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深臉色蒼白,黎澈倒了杯水給他,他淺淺喝了一口,才回答。


    “他就是韓萍背後的男人。”


    黎澈瞪大眼。


    周遇深目光尤為深沉,“他是陳天明的弟弟,曾與韓萍有婚約,後因家裏原因,兩家婚約取消,韓萍就嫁給了周斯年。”


    豪門聯姻很常見。


    韓家與周家聯姻,算是當年一件比較轟動的事情。


    韓萍本心是不願意嫁的,而周斯年的本心也不願意娶。


    兩人約定,若非真心相愛,就不真正在一起。


    韓萍或許在與周斯年相處的過程中,對他有了好感。


    但周斯年卻對周遇深的母親譚妙儀一見鍾情,對譚妙儀強取豪奪,不惜拿譚家所有人的性命作為威脅,都要把譚妙儀困在郊外別墅,讓她當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並跟這個情人生下了一個孩子。


    周斯年拋卻妻子在外與人苟且生子的事,在京城的豪門圈層不是個秘密。


    韓萍被豪門同情,而譚妙儀則是被辱罵。


    連帶著韓家在京城隻能亦步亦趨苟且偷生。


    當年譚妙儀死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後嘲笑。


    而韓萍則是故意吃了藥讓自己終身落疾,再也生不了孩子。


    周斯年在譚妙儀去世不久之後就殉情而去。


    韓萍徹底成了個笑話,周家心疼這個兒媳婦,她在周家的地位水漲船高。


    小時候的周遇深無意間撞見韓萍接電話,聽到電話那頭是個男聲,兩人所說的內容牽涉到他母親的死。


    所以他便出國留學,想要快速長大,找到真相為母親報仇。


    如今,那個男人找到了。


    他看向黎澈,“京城那邊有什麽消息?”


    “我一直注意著那邊的一舉一動,陳家是昨晚被警察帶走,不知道韓萍有沒有接到消息,現在沒有太大的動靜。”


    周遇深手中握著一次性水杯,指腹輕輕在粗糙的水杯上劃過。


    好半晌,他才道:“讓陳暮去給她通風報信吧。”


    陳暮現在還在他們手上。


    也算是一枚棋子。


    黎澈點頭,低頭給底下人發了消息。


    他突然又想到什麽似的,對周遇深道:“對了,不知道怎麽回事,昨晚顧琳琅也在陳家,倒是沒受傷,隻是病情又加重了,也在這家醫院。”


    周遇深聽完,麵色沒有半點波動。


    “陳家不可能無緣無故對她動手,你去調查一下。”


    黎澈應下,猶豫一下,又道:“徐平剛剛來過,現在去看顧琳琅了。”


    黎澈覺得,周遇深和徐平都執拗,為了自己心中認為對的事,都不願意服軟。


    如他所想,周遇深對徐平在哪兒半點興趣都沒有。


    看著周遇深冷沉的一張臉,黎澈無奈聳肩。


    “行我不說了,你現在是傷員,得好好休息,我去給你買早飯。”


    黎澈走後,周遇深才靠在床頭,閉上眼,隱下心中翻湧的思緒。


    昨晚,他又夢到了三年前。


    那個女孩的模樣,依舊很模糊。


    ……


    一連幾天的時間,警局就通過陳家的交易記賬,查到了上層圈子內見不得人的生意。


    以孟家為首。


    孟岩通過人肉交易拿到大筆的訂單,順著訂單警察又抓到了幾個在商界叱吒風雲的人物。


    影響力極大且範圍很廣。


    為了不影響民眾情緒,此次案件沒有被大肆宣揚。


    可是也耐不住網友的八卦之心,特別是住在陳家老宅周圍的居民,在網上討論得熱火朝天。


    【我就住在陳家老宅附近,後街本來是沒人住的,但我的臥室窗戶就正對後街,那晚我看到警察帶著好多女人從陳家出來,還聽到了槍響。】


    【我去!這麽嚇人?】


    【女人?陳家在拉皮條啊!】


    【聽說那些女人不是自願的,說不定前些年的人口失蹤,就跟這個有關係。】


    【這跟泡菜國的n號房有什麽區別?這種喪盡天良的事都做,陳家人判死刑!】


    【官方好像壓了熱度,裏麵肯定還有很多震碎我們三觀的事!】


    【都哪個年代了,女人的身體依舊是別人買賣的廉價物品,支持陳家死刑!】


    【……】


    雖然刻意壓了熱度,但抵不住網友的熱烈討論。


    一時間網絡因為這件事的發酵,人心惶惶。


    遠在京城的韓萍接到消息之後,臉色都白了。


    她第一時間刪掉與陳黯的所有聯係記錄,待在周家沒有再出門。


    周老爺子見狀,心中有幾分猜測,也沒有多管。


    又過了幾天,韓萍接到一個電話,急匆匆地出了門。


    陳暮穿著黑色的衛衣長褲,黑帽攏著他整個頭,與韓萍約在一個小巷子裏的小餐館見麵。


    此時韓萍顧不得嫌棄餐館的廉價,坐到陳暮麵前,她就迫不及待地詢問。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陳暮露出的臉上還有幾道淺淺的傷痕,他麵色蒼白,眼眶凹陷,一看這段時間沒吃好沒休息好。


    他滿身疲憊,看著韓萍的目光卻依舊清亮。


    “陳家完了。”


    他淡淡地吐出幾個字,語氣中沒帶一絲情緒。


    韓萍整個人僵在原地,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陳暮又道:“韓姨,我讓你帶的東西帶了嗎?”


    韓萍捏住包包,皺著眉,略帶著警惕地看向陳暮。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逃亡,或者被警察找到,我也隻有這兩條路。”


    陳暮淡淡道,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訴說另一個人的遭遇。


    他看著韓萍,罕見地帶著幾分真情。


    “韓姨,刪掉與陳家的所有聯係,把東西給我,以後就算警察查到你頭上,也沒有證據真的讓你伏法,忘了這一切,以後好好生活。”


    韓萍對上陳暮真切的眼神。


    心中豎起的警惕也瞬間消散,她歎了口氣,從包裏拿出一個本子遞給陳暮。


    “這是這些年來,我幫陳暮做的京城的交易記錄,你好自為之。”


    陳暮接過,翻了翻厚重的本子,裏麵密密麻麻的字,是每一個姑娘的血肉。


    她們融合在一起,將罪孽聚成一團厚重的果實,重重壓垮了陳家。


    他垂眸,韓萍歎了口氣,站起身要走。


    警察也是在這個時候湧進了餐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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