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分陰陽,都是一半與另一半。哪怕是人,也都有陰陽兩麵,大部分的人都是表裏不一的。那有沒有表裏如一的人呢?應該可能也許……會有吧?


    由於人性中的虛偽本質,所以大部分人的兩麵性都很好描述。暴露在外麵的叫麵子,隱藏在裏麵的叫裏子。


    麵子和裏子,互為表裏,相輔相成,裏子是麵子的內涵和底蘊,靠麵子來表達。麵子是裏子的外在表現形式,靠裏子來支撐。


    但多數人有個通病,重麵子輕裏子。有的是貪裏子裝廉麵子,有的是俗裏子裝雅麵子,有的是窮裏子裝富麵子。


    總而言之,麵子與裏子,永遠是相互矛盾的。


    人人都愛麵子,都想有麵子。但是想要麵子,必須要有充實的裏子。裏子不行,死要來的麵子是掛不住的。裏子足夠充實,那即使暫時沒麵子,遲早也能找回場子。要知道,隻有厚實的裏子所支撐的麵子,那才叫真麵子。


    那到底什麽是裏子?本事!


    有多大的屁股才能穿多大的褲衩!你不能二兩重的屁股,穿個大象的底褲。沒本事,就不要好麵子。隻有不斷的充實自己,當自己變得足夠強大時,麵子自然會來找你。


    深夜,天衍城中心地帶,天心堂偏房。


    天衍劍齋傳承千年,雖然整體門派走的是祥和自然的路子,可還是要有一定的規矩。其中,天心堂便是主責法度的堂口,由坐師金克武管理。


    這位爺,年輕時也沒少在江湖中闖蕩。武功嘛……不能說一般般,但也就那麽回事。江湖人敬他,從來都不是因為他的真本事,而是他背後的天衍劍齋。以及,他是司空劍的師弟。


    不過好歹是劍神的同門,所謂破船也有三千釘,就算根骨在平凡,但守著天衍劍齋這座武林金山,怎麽著也能練出點門道來。


    就算他不行,但他的下一代也一定行!


    隻見天心堂偏房內,一瀟灑少年郎,素色寬衣褒帶,正在奮筆疾書。寫的也就是八個字——取義忘形,一式一勢。這少年筆走遊龍,文字蒼勁有力,甚至筆鋒處略有精銳之氣。


    此乃天衍劍齋的‘八式功’,將書法中‘永’字體的楷、行、草、隸寫法,融入劍法自創一格。側、勒、努、趯、策、掠、啄、磔八種筆劃,化為八種犀利劍術,交叉融合,合成八八六十四式,令敵人防不勝防。


    這功夫也是天衍劍齋的絕技之一,非根骨極佳的親傳弟子不得習練。可見這少年,也是劍齋的嫡係血親之一。


    “爹。”


    少年將‘一式劍’的精意八字寫滿了一頁紙,抬頭一望,隻見金克武陰沉著臉正坐在茶桌前看著自己。少年有些無奈的放下毛筆,極不情願的來到茶桌前道:“您是不是又想讓我出去爭風頭?我真的對掌門之位沒興趣!就讓我老老實實的依山傍水過完這一生不好嗎?”


    “你沒興趣,司空明月也沒興趣,廖觀海被打出了癔症,估計也沒興趣了。我天衍劍齋的下一代全廢,難道真要拱手讓給那些江湖混子?”


    金克武臉上沒啥怒氣,但心裏的火屬實不小。如今‘開劍大比’迫在眉睫,本來金克武還挺擔憂的,怕自己兒子打不過老大廖觀海。哪知蒼天有眼,莫名其妙的鑽出個李煥仙攪局,廖觀海如今整日在祖師殿發癲,三五七天內好不了,這不正好給了自己動手腳的時機嗎?


    他兒子金成吾,也是劍齋有名的高賢子弟。人品武功樣樣一流,尤其是容貌,比金克武年輕時還要卓爾不凡。可好死不死,這兔崽子也比金克武多了一絲氣度,一絲閑看天下事,不惹半點騷的灑脫。


    簡單講,金成吾太過與世無爭。有本事,有能耐,卻沒什麽貪心。無論在哪個世界,有本事卻與世無爭的人,下場都不會太好。


    因為你會遭人嫉妒!成為眾矢之的!


    可金成吾顯然沒意識到世人的卑劣,反而灑脫的開口道:“那就由得他們去爭唄!劍宗領袖也好,武林至尊也罷,說到底就是虛名。爹,您瞧瞧那李煥仙,天下打下來說不要就不要,笑蒼生到手即棄,這份大舍方得,值得我們去學呀!”


    “學個屁!他腦子進水你也進水了?老子悉心培養你二十幾年,可不是要你做聖人!我當年爭不過司空劍,爭不過何正泉,淪落到整日枯坐劍齋研究法典不代表我認命!你是我兒子,更不能認命!這次大比你必須爭!而且一定要贏!”


    金克武沒他兒子那麽灑脫,有些事,在他心中一直是永遠無法抹去的痛點。說的直白些,這次的‘開劍大比’,就是金克武給他兒子擺的!


    好不容易熬到司空劍失蹤,劍齋需要一個新的主事人,這麽好的機會,哪能放過?若是劍齋真有比金成吾還出色的人物,那金克武也不是不能忍。可那些歪瓜裂棗哪能比得過他兒子?


    這天賜大運,若是不接住,豈不是暴殄天物?


    “我知道。”


    金成吾看著暴躁的父親,眼中閃過一抹無奈,給老父親倒了杯茶後說道:“掌門師伯是麵子,何師叔是裏子。一個威震劍宗,一個統領武林。江湖,從來都不是江與湖,更不是武人的江湖,而是劍齋的江湖。”


    世間的一切都是陰陽兩麵,天衍劍齋看似與世無爭,其實內裏的能量匪夷所思。何正泉是武林盟主,可他背地裏其實也是劍齋的弟子。


    天衍劍齋,不光是劍客的領袖,也是江湖的首腦。天下武林,說了算的不是各國的皇帝,也不是武林盟主何正泉,而是天衍劍齋!


    “你明白就好,算我這麽多年的心血沒枉費。”


    金克武點了點頭,但心裏還是有些窩火。自己這兒子,明明看問題十分的通透,可就是不願意親自下場。


    金成吾不情願的撇了撇嘴,沉思片刻後問道:“那李煥仙怎麽辦?今日聽師公爺爺的意思,看來是打算留他做麵子了。”


    “那小子太邪性,走到哪都不太平。若是留在劍齋,隻怕祖宗的千年基業都得毀掉。不過你不用擔心,他今日打敗了廖觀海,好多門內的小孩都憋著勁兒呢!這時辰,應該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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