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途波趕到的時候,隻見淩亂的房間,一地的血跡, 想到這個姑娘才剛剛從虎穴狼窩中逃生,就被殺害了,還又是發生在這個老房子裏,隻覺得那心沉沉的墜下去。


    隨後是深重的自責,自己本可以不讓這一切發生的。


    就在李途波難受得堵心之際,忽然看到魏錦舒從裏間走了出來,負了傷,走得慢,畢竟還好好的在。


    看到李途波的表情,她指指自己說:“還活著,但受了點傷。”


    李途波這才於錯愕之中鬆了一口氣,反過來問:“發生了什麽?”


    “黑道那位爺知道我是誰了,帶了幾個人來要殺了我。


    可上次和你一起大鬧笑春風的那位駙馬爺派了侍衛來我這看一眼,把我救了。


    兩邊打起來,都有負傷。黑道那位爺帶著他的人撤了。駙馬爺派的人也走了。”


    “懷安,容懷安?”


    魏錦舒點點頭:“就是他,安陽公主的駙馬,他沒來,他派的人來。”


    “他還讓他的侍衛帶了句話給我,換個地住,我剛想了想,不如讓我去牢裏住一陣兒。”


    “那怎麽行?”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住哪也是防不勝防的。如今你們事情本來就多,難不成還分心分人保護我麽?


    你們和救我的侍衛一樣,都是好幾天了一個囫圇覺沒睡過了吧?眼睛都熬紅了。”


    李途波想了一下,京兆尹的大頭兒任鈞把他一隊裏文武最強的兩個人要走了,去黑道殺手案那邊了。


    聽說一氣抓了大概一百個殺手,扯出不少陳年舊案要結。


    容懷安這是在人困馬乏之際,還派人來給自己補了個缺,堵了個漏。


    想了想還真把白勝雪帶回去“坐牢”了。


    既是去坐牢,在牢裏就還叫白勝雪吧。


    ……


    原本跟著容懷安的幾個殺手,因為意見不合耽誤了動手,後來黑道的幾處據點都被端了,就是黑道大哥都不知所蹤。


    幾人一尋思,現在就算是把容懷安殺了,也沒地兒結銀子去,就把這活兒給撂那兒了。


    ……


    六王在流民入京那一天,一路上逆著人流前行,他帶著幾個人好不容易出了京都,就被京都城外壯觀的流民潮震驚了。


    不同於城內流民被城中道路、房屋所分隔阻擋,城外大路上的流民潮才是浩浩蕩蕩。


    六王的前行速度因此處在焦灼之中,而大批禦林軍忽然現身城外維持秩序。


    心中有鬼的六王見到禦林軍,也不太敢再十分打眼的逆向而行。


    就這樣六王被流民大潮裹挾著,居然最後到了一處莊子上成為了被安置的流民。


    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六王和他的幾個隨從打算等過了這一日,明天看看情況再悄悄溜之。


    當天晚上就和流民一起,喝粥吃餅,睡在安置大棚和清空了的屋子裏。


    居然每個人還能分到各式各樣不同的被子毯子蓋著,這莊主也是盡力了。


    第二天一早,六王和他的隨從悄悄起身,趁著昨日大家都十分疲乏,許多人還在睡夢之中將醒未醒之際,在清晨薄霧之中,出了莊子。


    幾人向受災三郡出發。


    比起昨天,這道路可太好走了,可幾人沒走多遠就遇上禦林軍設的路崗。這路崗昨日用來分流人潮,每隔那麽一段時間“斷流”人潮一會兒。


    六王內心忐忑,麵上鎮定地用了一個珠寶商人的戶籍。


    禦林軍兵士看過之後,又叫了他們頭來,小小的軍士長看了之後讓放行。


    但等六王這幾人過了崗哨,就派人飛奔去報訊。


    六王在失了一天一夜,蹤跡全無之後,又出現在了追捕者的視野裏。


    ……


    宋瑛在自家的三個莊子上來回巡視,處理各種突發狀況,唯恐有什麽問題沒處置好,引發衝突,激起流民暴動。


    她記憶中的前世,流民被上一世的賑災大吏建議封堵在城外。


    又因為六王、九王的蓄意挑事與鼓動,並提前破壞了安置設施,不發水糧;


    加之黑道的配合,出動殺手殺了不少流民,引發了大規模的流民暴動。


    後來邊境上也節節敗退,不少朝中將士陣亡。


    兩三年之後,既失民心又無武將和軍隊支撐的陛下暴斃於宮中,然後就是自己和自己的兒孫被斬殺殆盡。


    六王踩著無數百姓和將士的屍骨上位,對內不計人命,對外割地納供。


    這一世最大的遺憾未能保住陛下,他死於前世未曾發生過的三皇子毒殺,但總算在那之前扳倒了六王、九王。


    想到這裏宋瑛躊躇了一下,也許前世三皇子的毒殺也曾發生過,隻是這一世提前了而已。


    陛下前世的暴斃,也可能就是三皇子被利用的結果,隻不過是她不知道內情罷了。


    而今逃匿的六王勢力大減,也不可能再與黑道明暗線配合,很難興風作浪。


    可一想到黑道,宋瑛還是有小小的私心,目前她莊子上的兩對母子用的可都是黑道上的戶籍。


    宋瑛希望借這次流民大規模入京,能將兩對母子的戶籍以流民的身份重新登記,讓她們徹底擺脫掉那個來自黑道的身份。


    宋瑛正七想八想的,忽然莊頭親自來報:“老夫人,駙馬爺來了。”


    懷安跑這兒來找自己,出什麽事了?


    等宋瑛見了兒子,才鬆一口氣,懷安帶著自己的一隊侍衛和兩個飛鷹兩個小廝跑這來“躲懶”了。


    “有幾樁舊案子牽涉到這周邊的莊子,差事已辦完了,我見這地方離母親的莊子不遠,就把我的人都帶來了。


    還請母親找幾間屋子,別的事沒有,就是讓他們睡覺。”


    宋瑛忙安排下去。


    等他們都去補覺了,又問懷安:“這樣妥當嗎?”


    懷安道:“我的人,我得護著點,鐵打的也撐不住了,該吃吃該睡睡,不妥當也由我頂著。”


    “你也去睡會兒吧,這裏有母親看著,有什麽事兒母親叫你。”


    而那邊任鈞把懷安派出去就不見他回來,正要派人去尋。


    曾琛探過頭來:“這是用過就知道非常好用了吧?你把他借我一段時日唄。”


    任鈞隻得說:“等先把我們手上這些案子結了。”


    “等你們這裏結了,不就是都到了大理寺和刑部走下一步了嗎?


    你那時候把懷安借給我是不是不厚道,等於他歇不了,還得接著幹呢?”


    任鈞:“你就說你借不借吧?”


    “借!”


    等了半天不見懷安回來,任鈞覺得這真得讓人去尋了。


    旁邊有位主簿輕聲道:“護國夫人有莊子在附近……也是流民安置點之一。”


    曾琛、任鈞不解其意:“所以呢?”


    “所以他可能帶著他的人去護國夫人的莊子上睡大覺了。”


    兩人都搖頭:“懷安幹不出這事。”


    那主簿兩手一攤,心想:不信就不信吧,上次在秋日圍獵的時候,趁曾大人不在,他嚇唬那位牛家溝的疑犯,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得我都以為是真的。


    懷安正經辦差,那是厲害,記憶力超群,心思又細膩敏銳。


    可懷安若劍走偏鋒,也是無人能出其右。


    他可不是老老實實,一板一眼的人。兩位大人還都不信。


    那主簿隻得說:“他處置卷宗快,因為他幾乎不用一項項查記錄去核對,等我們把他轉過來的這些處置完,他大概就回來了。”


    不信歸不信,到底還是擔心懷安的安危,雖然覺得他身邊的這個侍衛陣容出問題的可能性不大,可還是派人去周邊尋了。


    首先就到了宋瑛的莊子上,宋瑛心疼兒子,想讓他多睡會兒,就把這個來找的人也安置在一個地方休息,這人很快也香香甜甜地睡著了。


    連著去找的三個人都有去無回之後,懷安忽然帶著他的一隊人回來了。


    曾琛剛要說話,看一眼處理中的卷宗,也沒有斷檔,隻好算了。


    懷安坐下又開始看卷宗,然後“咦”了一聲,到這主簿處找出十五年前,十年前的兩份卷宗,加自己麵前這份三年前的卷宗一起擺到任鈞麵前:“這三個案子有點兒問題。”


    任鈞看去,第一份:十五年前,一個打鐵的工匠夜晚喝多了掉入井中溺亡。


    這個人好酒,喝多了掉入井中之前也發生過一次,當時被路人看見。


    幸好這人落入井中後,不知是身體突然失去平衡嚇醒了,還是入水後冷水一激淩清醒了,在井中撲騰掙紮。


    路人見此扔了井杆上綁著的打水繩下去,是平時用來綁在水桶上打水用的。


    這人於慌亂之中亂撲騰還真抓到了繩子,被聽到路人呼救聲趕來的眾人合力拉了上來。


    可第二次失足墜下就沒有這麽幸運了,不知是喝得太醉,還是入水即嗆水,總之無人聽到見到他落水和呼救。


    直到第二天早上有人來打水,發現井裏似乎有東西,他的屍體才被打撈上來。


    因為他之前就有過一次喝醉墜井,這案子最初眾人都以為是意外,但仵作驗屍認為是死亡後被拋屍入井的。


    案子一直也沒破,直到這次有黑道殺手供述別的案情時,互相攀咬,帶出來一句兩句的。


    被敏銳的審供老手發現端倪,不斷問訊之下,有殺手終於露了馬腳,曝出十五年前剛入行時,收了銀子要做掉這個工匠。


    還自以為利用以前的例,殺人手段高明,後來才知道溺亡和窒息之後再扔入水中,屍體差異明顯,仵作很容易驗出來。


    但勝在拋屍時是深夜,無人聽見看見。


    第二份:十年前,有個更夫被小偷砸到頭部死亡。


    更夫通常是兩人一組,一人持燈籠,一人持鑼,報更時也常提醒天幹物燥,小心火燭之類。


    這更夫的同伴當天不舒服,和這更夫說好,替自己,下次換他替他頂班。


    這更夫當天就一人報更,反正路徑也是平時走慣了的。


    後來他被發現死於一處院牆下,看起來是什麽人從院牆爬出來,正遇上更夫經過,被殺人滅口。


    當時判定是小偷所為,臨時起意。


    如今也有黑道殺手為了證明另一樁殘忍的外郡虐殺案不是自己所為,供出京都的這個案子不是小偷臨時起意,


    而是他收了錢,就是要做掉這個更夫。


    第三份卷宗:三年前,一個賬房死在了小妾的房中。


    這是位多年的老賬房,收入依著資曆經驗水漲船高,東家每月給的銀錢不少,人的心思也活了。


    他年紀不小了,還納了一房妾,日子過得美滋滋,老妻原配已經不入眼,常常睡在妾室的房中。


    這賬房在妾室房中死去,一個說法是他服食了壯陽的湯藥,和妾室行房時心疾發作死的。


    另一個說法,賬房歡喜小妾,想找機會休妻將小妾扶正,但被妻子發覺,氣不過就先下手為強,給這賬房喝了加了料的湯水。


    賬房喝了之後,去找小妾行房事,死在了床上,妻子正好一石二鳥,既除了這個男人,又可嫁禍給小妾。


    可妾室的供詞卻是,賬房其實很少和她做那事,與外頭傳的不一樣。賬房常常憂心忡忡,心事很重。


    自己有時一覺醒來,仍見他仿佛沒有入睡似的睜著眼睛。


    賬房與妻子的關係也不像外頭傳的水火不容,其實兩人相處得不錯。


    賬房總是和妻子一起用膳,兩人能聊許久。平時二人也無爭吵,賬房更沒有外界傳言的要把自己扶正一說。


    妻子的供述卻相反,雖然二人沒有到反目成仇,天天爭執吵架的地步,但已經相對無言。


    兩人之間很少說話,和她一起用晚膳隻是彼此之間做個樣子。


    因為他倆的孩子已經比較大了,並不希望父母之間鬧出什麽事來,那也太難堪了。


    仵作驗屍的結果這賬房確實是心疾發作,但心疾發作的原因卻是服食了毒藥。


    可當時查了妻子和小妾,都未有二人下毒的證據,毒藥的來源也一直沒有查到。


    賬房也沒有什麽仇家,家中的錢財也並未損失,排除了各種可能之後,這個案子也成了懸案。


    同樣也是這一次,由黑道殺手供認出來是收錢下毒,做掉了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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