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宗洗完澡打開浴室門就看見一人端端正正地跪在床上。


    見他出來,米緒雙手合十,匍匐在床,對他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後,苦著臉真誠的道歉:“學長!我錯了!!!”


    陳羽宗用浴巾擦著頭發問:“你錯哪兒了?”


    米緒驚慌:“……我、我手賤地偷窺了你的速寫本,一時太激動把它染了紅,又踩爆了色拉醬……接著爬到你的床上,想把射到你臉上東西擦掉……弄髒了房間,也弄醒了你……”


    陳羽宗越聽越皺眉:“注意用詞和順序。”


    米緒一愣,立刻重新組織語言:“番茄醬染紅了你的速寫本,色拉醬玷汙了你的房間,我還不小心射到了你的臉,所以我爬上你的床,想……”


    陳羽宗舉起手,示意他消聲,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米緒在他冷冽的目光下,乖乖地閉了嘴。


    陳羽宗從衣櫃裏挑了件幹淨的襯衫穿上,一撇頭看見自己的書桌上放著一個小紙袋,他微微動了動鼻子,走過去瞅了眼,望向米緒。


    米緒正拿著塊抹布蹲在角落抹地,頭頂烏雲,身帶黑線,背影看上去說不出的可憐。


    陳羽宗提起紙袋,對著他甩了甩。


    米緒聞聲回頭,見此輕輕頷首:“是小食堂的新品,上學沒得吃,就是周末很多學生回去了才能買,配上番茄醬和色……”似是提到了痛苦的回憶,米緒急急閉上嘴,轉身繼續幽怨地勞動。


    “反正不錯,你嚐嚐吧……”


    陳羽宗看著紙袋裏金黃軟糯的雞蛋燒,猶豫了下,還是試探性地咬了一口,他每次睡醒都要立刻填飽肚子,而這東西雖然冷了,但味道倒的確過得去,如果再配上番茄醬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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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


    陳羽宗也立刻打住了想法。


    一邊的米緒悄悄看見草爺吃了自己呈上的供品,忙戴罪立功地扛著小拖把開始滿房間的轉悠,抹完一遍,邀功地看了看草爺。


    草爺沒表情。


    米緒立刻拖走龍蛇,又勤勤懇懇地刷了一遍,再看草爺。


    草爺無反應。


    米緒再接再厲。


    草爺不吱聲。


    米緒不屈不撓。


    草爺眼神都已經放空了。


    n多遍下來,米緒扶著直不起的腰沒了氣力。


    這都不滿意?!那還要怎麽樣!不如索性來戰!任打不還手!


    心裏剛腹誹完,就見陳羽宗吞下最後一口雞蛋燒,慢條斯理地抽了桌上的紙巾擦了手,站起身開始邊卷袖子邊朝米緒走來。


    米緒看著他慢慢靠近,到底還是沒穩住,丟了拖把一把抱住頭蹲下了身。


    “打人不打臉!”


    陳羽宗卻擦過他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拖把,進到浴室把上頭濕漉漉的水全部擰幹,重新迅速拖了地,又抄起抹布,將被濺到的書架都擦拭幹淨,接著一腳蹬上木椅,刺啦兩下撕了沾到色拉醬的窗簾,又唰唰扯了同樣受災的被套,從櫃子裏分別拿出新的換上。


    從頭到尾動作幹淨利落,一氣嗬成。


    回頭就見到米緒維持著被掃黃時般的靠牆動作,張著嘴一臉呆樣地看著他。


    米緒的確受了點小驚嚇,因為他真的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城中男神竟然還是個家務小能手?


    米緒自認也不算十指不沾陽春水,但是他的打掃技能僅止於“不讓寢室被垃圾堆淹沒”、“不讓老師看出床下藏了十幾天的髒衣服”,更深層次的美化平時大多靠葛媽在奉獻,他以為陳羽宗這邊應該也是,房間裏這麽纖塵不染窗明幾淨,當然是出自定時的清潔阿姨或者女朋友之手,哪怕淼淼學姐比自己看著似乎更不靠譜,但是再怎麽樣也不會是陳羽宗親身上陣吧?


    就好像一把鑲滿了寶石的寶劍,價值連城受人追捧,它可以裝飾,可以展覽,甚至可以用來行凶變成傳奇,但是你怎麽都想不到它平時會被人用來刮腳毛?


    米緒可以預料到,如果這種情|報被泄露出去……bbs上的姑娘們不知道會瘋癲成什麽樣,因為連他剛才都被某人做家事的樣子給震了一把。


    心裏不太服氣的暗忖,下次要把你手裏的拖把換成皮搋子,自己就不信這人還能耍出拍廣告的效果來。


    哼。


    見陳羽宗拿著換下的被套往袋子裏裝,回神的米緒自覺的跑去幫忙,扯著地上的窗簾道:“學、學長,還有一位室友呢?”當初搬進來前淼淼姐明明說這是間三人寢,原本住了兩個大三學生的,但米緒待了這麽久完全沒見到另外那個人。


    陳羽宗把他卷成鹹菜的窗簾又拉過來,重新疊了放進袋子裏紮好,回道:“搬走了,住外麵。”


    住外麵?


    “和誰?”


    陳羽宗看著他:“女朋友。”


    米緒一頓。


    那不就是說那位占著這房間的名額又不住,以後這裏隻有自己和這位大爺?


    米緒有點意外。


    陳羽宗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你不用打掃,費勁。”


    嗯?這話怎麽說的?是說打掃太費勁,不要他做,還是他打掃起來太費勁,不要做?


    前者是體貼,後者可就是嫌棄了哈。


    但是無論是前是後其實對米緒來說都是對他體力和技術的深深鄙視!


    這豈能忍?!


    “我可以的好嗎?學長你不用客氣!既然以後大家是室友了,就要互相幫助,互惠互利,而首要條件就是請不要把我當人看!”


    陳羽宗:……


    “不是,不要當外人看!”米緒憎恨自己的舌頭,“我、我是米緒,社會學院社會工作專業一班,學號008444222!你也可以叫我大米。”


    米緒對著眼前人擺出了一個自認最最親和友善無害可愛的微笑來。


    在被陳羽宗嫌棄的一瞬間,米緒仿若靈光一向,他忽然改變了主意,他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錯了,錯得離譜錯得可惡,他怎麽可能想要和自己的新室友形同陌路的過上三年呢,哪怕對方身上鍍了一層厚厚的金剛金(金剛石+黃金),走到哪兒閃到哪兒,但他再如何也就是個人而已吧?和他交流下,陳羽宗還能把這拖把給吃了,把這窗簾吃了,把自己吃了不成?


    自己這人沒啥優點,就是抗擊打能力強,血厚防高,陳羽宗要真能下嘴,還不知道崩了誰的牙呢!


    下定如此決心,米緒猛然之間緩了一口氣,這些時日揪起的神經也不知不覺鬆了下去,米緒本就自來熟愛熱鬧,也許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從搬來到現在他過得是一天比一天憋屈,開哈雷要顧忌,唱歌要顧及,連洗澡放個響屁都怕震到外麵的人,說不出的難受,也不知道端著個什麽勁,現在好了,就算陳羽宗不樂意,米緒覺得自己也能平常心對待草爺了,大不了就是被嫌棄嘛,反正現在都已經踏上了這條美麗的康莊大道了,還有什麽好在乎的呢。


    米緒已是做好了被吐槽、漠視、鄙夷、嘲笑的準備,但仍是堅持笑容不滅,直直地對上陳羽宗的眼睛,目不轉睛,他就不信這人還能直接給他一拳?


    我大城草絕對不會這麽low。


    結果,換來的卻是陳羽宗淡然一問:“之前不是說過了?”


    米緒笑容一頓。說過了?什麽時候?他對挺多人自我介紹過的,但是對陳羽宗,的確是第一次。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先丟在一旁,米緒又繼續對這位瞪眼。


    陳羽宗在他燈泡一樣的璀璨視線下,忍不住揮揮手道:“那你把這個拿去樓下洗衣房洗了,投幣的。”


    “好咧!”米緒一聽,歡快地接過那包垃圾,蹦跳著就往外走。


    陳羽宗看了眼他過分熱烈明媚的背影,想了想道:“洗衣房在d樓右轉的籃球場後麵。”


    米緒哼哼著左轉而去:“知道了,我在這兒散了那麽久的步能不認識路麽,真會小瞧人。”


    陳羽宗看著他慢慢在門邊消失。


    五分鍾後,米緒又路過了一次門口。


    “嗬嗬,那邊風景不錯。走啦,一會兒就回來。”


    陳羽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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