撞翻了最近的一個羽林,隨後手臂肌肉一振,就把抓著他的三四個羽林全都掀翻在地。


    然後他扭頭看向魏瑄,“殿下!我隻想公平參加比賽!為什麽要抓我!”


    魏瑄暗暗攥緊了手,掐得自己傷口生疼。


    換是以前,他會告訴自己蕭暥太強,必須要像哥哥那樣善於忍耐,韜光養晦,將來才有機會徹底打敗他。


    可不知道為什麽,他迎著蕭暥冰霜般的臉色,帶著幾分倔強,硬生生道,“蕭將軍,他是我的衛士。也沒做錯什麽,你為何抓他。”


    蕭暥反問:“此人是北狄王子阿迦羅,殿下不知道?”


    魏瑄知道,也知道他蕭暥向來跋扈。


    他必須隱忍,可不知為什麽,他此刻根本忍不了。


    他的眼眶有點紅,質問道:“就算他是北狄王子,請問蕭將軍,他犯了什麽錯要被抓起來。還要被封口,不給他申辯機會,你怕他說出什麽嗎?”


    蕭暥頭大了,他完全沒料到魏瑄會在這個時候跟他杠。


    這孩子不是一向很安靜很聽話麽。至少表麵是這樣的呀?


    見蕭暥冷著一張臉不說話,魏瑄心裏更是堵得慌。


    但其實……蕭暥難道不該就是這樣的嗎?


    殺伐決斷,飛揚跋扈,冷酷無情。


    可偏偏這幾天,又讓他看到了那人的另一麵。


    心中有猛虎,細嗅薔薇……


    魏瑄眼眶發紅,心裏莫名的委屈,“這個北狄人,是為了他喜歡的……”


    下半句話還是卡在了喉嚨裏。


    他跟蕭暥說這些做什麽?


    哥哥說過,蕭暥這個人沒有心沒有情。


    其實這邊蕭暥真是要趟不住了啊!他隻是靠著原主這張冰封不動的臉在苦苦支撐啊喂!


    他原本隻想嚇嚇阿迦羅讓他老實點罷了,沒別的意思啊!


    結果呢?臥槽,他這是要把小莊武帝逼哭的節奏嗎?


    蕭暥歎了口氣,聲音也柔軟了:“殿下,這件事臣回頭跟你解釋,你先讓我把他帶回去,好嗎?”


    看到蕭暥表情有鬆動,阿迦羅趁機也仰起頭道:“蕭將軍,我不明白,你為何費盡心力地要阻止我參加狩獵。”


    蕭暥心裏真是神煩啊,幹脆告訴他們算了:“因為我接到消息有人要……”


    ‘暗殺’這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猛然瞥見近旁地上的落葉在微微聳動。


    蕭暥眼疾手快抽出佩劍淩空一擲,泥土中頓時飆出一股鮮紅的血液。


    緊接著四周的泥土紛紛暴開,數十個身穿勁裝的黑衣人忽然像蟬蛹般破土而出,手執利刃向他們衝殺過來!


    臥槽,改變策略了啊,不是用攝魂箭嗎?!


    怎麽變得簡單粗暴直接砍人了?還講不講技術含量了啊!


    蕭暥一邊搭弓引箭,一邊扭頭對雲越道,“保護殿下撤離!”


    “可主公你……”


    “執行命令!”


    同時嗖嗖兩箭破風而出,將衝上來的兩個黑衣人射了個對穿。


    阿迦羅也反應過來了,他飛快撿起兵器,和衝上來的黑衣人砍殺在一起。


    蕭暥一邊應戰,一邊心裏無數隻草泥馬奔騰而過啊!


    讓你們拖拖拉拉的,讓你們一起懟我,現在來了吧?


    早一點撤離,什麽事兒都沒了!


    好在原主身經百戰,不僅是射藝超群,劍術也極為淩厲。


    他迅速砍殺了逼近的刺客,一抬頭就發現樹上竟隱蔽著一隻小小的駑機,箭頭正瞄準阿迦羅。


    臥槽!來了!攝魂箭!


    他心中猛一緊縮,什麽也不管了,疾身掠起,就在箭射出的一刻,撲開了阿迦羅。自己也跟著他狠狠摔在地上。


    阿迦羅正砍得興起,忽然被來那麽一下,一個踉蹌栽倒,眼裏全是噴薄的殺意。


    “我剛才看到有支箭……”


    他話沒說完,就被阿迦羅一躍而起反撲在地。


    蕭暥後背撞上粗硬的樹幹,正疼地眼冒金星倒抽冷氣,緊接著隻覺得被人狠狠拽了一把,重心失衡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等他明白過來,他已經和阿迦羅翻滾下了陡坡,狠狠摔到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山坳裏。林間落葉騰起。


    蕭暥摔得渾身骨頭都痛啊,喉嚨裏又湧起一股甜腥,可還沒等他把這口血咽下去。


    他就覺得身上猛地一沉,頓時被壓得眼前發黑,


    阿迦羅俊朗剛毅的臉出現在他視線上方。


    更要命的是,今天他作死嫌鎧甲重,隻穿了軟甲出來,此時被那蠻人厚實而有彈性的胸肌緊緊貼著,壓得透不過氣,肋骨都要被壓斷了。


    簡直好像壓著他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猛獸。


    而當他看清阿迦羅的眼神時,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阿迦羅臉上殺意正濃,琥珀色的眼睛裏翻騰著不明的情緒。


    狂亂又冷靜,如同一場醞釀已久的風暴。


    蕭暥簡直想哭啊。


    你搞錯了啊,我剛才真不是想偷襲你!這些刺客也不是我派的!


    第22章 咬了


    如果單說身手,蕭暥絕不會輸給阿迦羅,隻是他現在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喉嚨裏翻騰的血腥味越來越重,渾身都不聽使喚。


    而且過近的距離也使得他根本就沒有戰鬥的空間,完全是被阿迦羅單方用力度壓製。


    他試著掙動了幾次,都被對方用厚實胸膛牢牢壓下,手腕也被死死扣住。


    蕭暥絕望地發現,連原主這個萬軍叢中都巋然不動的軀殼,居然也緊張地微微顫抖起來。


    像原主那麽彪悍的人,怕是從來都沒有處過這種被壓製的位置吧。


    阿迦羅低頭凝視著他,眼瞳裏滲著瀕臨瘋狂的赤紅,神色近乎猙獰,簡直像要囫圇吃了他。


    蕭暥被看得心裏發慌啊。


    多大仇啊?


    怎麽感覺自己搶了他的老婆?


    “阿迦羅世子。”蕭暥咽下一口血,艱難道,


    既然打不過,就談談吧……我們能不能和平途徑解決糾紛啊?


    “你大概誤會我了……”


    誤會什麽?剛才不就是你蕭暥帶著一隊羽林殺氣騰騰地來抓人嗎?


    不就是你一劍挑落他的頭盔嗎?


    蕭暥欲哭無淚啊,難得裝個逼,不用那麽快打臉吧!


    緊接著,他覺得臉頰上一燙,粗糙陌生的觸感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一隻大手緩緩撫過他的眉眼。


    和魏西陵冰涼修長的手指不同,阿迦羅的手粗獷,熱度驚人。


    他的動作也沒有魏西陵那麽精確冷漠,而是有帶著一種蕭暥完全看不懂的衝動。


    仿佛是為了確認什麽一般,手指激動地來回摩挲著他雙眼宛轉流暢線條。


    蕭暥的眼睛被摩挲得難受地微微眯起,細長斜飛的眼尾,隱隱生出一絲如煙的淺媚來。


    阿迦羅的氣息明顯變得粗重了,像在極力克製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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