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給我盛著湯,問我王顯民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怎麽還回來這麽晚,是不是有什麽新案子。我告訴他,自己在寫王顯民案子的結案報告,他涉及的案子太多,得花大精力去寫。


    後來我們三個的話題又集中到了王顯民身上,我忽然意識到,這是四年來第一次隻有我們三個一起吃飯,而大家因為職業或經曆相同,竟然有那麽多共同話題;一頓簡單的晚餐,竟然吃了兩個半小時,而且大家絲毫不覺得疲憊,都是意猶未盡。


    這種感覺在我和譚濤的婚姻中,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譚濤很好,但是我和他之間的相處很多情況下更像是一個跨行業的朋友,我們有著各自的圈子和話題,遇到時彼此聊一聊近況,但是彼此都沒有辦法真正體會對方的工作和生活,甚至在他的公司發生盜竊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竟承受那麽大的壓力,他也不理解我為什麽要那麽忙碌,跨越山海的隔閡,把我們越推越遠,這段急促拚合的婚姻,充滿了錯誤和遺憾。


    和楊震相處像什麽呢?最開始像上下級,後來像戰友、再後來像愛人,現在,他則更像是我一個無法替代的親人。


    和親人相處可能不像愛人那麽有激情,但是卻無比安心和踏實。最開始談戀愛時,我期盼著上班,因為上班就可以見到他;但是現在,他已經成為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沒辦法想象沒有他在的日子。


    吃完飯,我和那辛煲了電話粥,將這件“大事\"告訴了她。那辛極其興奮,恭喜我和楊震終成正果。


    “你都快七個月了,這段時間也沒空去看你,感覺怎麽樣了?\"我關心著未出生的小外甥


    “其他什麽都好,唯獨婆婆難搞。”那辛長歎了一口氣。


    細問下來才知道,那辛的婆婆依然“嫌棄”她是個二婚帶娃的女人,覺得那辛配不上自己的兒子,但是又非常想抱孫子,便給兒子出主意,希望等那辛生完孩子後,讓兒子把孫子要回來,之後離婚再娶。這件事吳柯渝堅決反對,他有一次和母親因為這件事爭吵時,恰好被那辛聽到了。


    那辛雖然脾氣直爽,但是在這段婚姻裏,她盡量避免和老公家人發生衝突,已經極力克製了自己的脾氣,然而當她聽到這件事時,隱忍多時的怒火還是爆發了,她也不顧自己懷孕多月,直接和婆婆大吵了一架。


    和那辛前夫不同,吳柯渝並不是媽寶男,但是在這次婆婆和媳婦的激烈矛盾中,他也是雙麵夾擊、身不由己。吳柯渝選擇了和老婆站在一起,但是這卻惹火了他們家的親戚。家裏人的指責紛紛而來,吳柯渝被壓得透不過來氣,那辛心疼他,卻又拿這種局麵無可奈何。


    “季潔,你說我怎麽老遇到這種奇葩的婆家?”她向我大吐苦水。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慢慢來吧。實在來不了的,也沒必要折磨自己,各自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和譚濤離婚前,我覺得他家人對我有看法,好幾次因為這件事和他吵架,後來想想何必呢,能處就處,不能處就過自己的,他家是豪門沒錯,但是我又不花他們家一分錢,得挺直了腰杆做人!”


    “就是這個理兒,我又不欠他們家什麽,也不依靠他們家什麽,那我幹嘛要容忍這種無理的行為!”


    “理兒是這麽個理兒,但是你也別太衝。”我怕她收不住,急忙勸了一句。


    \"放心放心,我有分寸。”那辛是個極聰明的人,我相信她的能力,也期待著這件事她會如何處理。


    生活在親朋同事的關心祝福中逐漸步入正軌,在下麵的一周裏,我寫完了王顯民案的結案報告,也斷斷續續收到了更多人的祝福,所有的一切都很順利,唯一讓我感到束手無策的是,譚濤知道我和楊震結婚了。


    那天,譚濤在中午十二點時突然發了一條信息給我:“恭喜你季潔,兜兜轉轉,你還是和楊震在一起了。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他,和我結婚不過是權宜之計而已,你最終還是要和他走的。”


    拿到這條短信時,我整個人都在顫抖,譚濤對我誤解太深了,可是我要怎麽和他解釋呢?我整個人腦子嗡嗡叫,無論如何都不敢立刻回他。


    譚濤多疑,從剛知道楊震開始,他就在懷疑我們倆之間的關係,離婚後他來提複婚,我以為我已經把這段關係的破裂原因說清楚了,可是沒想到我和楊震結婚的事又刺痛了他的神經,他現在又對此耿耿於懷;然而在對待譚濤的問題上,楊震也極其小心眼兒,生日時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這事絕不能和他提,於是我隻能小心翼翼地下班後待在車裏想對策。


    這個時候,我首先想到的“諸葛亮”還是那辛。我坐在車裏,和她聊了好一陣子,最終鼓起勇氣給譚濤簡短地回了微信。


    “謝謝祝福,但是譚濤,當初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的,我當時絕對沒想過和他在一起。”


    “可是你還是提出了離婚,不是嗎?”他竟然秒回。


    “我提離婚,和楊震也無關。譚濤,上段婚姻裏我真的太累了,我沒辦法應付這麽多複雜的關係,不管我和楊震結不結婚,我和你都會走到離婚這步。”


    譚濤久久未回,過了十多分鍾告訴我:“抱歉,這段時間忙著擴展新業務,可能沒辦法去參加你們的婚禮,紅包我會轉給你的。”


    “不用了,我們不辦婚禮。”譚濤還是沒有正麵回答問題,我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想明白。


    “你還是老樣子,當初也是不想有婚禮。”


    “是。”


    這個聊天沒辦法進行下去了,我們倆默契地都沒有繼續。


    回到家又是接近八點了,楊震接過我的包,關切地問:“我等到七點沒見到你人,就給組裏打了電話。陶非說你下班就回家了,怎麽這麽久才回來?是路上出什麽事兒了?”


    \"沒有,哦不是,我,我去買了點東西。”


    “東西呢?我給你拿。”


    “哦,什麽什麽,轉了一圈發現太貴了,就沒買。”


    我急忙去洗手換衣服,想掩飾自己心理上和臉上的慌亂。


    楊震在一線待了十年,他不可能看不出我表情上的貓膩,我突然很害怕去麵對他。我躲在臥室裏,遲遲不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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