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的小院裏新添一員,用羽善的話來說,就是錢多了,閑得慌。


    當晚,薑楠回到房間,發現商歸又一次坐在她的窗台。


    潔白的雪花落到了他青色的衣袍上,而他則是垂眸看著手中的一支蘭花愣神。


    小小的蘭花在他手中輕撚反複翻轉,明明生得極美的一張臉,此刻不知是因為雪天還是什麽,落寞又清冷,就像是一隻被人丟棄在角落裏的小狗。


    薑楠躡手躡腳地靠近,自認為已然非常極其小心翼翼地猛地一拍他的肩。


    當她還以為自己能把他嚇到的時候,不料看到垂著頭的商歸,唇畔懸著一絲笑容。


    “早發現了?”她問。


    “嗯。”商歸並沒張口,而是哼出氣息。


    氣味之中,似乎攜著一絲絲酒氣。


    “喝酒了?”


    “嗯。”商歸又一次哼出氣息,他倚靠在一旁,側頭看向薑楠,神色無比地自在鬆弛。


    接著,他將手中的蘭花遞給薑楠,“送你的。”


    薑楠接過,拿著蘭花湊在鼻尖下方嗅了嗅。上麵攜著的並非是蘭花的氣息,而是清清淡淡的草藥氣息。


    她在商歸詫異地眼神之中,捏起他的衣袍一角,將其湊到了鼻尖下,聞了聞。


    緊接著,她抬起眸子,“你莫不是將它揣在懷中帶過來的?”


    “薑楠這是什麽鼻子,這都能聞得出來?”


    薑楠當即將手中的花湊到了商歸的鼻尖下方,“因為這朵花上麵,全是你身上的味道啊,不信你聞聞。”


    商歸聽話的垂下頭,抵在這朵蘭花的上方,輕輕地動了動鼻子。


    薑楠則是繼續說道:“怪好聞的,對不對。”


    這話,聽得商歸耳根微微泛紅,他不著痕跡地扭過頭,看向窗外的場景,以此掩飾心中的局促。


    “誒,商歸,你用的是什麽香囊。”


    “就是我送你的那個,防蚊蟲的。”


    “是麽?”


    薑楠將手中的蘭花放到一旁,讓它緊挨著昨天的忍冬。接著她捏起腰間的青色香囊聞了聞氣味,發出評價,“與你身上的有些相似,但還是不一樣,你身上的氣味更好聞一些。”


    “都是我親手搭配的香囊,不會有氣味上的差別,或許是我今日沾了一些酒氣的緣故。”商歸解釋。


    薑楠點了點頭,“罷了,商歸你現在還清醒麽?”


    “自然。”商歸回過頭,看向薑楠,神色溫和。


    “可有喝醉?”


    “還差千杯。”商歸俯下身,難得有些調皮地歪了歪腦袋,此刻又像隻小貓。


    薑楠咽了咽喉間,忍住想要飲酒的衝動,她取來榻上的那本《沈氏名人傳》說:“那你念書給我聽好不好?”


    商歸一愣,他從未預料到事情會這般發展,他還以為薑楠是在邀請他飲酒呢。但這般走向確實符合薑楠有趣的性格,他點了點頭。


    “好啊。”


    說罷他從窗台下來,坐在木榻的一旁,手中隔著潔淨的巾帕,先將書本擦拭一遍。


    他一邊擦拭一邊解釋,“薑楠,這本書似乎是在桌腳下麵拿出來的一般。”


    還真被猜中了,就是在一張算命攤位的桌腿下麵拿來的。


    薑楠在心中暗暗腹語,手中確實擺上筆墨紙硯,打算聽商歸念書的同時練字。一心二用,以達到最高的效率。


    然而下一秒,她放下手中的毛筆,認認真真地聽著,商歸其實並沒按照原文閱讀,因為他知道薑楠或許聽不懂生澀的古文,便自然而然的幫她轉化為白話。


    介紹沈家名人之前,會有些前言。


    大致內容便是沈氏的發家是在後周時期與采珠有關。


    “大周有珠池司,百姓們不可擅自入海,須繳納錢銀,方可入海采珠。”


    商歸說到此,他以如今的局勢與薑楠引申道:“而如今的沿海兩國吳、楚的采珠行業以歸國有,朝廷派兵鎮守海域,百姓們不可入海采珠。”


    薑楠點了點頭,珍珠作為國家的收入之一,吳、楚兩國發現自己販賣比隻收入場券讓別人下海捕撈更賺,因此設立了新的遊戲規則,站在資本的立場上也能看明白。


    “那如若朝廷想要采珠呢?”


    “朝廷會召集一群終身不可改業的晝民,在官員的監督下,讓他們下海采珠。而所得的珍珠需上繳,僅留一些給他們以珠易米,用以生存。”


    薑楠眉頭一皺,不就是和田地問題一樣麽!


    貴族將田地分給賤民來種,一年的所得收成僅分一點給賤民維持生計,而他們還要感激貴族們讓他們種田?


    商歸繼續說道:“沈姓出自周朝,後周時期居住方尺城(現吳國盛京),後聽聞荊海城可趕海采珠,便舉家遷徙荊海,然而荊海采珠一業被吳氏一族壟斷。”


    “吳氏一族?不會是我們知道的那個吳氏一族吧?”薑楠問起。


    “是現在的吳國王室一族,原本的吳氏與沈氏並沒有什麽不同,都是采珠敬獻大周的探珠人。野史秘聞之中曾說,吳氏一族成為王侯,是因為他們氏族之中出現一位貌美可傾國的女子,族中便讓這位女子口中銜珠敬獻周王。”


    “口中銜珠,敬獻周王?”薑楠露出難評的表情。


    “野史而已,不可全信。”


    “那野史裏又怎麽說的?”


    “美貌足以傾國傾城,周王大喜,賜探珠人吳氏以爵位和方尺城封地。”


    薑楠訝異,“這都行?!”


    “薑楠莫要吃驚,以當時的國情與周王自大喜賜性格來說,確實符合正史所記。”商歸看到薑楠不可置信地模樣,繼續說道:“就以魏國為例,最初的魏國商氏,便是敬獻一匹碧眼寶馬有功而被賜以爵位與封地。”


    薑楠瞪大了眼睛,“所以以當時的國情來說,隻要有點好東西,拿著這些寶物去到周王的麵前敬獻給他,隻要他一高興,我們就能成為一方諸侯?”


    商歸點了點頭,“可以這般理解。”


    薑楠忍不住地拍手痛惜道:“來錯時代了!”


    “嗯?”


    “隻是覺得,錯失當諸侯王的機會,我應該早……”說著,薑楠將視線落到了商歸的身上,“商歸,多少年來著的?”


    商歸搖了搖頭,說:“一千八百五十七年前。”


    “我應該早一千八百五十七年來這兒,或許還能當個諸侯玩玩。”


    商歸抿唇,“薑楠,你這話與我說說便可以了,出門在外,決不能說想要做諸侯王這些話。”


    “放心放心。”薑楠點了點頭,“有你這個王侯朋友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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