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這地方遍地勳貴,惠妃的弟弟,秦望帶著一家子遷居京都後自然也是眼熱,姐姐在宮裏算是得臉有寵的,可自家人沒有一個上台麵的身份,


    不能真正的躋身貴族圈,無法為兒女子孫的婚配更上層樓,一大家子始終隻能因為惠妃如今還有幾分顏麵而在達官顯貴的圈子裏墊底。


    當年專寵貴妃的先皇,封了杜貴妃的父親和兩個兄長三個帶食邑的爵位,國公與萬戶侯啊,八竿子外的親戚趙家趙將軍府都起來了。


    在秦望看來,自己家就要一個虛爵位也不成麽?


    惠妃一邊告誡弟弟,杜貴妃倒後,其父兄爵位亦被褫奪,又因飛揚跋扈,所犯罪行頗多而鋃鐺入獄,難道還以他們為模子造餅吃?


    可另一邊又被母親與弟弟說動,幾次在自以為合適的時機為弟弟請封。


    可陛下就是沒鬆口,無功不封。知進退的惠妃也不再提。


    如今陛下看過奏報後,在惠妃與弟弟秦望參與六王謀反的折子上寫下了四個字“所為何求”?


    在陛下看來,無子的惠妃有什麽好爭的?她和她弟弟為六王辦事,謀反後又能得到什麽?


    從曹鬱那得到的口供是“許封侯,掩其罪”。


    陛下看了許封侯這三個字倒是信了幾分,想起惠妃這些年曾幾次為弟弟討封。


    從自己這裏要不來的,六王許了。


    但“掩其罪”又是什麽意思?曹鬱是不會說的,要讓他們自己查出來才好。


    而另一邊,皇後身邊的一個丫頭頗有些氣憤:“娘娘,她若真像平日裏裝出來的那麽不爭不搶的恭順有禮,京都百姓會管她弟弟叫小國舅?


    她一個妾室的兄弟算哪門子國舅?”


    帝後在一起用膳時,陛下提起曹鬱的供詞裏有六王會為惠妃“掩其罪”,可究竟是什麽,曹鬱也不知道。


    皇後聽了便道:“那不妨讓人去她宮裏查一查。”


    惠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突然搜了宮,針紮小人也被搜了出來。


    一宮宮人挨個審,這場持續有十幾年的,歲歲年年不曾中斷,每年一個針紮小人的詛咒被挖了出來。


    陛下本來對惠妃還是有幾分欣賞喜愛的,但這份柔順無爭忽然有一天成了被撕開的假麵,裏頭是一個惡毒、陰狠的女子,也就失了那點好感。


    更何況曹鬱所供之事幾乎都被查證過了。


    曹鬱十年如一日地盯著惠妃姐弟,那個替她辦事的道婆,雖然隻偶然出現過幾次,曹鬱就去查過了。


    沒早揭發,不過是因為巫蠱之術,在本朝律法中並不誅全族,最多處死行此術的惠妃、道婆加些宮人……還得是謀害陛下,謀逆。


    這兩日京都最火爆的消息,莫過於刑部侍郎家出大事了。


    刑部侍郎曹鬱因參與六王謀逆案,被從圍場押解至京都,對自己在圍獵大營所犯之事供認不諱,曹鬱夫妻,兩個兒子長子曹立言,次子曹立身,一家四口下獄。


    可接下來就有更大的消息傳揚開來,宮中的惠妃娘娘,與弟弟秦望謀反。


    秦望,小國舅,一妻三妾,六子三女倆孫,包括母親、兒媳在內的十八口因謀逆大罪入獄。


    康妃得知惠妃詛咒自己兒子十餘年,氣得發昏,推波助瀾,沒多久被幽禁於宮中的惠妃被賜死,褫奪封號。


    秦望一家十八口被斬於鬧市。


    行刑前,大理寺卿曾琛請旨,將六王謀逆案同案犯曹鬱押送刑場,陪斬觀刑,以震懾曹鬱,或許能挖出些六王逃匿隱藏的消息。


    陛下準了。


    曹鬱陪斬觀刑後,對曾琛深施一禮。


    賣冥貨的那條街,通常是下午日頭一偏,申時就可以關門上板了。


    買賣戶籍的錢三喜正關門上板的時候,一個女子閃身從他關了一半的店麵門口進了店內。


    錢三喜忙跟著往裏走:“要點什麽?您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這正要關店呢。


    我們做冥貨生意的,講究個童叟無欺,您說誰敢糊弄死去的人啊,半夜不怕鬼敲門啊。您放心,東西好,價錢也合適。


    您踏踏實實地看著,我這店裏有的,都給您實在價,要是我這沒有,您說出來,我也給您尋摸來,一樣給您落底的價。”


    這女子年紀輕輕,但梳的是婦人發,她轉過身來:“我不買東西……,我要求個戶籍。”


    “不買東西您……您找對地方了,要啥樣的?”錢三喜一邊說,一邊走到門口左右看了看,又上了兩塊板子擋住更多視線。


    這女子道:“年紀、身形與我差不多就成……最好是個有身子了的,或是已成親的,有身子也不奇怪的。”


    錢三喜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女子,雖然還看不出來有孕,可這要求不就是明擺著麽:“是想隱姓埋名的生孩子?”


    這女子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錢三喜不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下意識問:“買幾個人的戶籍?”


    這女子道:“兩個。兩個女子的,另一個比我矮些,年紀與我差不多。”


    錢三喜又問:“不買個男子戶籍麽,兩女子,一個有身子,要過隱姓埋名的生活,不易啊。”


    這女子低頭道:“沒有男子。兩個有身子的。”


    錢三喜愣了一會兒,翻出個小本子,裏麵零星有幾個字,更多的是一些方形圓形亂七八糟的條條杠杠。


    他看了半天:“這個吧,我和你說說,你看合適不?”


    而陛下又一次翻看曹鬱的卷宗,覺得心煩,遞給一邊的皇後看,一邊問:“他為什麽反?”


    皇後一目十行地掃過,找到了:“說他自己貪圖富貴,貪戀權勢。”


    “就他家,抄家抄出來的這點銀子?”


    皇後又往下看:“他這寫就是銀子太少了。”


    陛下沒好氣:“他從小到大,婚喪嫁娶,讀書入仕都念一遍吧。”


    曹鬱,孤兒,在京都善堂長大。少時在善堂的功課就好,由善堂的夫子保舉上了外麵的學館,又由學館的夫子作保人,考入書院,其後下場科考,三榜皆中,因功名入仕,在刑部當個書記小吏,直到任刑部侍郎。


    其妻,彭歡,同在京都善堂長大。


    兩個兒子,長子曹立言十九,次子曹立身十七。”


    陛下問:“兩個兒子沒有婚配?”


    皇後又仔細看了一遍:“均未婚配。”


    陛下道:“均未婚配,我朝刑部侍郎的兒子竟然是不受待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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