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窗戶,陳少安可以看到那張地圖上,日軍標注出來的紅色箭頭。


    那是日軍的進攻路線,幾乎是對南京城進行三麵合圍,隻有北麵的長江才是唯一的退路。


    可長江哪裏是退路,對於南京城的百姓們來說,寬闊的江麵,同樣是一條絕路。


    而對於日軍來說,這將會是一個絕佳的修羅場,可以讓日軍壓抑已久的獸欲,得到最充分的釋放。


    而承受這些代價的,便是無辜的,手無寸鐵的南京城百姓。


    陳少安就這樣聽著那些日軍的指揮官,參謀官,眉飛色舞地討論著這一切。


    他心中憤怒,想要現在就給對麵的這群小鬼子,來一發火箭彈,送他們上天。


    但是很顯然,現在的陳少安不能這樣做。


    眼下國軍的上層一片混亂,基層的士兵們也是群龍無首,南京城已經沒有守住的可能性。


    最關鍵的是,要將日軍即將屠城的消息散播出去,然後盡可能地讓南京城的百姓們,從那片修羅場離開。


    於是陳少安從係統空間裏麵,取出錄音機。


    這些日軍指揮官討論的聲音,在博物館的大廳內回蕩著,根本不擔心這些內容,會被傳播出去。


    但是他們並不知道,在黑暗的角落處,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人正在使用錄音機,將他們所說的一切錄製下來。


    這場討論,一直持續到了深夜,這些日軍的指揮官們,高昂的興致才稍微衰減了一些。


    陳少安又躲藏在二樓的窗戶後麵,等待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所有的日軍指揮官,這才離開此處。


    他看了看大廳處的日軍臨時的指揮部,便拿出相機,就牆壁上懸掛著的那張地圖拍攝下來。


    對於陳少安來說,這一切都足夠了。


    不過,陳少安後續還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他可以確定,這份情報,哪怕是傳遞到了國軍的上層,也不會引起太多的重視。


    尤其是日軍即將開展的屠城行動。


    所以,不能寄希望於國軍的上層,這些上層的人士,唯一沒有讓陳少安失望的事情,就是一直讓他失望。


    要想辦法,動用自己所有可能動用的力量,讓城中的百姓們離開那個城市。


    當然,原本南京城也不可防禦。


    南京城背水而戰,而最關鍵的長江水道,也會隨著日軍艦隊的深入,被逐漸切斷。


    到時候整個南京城三麵被圍困起來,根本無法堅守,在那裏留守兵力駐守,幾乎等同於給對麵的日軍送人頭。


    不過,曆史上的國黨上層,卻對守住南京城,有著某種讓人無法理解的執念。


    後續數十萬士兵被屠殺,幾十萬百姓的死亡,都和他們脫不了幹係。


    這些功過是非,陳少安沒有心思去理會,他隻想盡自己所能,多救一些人,就是這樣簡單,也就是這樣困難。


    獲取這些情報之後,陳少安便利用“俠客”的“淩波微步”借助黑夜的掩護,離開這片區域,返回了自己的住處。


    看著手中的這些證據,陳少安開始思考,自己應該怎樣充分利用這些東西。


    向國軍上層匯報,這是自然的,但隻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還需要調動國際輿論,讓更多的人,知道日軍的獸行。


    除此之外,還需要盧作孚盧老板的幫助,讓他盡可能地發動長江沿岸的所有船隻,貨輪,幫忙轉運百姓。


    最重要的是,讓南京城中的百姓們意識到,即將到來的日寇,將要做出怎樣的事情。


    想到這裏,陳少安就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陣疼痛。


    這裏麵的很多事情,看上去相當的簡單,可真正執行起來,卻是困難重重。


    例如讓國黨上層認定,南京已經無法堅守,必須盡快撤離所有的軍民,讓他們免遭屠殺。


    隻是這一點,就會遇到巨大的阻力。


    這就是當下中國的現狀。


    很多事情,並不是他它本來該有的樣子。


    而蘇沫和陳少安所做的,就是讓事情變成本來該有的樣子。


    第二天清晨,陳少安先去了一趟聯合租界,找到霍華德.巴菲特。


    他將錄音帶複製了一份,然後交到他的手中道:


    “這份錄音帶很重要,我需要你將其中的一份,帶到美國去,然後在那邊聯係報社,讓他們刊登這錄音的內容。”


    摁下播放鍵,聽著有些模糊,但是語氣之中,有透露出瘋狂和興奮的日語,霍華德.巴菲特不由得詢問這些錄音的具體內容。


    “當然,您也不必告訴我,老板,我知道很多事情不該問,我也不會去問。”


    他微笑著說道。


    陳少安麵容嚴肅地說道:


    “這些內容,我會錄一份全英文翻譯的內容,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這份錄音,並不隻是在美國的電視台上被播放出來,還應該在歐洲的電視台上被播放出來。”


    這樣說完,他就開始用英文,將那些日軍軍官討論的內容翻譯出來。


    聽到陳少安所說的那些話,霍華德.巴菲特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這···聽上去像是一個魔鬼的會議。”


    霍華德.巴菲特這樣說道。


    “不是像,那就是一個魔鬼的會議。”


    陳少安這樣說道,“能做到嗎?”


    霍華德的眼神比之前多了幾分認真,鄭重點頭道:


    “我會做到的,隻是我覺得····或許不會掀起太大的浪花,你知道的,這畢竟是發生在太平洋彼岸的事情,對於大多數美國的百姓們來說,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陳少安搖頭道:


    “沒關係,我隻是需要他們知道,有怎樣的一群魔鬼,在這片多災多難的土地上,做著怎樣的事情。”


    “是,老板,我會竭盡所能。”


    他第一次用到這個單詞,一個略帶著些使命感的單詞。


    離開霍華德.巴菲特的住處,陳少安便去往老金所在的報攤。


    這幾天老金的報攤,生意不算太好,畢竟上海已經淪陷,日軍正在高歌猛進。


    報紙上可以刊登的,隻有國軍不斷潰敗的消息,而沒有任何鼓舞人心的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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