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歸看薑楠收下了,便繼續道:


    “在其他國家,田地是屬於王侯公卿的,百姓們種田是幫他們種。一年的收成若是在安世他們分到的糧食能吃三個月左右,若是在亂世分到的僅僅隻能吃一個月不到。因此路上總有餓死骨,而他們幫人種田了,還要跪地磕頭感謝士族讓他們種這畝田,祈求士族明年也要給他們種。”


    “這不公平!”薑楠麵露慍色。


    她想起之前在吳國時,曾見過一農夫攜著子女朝著一官人跪拜,當時的她覺得好奇,是施崔朋與她說,這人在感恩,感恩貴人將來年的田地交於他來種。


    當時的她不理解這個世界的運作模式,看到了就當作看過了。


    直到現在,當她了解清楚之後,才明白其中的不公之處。


    阿來飲下一杯水酒,十七歲的他成熟得不像是這個年歲。


    “是啊,不公平。每一次的改變,必伴有鮮血。如今的魏國,那是在八年前用數之不盡的屍骨換來的!而現在,還有不少人想恢複以往的舊製,但是我們,沈先生身邊的所有人,都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


    “這些就是沈一正來到魏國十年做的事?”


    “是的,他在臨淵城,若薑姑娘想見,等到了奉鳴城後,我送你去找他。”


    薑楠拔出手中的匕首,利器鋒利,眨眼間將她的指尖劃破,她抿著手指上的傷口說:“倒不是說要見他,我更想去的,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那更得去了。”阿來歎氣,從懷裏取出幹淨的巾帕交給薑楠,又取下繞在他手腕上的護腕,從薑楠手裏拿回匕首,將護腕仔仔細細地纏在匕首上,“薑姑娘下次擔心一些。”


    “為何說更要去了?”她將巾帕繞在手指上問起。


    “因為在沈先生那邊,我們也能更好的保護你。”


    ……


    這一晚,薑楠沒去鵡洲城的博淵閣遺址,在她看來,那兒的危險係數還是太高,她不願意主動去觸發一些作死的劇情。


    客棧的高床軟枕實在舒服,薑楠躺在上頭,垂著手擼著靠在她床旁邊的金翅將軍,沒一會兒她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這次的夢裏,沒有被開膛破肚的商歸。


    而是他與他的母親林婠婠還有沈一正,攜手走在她這幾日走過的路上。


    這條路上,到處都是往邊境逃難的難民,他們與商歸他們逆向而行,去的方向是商歸他們來時的地方。


    那個地方名為盛京城,一個空有奢靡繁華,士族當道的地方。


    像薑楠這樣的,像流民這樣的,存在在盛京城裏,為了生存也隻能做一隻躲在暗處的蟲子。


    但薑楠比他們幸運,一切的逆轉是她拿著刀對著吳國的王侯公子開始。


    她的夢裏,是隨著商歸他們一起走到了魏國京都臨淵……


    “咯噔——”


    薑楠睜開了雙眸,隻瞧一道風吹開了客棧的窗戶。


    她仰躺在床上,洋洋灑灑的晚間圓月幽光借著被風開啟的窗戶,落到了她的麵上。


    她將手搭在了額頭,感慨方才那一夢當是她目前為止睡得最舒服的一會兒,麵上不知不覺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兀然間,她隻覺一道黑影壓迫,冷冽的利器貼到了她的脖頸。


    她身上一僵,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氣味。


    她記得這種味道,當初在望川山上便是彌漫著它。


    她咽了咽幹燥的喉嚨,緩緩地將搭在額間的手落下,“敢問,英雄是求財還是求色。”


    “求色?”來人嘶啞的語調,似乎是在說什麽有趣的話,表明薑楠幾乎是沒什麽色可言。


    薑楠聽出了他的聲音,不正是下午客棧門口的毀容乞丐?


    此刻自己的性命在別人的手上,按照常理來說,她不應該和拿著刀抵著她脖子的人抬杠。


    可她一想起這人容貌有損,自己雖不是天香國色,但平常之餘也能入眼。被他嘲笑‘求色’二字,一時忍不住,反駁:“我尋思,我的容貌也不醜吧!”


    “難不成,你想我求色?”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薑楠兩指捏著刀光滑的兩麵,“勞煩,能否讓我坐起來再說。”


    “好。”


    薑楠聽到這位乞丐應聲了,便捏著刀緩緩地起身、坐下,她仰著腦袋,看向那月光下麵目猙獰的乞丐,說:“公子若想求財,何必殺人?”


    “我沒殺人。”乞丐一頓,繼續說著:“我在你房間點了迷煙,正當我算好時辰進來,怎想有隻大黃狗朝我撲來,所以我就一刀宰了它。”


    “金翅將軍!”薑楠一聽,瞬間顧不上什麽了,她推開麵前的乞丐。


    乞丐或許沒有料到薑楠會將他推開,一時不察退了一步,見她雙腳踩在地上,走向那月光下的大黃狗。


    金翅將軍躺在血泊之中,正好在能被月光照拂的地方。


    薑楠蹲下,摸著它。發覺它身上還熱的,應當是死了不久。


    她還沒悲傷多久,身後又傳來了小奶狗的嗚咽聲。薑楠忙轉過身,隻瞧那麵目可憎的乞丐一手抓著左眼上有黑點的小奶狗半熊貓的後頸。另一隻手提著刀,將刀刃對準它的腹部。


    “你有病吧,這隻是狗而已!”


    乞丐冷笑一聲,他麵貌已毀,因此一笑的時候肌肉組織便以一個可怖的走向扭曲,“不管何物,是人非人,若能威脅到人的,皆是籌碼。”


    這人是個瘋子,沒法講道理,得要直奔主題,薑楠怒道:“你究竟想要什麽!”


    “一樣,本不屬於姑娘的東西。”


    薑楠環顧了四周,她的房間早已被翻得亂七八糟,這人想要的東西薑楠知道是什麽,是許憎讓她帶到奉鳴城的冊子。


    薑楠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麽。”


    乞丐不給薑楠後悔的時間,他抓著小奶狗半熊貓朝著地上重重地一拋,隨後小狗嗚咽一聲,它便斷了氣。


    “不!”


    薑楠撲過去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乞丐仿佛就是個無情的殺人機器,沒有絲毫的憐憫與同情心。


    接著他從一旁抓來另一隻腿短的小狗,薑楠給它取的名字叫矮腳。


    他直視著薑楠,用握著刀的手挑動小狗的尾巴,小狗不知自己母親和兄弟被這人殺死,還興奮地狂搖尾巴。


    薑楠忙把其餘的小狗一隻隻抱入懷中,她來到在窗邊,在月光下忍著淚水與憤怒,強迫自己把與這人同歸於盡的想法放在一邊,耐著性子與這人協商道:“別傷害它,我與你說。”


    乞丐將頭一歪,麵目同時也以一個奇怪的走向扭曲,示意著薑楠繼續說。


    “我把東西給了阿來,就是與我一道的少年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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