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爭鬥當中,突然草叢裏傳來了啪噠的一聲輕響,跟著就是一片羽毛飛了出來,一條豔麗的影子一閃,低著腦袋就鑽進了一片灌木叢裏頭沒了影子,速度快得連孫易都沒有反應過來。


    而那隻撲下來的雀鷹好像沒了動靜,難道上演了一出禽類版的吊絲逆襲記?


    孫易好奇地走了過去,那隻野雞王已經沒了影子,但是那隻灰白色的雀鷹還躺在那片草地上,一點白瞄了一眼,甚至連尖牙都懶得露出來。


    這隻雀鷹實在是太倒黴了,也不知是誰這裏下了一個打兔子打野雞的夾子,現在這個夾子崩開,直接就打斷了它的一隻爪子,甚至帶夾住了翅膀,這種用鋼絲做成的夾子力道大得很,如果打實了,甚至能把雀鷹的脖子打斷。


    如果這一切是那隻野雞王故意引導的話……孫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那隻野雞王簡直就是成了精啊。


    野雞一向都是與傻蛋聯係在一起,這玩意雖說長了翅膀,但是不擅長途飛行,它們最厲害的還是跑,脖子一伸,兩條腿飛快地搗騰著,羽毛能夠保護它們在鑽進草叢了荊棘灌木中不受傷,一般人還真不太好抓。


    但是到了冬天就不一樣了,天降大雨,又累又餓的野雞在被追逐得狠了的時候,會一腦袋紮進雪殼子裏頭,隻把有著漂亮羽毛的屁股露在雪地上頭,到了跟前,可以像拔蘿卜一樣把它們從雪地裏拔出來。


    在北方更早的年月,才剛剛開發生的那幾年,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可不是開玩笑的,那會麅子還是真正的傻麅子,魚類資源也極為豐富,至於野雞,正是出了名的傻,在家做飯呢,聽到身後有動靜,是有心急的野雞把腦袋紮進了飯鍋裏燙死了。


    往往人們會痛恨地罵上幾聲,又禍害了一窩好飯,在那個年月,一鍋飯可比一隻瘦不拉嘰出不了幾兩肉的野雞更有價值。


    而雀鷹闖進家裏頭抓小雞更是常見,經常晚上睡睡覺就被雞窩裏傳來的動靜給弄醒了,打著手電筒出門一看,一隻雀鷹抓著一隻小雞飛上空中,在那個時候,一隻擅鬥的大公雞,更是一隻凶悍的大鵝可抵半個勞力。


    至於狗……打小被訓出來,都不敢多看雞一眼,誰家狗敢咬雞,那是要被當成反骨仔打死的,雞屁股裏頭能摳出米麵油鹽來,可是一家子的寶貝,隻有到了年跟前,才會宰上一隻公雞大開盛宴,母雞是絕對不會吃的。


    眼前這隻雀鷹可真是倒黴,如今山裏的雀鷹數量不多了,死一隻就少一隻,孫易在它的跟前蹲了下來,鷹就是鷹,哪怕受了重傷無法飛行,仍然凶悍得緊,特別是那一雙圓溜溜的雙目,鋒銳之極,頸羽都乍了起來,一副隨時都要進攻的樣子。


    “你要是敢叨我,我就真不管你了!”孫易說著,然後伸手緩緩地向這隻雀鷹身上的夾子探去,一點白半伏在他的身邊,不懷好意地盯著這隻空中悍將,它隻要敢有任何攻擊孫易的行為,一點白都不介意嚐嚐鷹肉是什麽味道了。


    這隻雀鷹身上乍起了頸羽漸漸地平複了下去,眼中的銳利之色也退去,似乎敵意全消。


    孫易剛剛把夾子打開,這隻雀鷹的身體就是一衝,隻是它的爪子斷了一根,翅膀似乎也斷掉了,隻是在地上掙紮了幾下,根本就飛不起來,飛不起來的鷹還能叫鷹嗎。


    “小家夥,老老實實的從了我吧,帶回去給你治治傷,治好了傷,你又是一條空中悍將!”孫易笑著把這隻跟大公雞差不多大小,但是體態更加修長的雀鷹抱了起來,差不多有四五斤沉的樣子。


    這隻雀鷹縮在孫易的懷裏竟然沒有再掙紮,這讓他也覺得奇怪,鷹類一向都是孤傲的,想要馴服一隻鷹,就需要先熬鷹,可是孫易隻是救了一下,根本就沒有熬的意思。


    抱著這隻老實的雀鷹,身後背著打來的三隻野雞,半路上一點白又逮了一隻兔子,叼著肥碩的大兔子跟在孫易的身後回了村裏。


    “喲,小易呀,懷裏抱個啥?”幾個婦女看到了孫易回來笑著問道。


    “撿了一隻雀鷹,受傷了,回家給治治!”孫易笑道,他都覺得自己現在特像玩鷹溜犬的二溜子,沒個正形。


    “看看人家小易,就是有本事,林子裏轉一趟連鷹都能弄回來!”幾個婦女豎著大姆指頭笑道。


    事情要看什麽人做,別人這麽幹那是不務正業,而孫易這麽幹就是有本事,讓他自己都覺得特不好意思。


    虧得他家在最後一棟,不會遇到太多的人,趕緊回了家,羅丹趕緊接下了一點白嘴裏的兔子,去一旁收拾了起來。


    “熊大和熊二呢?”孫易看了一圈,家裏沒有了這兩隻黑瞎子鬧騰,還覺得有些冷清呢。


    “村西老張家今天家裏來了客人!”


    羅丹這麽一說孫易就明白了,肯定是家裏做好吃的了,然後熊大和熊二又跑去蹭吃蹭喝了,隻希望別把人家客人嚇到,其實熊大熊二也成了客人來溝穀村必觀的一景了,至少別的村子裏頭可沒有兩頭肥碩的黑瞎子晃來晃去。


    看到孫易懷裏頭那隻雀鷹,羅丹驚咦了一起,湊過來看看,剛剛湊近,這隻受了傷的雀鷹突然一探身子,尖利的勾勾嘴就向羅丹啄了過去,要不是孫易一縮身子,怕是羅丹就要破了相了。


    還不等孫易開口說話,一點白就哼哼了一聲橫身攔了過去,如果不是這倒黴的雀鷹還在孫易懷裏頭,肯定會被一點白一口致命。


    羅丹的一聲驚呼把正在屋子裏頭醃蘿卜的夢嵐也驚動了,趕緊跑出來看看,見孫易要給這隻雀鷹治傷,有些擔憂地道:“正骨頭是很疼的,它不會咬你吧!”


    “我看不會!”孫易道,正說著,那隻雀鷹尖利的喙還在孫易的手上來回蹭了一下。


    孫易小心地給這隻雀鷹正著骨頭,斷開的爪子被扶正,用小棍夾了然後再纏上繃帶,孫易倒沒怎麽樣,倒是把旁邊觀看的二女嚇得一頭的汗水。


    把翅膀也正好,這隻雀鷹已經全身翎羽淩亂,像是被掄了一樣,四處看了看,也沒地方放它,索性就用一個麻袋片掛以了房簷底下,正好這個季節燕子已經南飛了,要不然的話天敵碰到一塊,肯定又是一場亂戰。


    把自己胡亂配的藥粉融在水裏頭,本來還打算給這隻傷鳥灌進去,可是沒想到剛剛端過來,這家夥就抻著脖子開始飲水,沒有一點做為鷹類的傲氣與尊嚴。


    兩隻黑瞎子湊了過來,它們純是吃貨,就算孫易平時吃個辣椒它們也要湊過嚐嚐,不給還不行,吃了辣得滿院子亂跑,他用來做院牆的柳木杖子已經撞倒好幾回了。


    不過一點白的妒忌心思也不弱,很不著痕跡地擋到了兩隻黑瞎子的麵前,扭頭呲呲牙,再一轉頭,晃著尾巴,眼中盡是歡喜討好的神色,這小家夥聰明著呢,孫易就沒見過比它更聰明的狗。


    配好的藥水給了那隻雀鷹一半,剩下的給了一點白,想了想,還在裏頭加了一點數量很少的大地乳。


    一點白吧噠吧噠的全都給喝光了,盆子都舔得能當鏡子用,兩隻黑瞎子一點都沒有撈到。


    一點白給自己看家護院,甚至還救過自己的命,所以有些偏愛也是在所難免的,不像這兩頭吃貨,天天就知道給自己找麻煩。


    這幾天孫易看著過得挺舒服的,甚至那隻雀鷹在孫易的照顧下,兩天的時間就可以撲愣著從屋簷下滑下來,隻是那隻骨折的爪子還無法著地,說來也怪,這隻雀鷹跟熊大熊二的關係非常好,偏偏跟一點白的關係談不上友好,甚至有些冰冷,也說不出來是怎麽回事。


    而一點白一向都是用蔑視的眼神看著這些住客的,平日裏也是互不往來,偶爾還會有點小摩擦,無論對上兩頭狗熊還是對上會飛的雀鷹,一點白都穩穩地占據著上風,保持著家中老大的地位。


    孫易給這隻雀鷹玩笑似地起了個名字,就叫小萌,沒錯,給一隻鷹起名叫小萌,聽起來怪怪的,不過這家夥縮爪縮脖縮成一團的模樣,還真有就萌萌的意思。


    夢嵐姐年紀稍大,也更加細心一些,在摘取院子裏的野葡萄準備用來釀酒的時候,低聲道:“你可有些日子沒有給柳姐打電話了,小雙雙也不知怎麽樣了!”


    夢嵐姐說完,就端著一盆子葡萄進了屋,然後兩個女人在木桶裏嘰嘰咯咯地輕笑著,不停地踩著盆子裏的漿果,似乎她剛剛從沒有說過那些話一樣。


    孫易扭頭看了一眼,與二女對視了一眼,她們向自己暖暖地一笑,笑得全身似乎都泛起了暖意。


    她們什麽都知道,卻偏偏又十分的知足,這樣的女人,有一個就足夠了,可偏偏孫易有兩個,夢嵐姐已經二十七歲了,但是在平日裏聊天說話的時候,總是刻意地避開婚姻問題。


    羅丹雖然跟孫易的時候還是原裝,但是在法律上,她已經有了一個離婚證,算是二婚了,在農村,二婚可不是一件好聽的事情。


    孫易深深地吸了口氣,或許該給柳姐打個電話,自己的心裏已經做出了決定,但是總這麽拖著也不是個事,說到底,還是他太優柔寡斷了,不想誤了人家娘倆將來的日子,偏偏又舍不得放手,那種揪扯般的感覺太讓人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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