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菜的價格,不由得讓人心裏犯起了嘀咕:


    葉家這是為了賺錢不管不顧了,要做賣三無產品的微商了?要說別的也就算了,玉米能生發?真敢胡扯啊,怕不是專坑熟人的。


    市實驗初級中學,數學組辦公室。


    白天的學校總是忙碌的,但到了中午,大家該吃飯的吃飯,該休息的休息,都鬆懈了下來。


    辦公室裏,問問題的學生剛走,年輕老師就興致勃勃地掏出手機八卦道,“你們看見了嗎?好像葉老師不禿了。”


    有老師興高采烈加入話題,“欸你也加秀秀姐的微信了啊!我記得之前買的醬和豬肉脯之類的小吃都好好吃,但挺久沒做過了。聽說他們二女兒出院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買到。”


    正聊得開心,葉爸爸推門進來,笑著接話,“應該快了。”


    他這周一直和家人在一起,在眼皮子底下發生的變化看著還不明顯,相熟的同事眼前一亮,“呀,葉老師。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看著年輕了好幾歲啊!”


    葉爸爸本就長得高大,天生的衣架子,氣色一好起來,整個人就精神了。看他戴著一頂針織帽,倒沒人立刻去問下麵到底長沒長頭發。


    一側傳來不和諧的聲音,“這不是我們葉鴻文葉老師嗎?又到了你一個月來打卡的時候了?我記得月初已經說了,下個月開始不能再有人不在崗,老組長也同意了,那你這次是來辦退休還是離職的啊?”


    “咳咳咳,彭老師……”辦公室其他人尷尬極了。


    誰不知道,數學教研組組長年紀大了,早幾年就說要退休,隻是一直沒退。


    今年暑假又要開教學研討會,組長肯定沒精力獨自前去,副校長的侄子彭蟠盯著那個位置呢。可組長向來更信任葉鴻文,這不就擋了路了。


    彭蟠還在繼續擠兌人,“要我說,不如趕緊回家幫你媳婦賺錢,對吧?”


    “我來辦理結束停薪留職的手續。”葉鴻文讓出背後臉色陰沉的禿頭矮個子男人。


    彭蟠臉上的惡意凝固了,“校、校長……”


    葉鴻文笑了笑,“感謝學校這期間對我的理解和支持,校長不必再送了。回到崗位,我們一個教研組都是一家人,我會盡快和組長溝通確認好工作的。”


    校長陰沉的臉勉強擠出了個笑容,對他點點頭,“小葉你放心做事。”轉頭叫住彭蟠,“你跟我出來!”


    葉鴻文真的要回來?!他憑什麽?他怎麽敢!


    彭蟠心都涼了,一咬牙,“校長,我不服!組長隻指點他就算了,他除了會沾組長的光混個教輔編輯名字還會做什麽?”


    彭蟠越說越氣,憤憤不平,“就這種人,哪來的臉跟著組長參加今年的研討會?頂著個光頭跟混社會的似的!”


    “就憑他是葉鴻文!”校長臉色冷得厲害,往書架上看看,抽出一本書,摔在彭蟠眼前,“混名字?形象不好?你一天天不好好上課,都在琢磨什麽!?”


    白底紅字的教輔資料上,大大的“狀元名師”宣傳詞清晰極了。這幾年課程改了不少,這本兩年多以前的教輔早已經過時了,被新的資料取代。


    這時才有人注意到,教輔極不明顯的編者欄裏,隻寫了一個名字:


    葉鴻文。


    厚厚的教輔資料砸在桌上,整個辦公室安靜得落針可聞。


    早幾年進學校的老師看著這本書,歎了口氣:“要不是急著籌錢給女兒治病,賣了一口價,這本書和後麵一係列資料本該能讓葉老師名聲大噪,分成也能賺更多錢的。也不至於才過去兩年多,就沒人記得他了,還以為他是來混日子的呢。”


    聲音不無譏諷。


    葉鴻文把書放回書架,“過去的事不必再提,學校允許我停薪留職,我不勝感激,隻能在力所能及範圍內幫忙一二,雖然在校時間不多,但好在沒有耽誤組長的事。整理教案資料,組長帶我署名,的確是我沾了光,彭老師說的倒沒錯。教研組的所有人都受過組長指點,我們都要感謝他。”


    校長看著葉鴻文暗暗點頭。


    沒有急赤白臉地去吵架,很有儒雅大將之風,扛得住事。學術水平不錯,人品好,學生同事也喜歡他,難怪教研組組長看好他之後,換誰接班都覺得不太滿意。


    “小葉正正經經考進來的編製,暫時休息的手續也沒問題,以後別讓我聽見有人再胡說八道!小葉,你先熟悉熟悉工作,馬上期末了,多你一個看卷子,你們組長肯定高興。下半年新學期就重新把課帶起來,我們都很想念過去的葉老師啊。”


    校長笑眯眯說完,轉眼看見臉色忽青忽白的彭蟠,校長頓感糟心:“彭蟠,你去我辦公室反省一下!”


    彭蟠對上校長的目光,背後一涼,意識到他徹底沒機會了。


    彭蟠急了,“校長,你不知道,他女兒剛好,急著賺錢,為人師表的去賺爛錢,也不嫌虧心!他今天p圖說自己用了什麽能長頭發,他連這點小事都騙人,你不能相信他啊!”


    校長不由得一皺眉。


    葉鴻文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彭蟠,和校長禮貌告別,仿佛進屋後下意識動作,隨手摘掉了帽子。


    辦公室裏齊刷刷倒吸一口氣,“葉老師,你真長頭發了???”


    彭蟠正鬧著,聲音猛地卡在了喉嚨裏。校長也一愣,一眼就瞟見葉鴻文頭頂的確青鴉鴉一片。


    雖然頭發短得貼著頭皮了,但——那可是長出來的頭發啊!


    葉鴻文清早起來特意修了兩鬢頭發,頭剃得比寸頭還短,乍看和頭頂的頭發渾然一體,完全看不出哪些是後來長出來的。


    “他肯定是戴假發了!”彭蟠還要再說,就被校長瞪了一眼,“你還沒鬧夠,就回你家鬧!”


    哪有假發長這樣的!


    本來看在彭蟠竭力爭取的份上,他想和數學教研組組長再討論下這次研討會的人選,現在看來,還得是葉鴻文去。不然還不知道彭蟠這個腦子不清楚的能搞出什麽事!


    校長沒耐心和彭蟠胡扯了,打電話叫來副校長帶他侄子回去。


    回到自己辦公室,校長不自覺摸了摸逐漸涼涼的腦門。


    ‘聰明絕頂’的滋味,誰試誰知道。


    ……剛剛他們說的那個網店是什麽來著?向小葉要就太不像話了,他也買點看看。


    第12章 【已售罄】


    校長偷偷摸摸打開手機的同一時間,數學辦公室。


    這兩年才進學校的年輕老師竊竊私語:“以前聽說葉老師長得帥我還不相信,現在我信了,能扛住死亡寸頭的,顏值都不可能低。可惜就是年紀確實大了……但也比過去那個滄桑大叔強啊!”


    看習慣了葉鴻文光頭的樣子,突然長回頭發,何止年輕幾歲!


    大家人到中年啤酒肚禿頭都來了,就算是剛進學校的老師,在熊孩子的折騰下,也抵不住進入了脫發大軍。就算有錢去植發的——植發那也得有頭發才行啊!


    突然出現一個逆生長的,可比鶴立雞群還要顯眼。


    長出來的短短一茬頭發,有的地方稀疏、有的地方還有些花白,一看就是重新長出來的自己的頭發。成功實例就在眼前,實在讓人瘋狂心動。


    老師們圍著葉鴻文驚奇不已,“我記得葉老師之前頭頂中間都禿了吧?你跟咱們交個底,真是吃那個玉米吃回來的?”


    “對。”葉鴻文驕傲地笑了,“我家小魚培育的新品種,效果很不一樣,試了就知道了。”


    老師們將信將疑:“沒同時用米諾地爾/某王/某屋生發液,或者某偏方?”


    葉鴻文無奈,“真沒有,我給她當小白鼠之前都沒想到能這麽快。給你們看之前拍的照,最後一天長得尤其的快。我是一天吃兩根玉米,大概吃了五六天吧。你們可以試試一份分十天吃,小魚發現這樣利用比例比較高。”


    準確的說,葉祝餘原話是……“沒有我在旁邊看著,我怕一口氣吃多了全身毛發都開始長了。”


    等葉鴻文整理完資料去找教研組組長,老師們聚在一起麵麵相覷:“你們買到了嗎?”


    “我沒有。”


    “我……我也沒有。”


    “剛看頁麵還剩一份玉米,我想著等咱們聊完就下單,怎麽賣掉了?到底誰買到了???”


    隻有校長室裏搶先一步下單的校長滿意地笑了。


    眾數學老師們看著【已售罄】三個大字默默流下悔恨淚水,十萬火急地發消息:“葉老師!別走!等等我們!!!你家玉米還有嗎?怎麽還沒補貨上架啊???”


    無獨有偶,葉媽媽的手機也在響個不停。


    時間倒退回半個小時前,葉媽媽送完菜,就趕去了市檢測中心。


    先前送來的蔬果檢測報告說都是五到十個工作日出具,她在小程序上看到無農藥殘留報告已經出了,成分報告卻遲遲沒有出來。


    “是a287號報告對嗎?您的成分報告已經出具了……啊不是。”檢測中心窗口工作人員尷尬道,“呃……您稍等一下,我再問問研究員。”


    文繽退到後麵去打電話,剛好是相熟的研究員接電話,她立刻問道,“這個報告怎麽回事啊?本來已經出了,怎麽又顯示作廢撤回了?委托方來問了,你們到底做沒做檢測?不會是樣本汙染了吧?還是哪個實習生不長腦子把樣本吃了?”


    對麵摸了摸鼻子,“呃,都不是。”


    “那怎麽回事?”


    “這個報告我們印象很深。無殘留檢測沒問題,但是成分檢測出來營養數值太離譜了——


    “不僅有正常成分,還有本來這種蔬果不該有的營養,數值很高配比還挺均衡。尤其是玉米,莫名其妙多了幾種促進生長的成分,太離譜了你知道嗎?離譜到領導審批的時候懷疑我們夢遊寫數據的程度!我們都覺得這份報告的負責人是不想幹了。”


    研究員也很窒息,“所以這份打回來了,要重做一次,不然出錯了真是砸招牌……唔,來得正好,我就要取報告了……靠!”


    文繽:“???怎麽了?”


    研究員的聲音仿佛夢遊:“數據……數據一模一樣……我去找領導。”


    實驗室一通兵荒馬亂後,葉媽媽被引導到一旁等了十幾分鍾才等到人回來,疑惑道,“我的報告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啊不是,沒有。”文繽帶著報告回來,勉強整理好表情遞給葉媽媽,“報告沒有問題。對了,楊秀女士,方不方便告訴我們,這是哪裏種的蔬果呢?”


    楊秀驕傲:“我小女兒種的,她是江大農學院畢業的。”


    “985高材生啊。”文繽突然覺得合理了。估計是學校研究的新品種吧,剛開始小範圍試種?


    “報告您拿好,電子版在這個鏈接下載。我們檢測中心設備精度一般,如果需要更精確專業的檢測,可以送回學校或者省裏再做一次。”


    楊秀取了報告就拍照發給女兒,熟練地截圖出重要的“無殘留”、“營養豐富”結論放大,在自己朋友圈更新了一下消息。


    很快,早上看到玉米宣傳立刻望而卻步的禿頭人士,重新給她發來了消息。


    不過這一次,倒不是質疑,而是:“楊姐,怎麽全店沒貨啊???”


    楊秀:?她剛看還有的啊。


    剛給女兒發消息詢問,楊秀離開一步,就被文繽又叫住了。


    文繽有些不好意思,“我聽見您說這個蔬果是對外售賣的?能給我個鏈接嗎?”


    實驗室都快把它說成十全大補丸了,她實在狠狠心動了!


    楊秀眼前一亮,很有遇到識貨人的驚喜,“當然可以!來來來小姑娘我加你啊,別看現在沒貨,說明搶手著呐。”


    文繽看著店鋪頁麵深有同感,迅速點了關注:這菜隻要五十塊?也太便宜了吧?!能不搶手嘛!


    -


    廟山村葉家,葉祝餘打開前後門通風,搬了把躺椅,坐在靠近後院的門口開始修煉。


    涼風習習,清香陣陣,靈氣橫貫全身,從頭發絲到腳都透著神清氣爽。


    從外觀簡而言之……躺平睡午覺。


    葉姐姐看著她,又看看自己手機上的消息。找不到想不起來看手機的妹妹,爸媽隻好轉而找她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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