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州城,天福樓。


    這是潤州城內五大酒樓之一,樓高四層,雕梁畫棟,內部的布局精致,十分富麗堂皇,隨處可見福字高懸。


    夜幕中,這座天福樓依舊燈火通明,生意紅火,各種飯局和賓客餐飲應接不暇,靠的就是廚藝和茶藝,因為天福樓背後經營的陸家,也是江左九大家族之一,以販茶為最大的主業。


    一二樓比較喧嘩熱鬧一些,而三樓往上便少了喧囂,變得清靜雅致,一般拉唱賣藝的伶人,或是陪酒打座兒的鶯燕暗娼,是沒資格到樓上來的,大多是權貴和鄉紳到上麵來飲酒談事居多。


    此時,在四樓一個雅間內,丁家的丁躍溪、丁殷父子,宴請了白家二房白守義,在吃酒洽談。


    丁躍溪覺得飯局差不多了,直入正題道:“犬子本來很是喜歡白素素,奈何白老爺子不同意丁家求親,那白素素也挑選了一位什麽蘇公子糾纏不清,好好一門親事沒有談成,丁白兩家聯姻黃了,我丁家隻能先禮後兵,加快兼並步伐了。”


    白守義喝的半醉了,詢問道:“什麽兼並啊!”


    丁躍溪語重心長地道:“白家賢弟啊,現在北方瓷器官窯陸續大家生產,出海貿易,對西域貿易,都已經大不如前了,我唐國官窯不興,都是豪族私窯在生產,規模不夠,難以挽救唐國瓷器的發展和壯大,所以,我丁家有意同時生產青瓷和白瓷,實現互通和輔助,降低成本,擴大規模!”


    “然後呢,這與我白家有何幹係?”白守義有點發怔,還沒有聽明白。


    丁躍溪捋須一笑道:“自然是大有幹係,實不相瞞,白家的秘方,我們已經有了,細白瓷也試驗作了多次,就在今兒個下午,製出上等細白瓷,不次於白家的白瓷,如此一來,你們白家的瓷器生意,很快就要被截流、腰斬了。”


    白守義原本有些醉意了,但是聞言之後,嚇個酒醒了,他剛要起身,卻被丁躍溪拉住,微笑道:“守義老弟,聽兄長把話說完再走不遲!”


    “這……”白守義猶豫一下,點點頭又重新坐下。


    丁躍溪神色得意地說道:“丁家的青瓷白瓷很快就要截斷了白家市場與銷路,加上刺史大人的人脈輔助,你們白家的瓷器對外貿易,進貢皇家,都要行不通了,你現在退席離開,對你們白家於事無補,不如與我合作?”


    白守義疑惑道:”如何合作法?”


    丁躍溪神秘一笑道:“我們幫你奪回家族之權,助你坐上家主之位!”


    白守義驚愕一下,委實有些心動了,問道:“你們有何辦法?”


    “白老爺子隻要清醒健在,他就會委任白素素掌權,你這個白家二郎,都沒有機會,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你兒子考慮!”


    “你打算讓我謀害我爹?”白守義臉色一變。


    丁躍溪輕笑道:“並非讓你謀害,隻讓你給你爹下一種藥,如此他便會誘發中風了,到時候,人還健在,就是很難開口說話,你趁機拉攏白家的族老們奪權,坐上家主之位就易如反掌了。”


    白守義臉色變化,內向也在掙紮,雖然明知道這樣做與虎謀皮,但是可以奪回原本輪到他的家主之位,也十分心動。


    丁躍溪見他沒有當場翻臉,那就代表有戲,可以繼續遊說了。


    其實,在宴請之前,丁家人早就研究過白家嫡係二房這位白守義,年輕時候吃喝嫖賭,不務正業,沒有什麽能力,典型誌大才疏,野心也不小。當初白家大房白守仁殘廢之後,白守義便想著掌控白家生意,但是被白老爺子直接否定,不讓他管理家族任何大事,推出了白素素來打理家族生意。


    如此一來,白守義對老爺子和白素素俱都懷恨在心了,一直拿著每個月一百兩的零用錢,心中早就怨意滔天了。


    今日卻是一個機會,丁躍溪威逼利誘一番,白守義心裏已蠢蠢欲動了。


    丁躍溪繼續誘導說道:“不用害死你爹,隻是讓他中風後,不再發號施令,對家族事物指指點點這就行了。你若覺得愧疚,得到家主之位後,還可以多在床榻前敬點孝道,至於白家的瓷器生意,肯定會一落千丈,這是沒有辦法的,但是除了瓷器外,你們白家還有那麽多副業,交到你手裏,仍然在江左屬於二流大家族,足夠你打理了。”


    “但瓷器,可一直是我白家的主業啊!”白守義也有一些不舍。


    丁躍溪冷冷一笑道:“我說過了,你們白家的秘方,我丁家已經掌控了,很快我丁家的白瓷會截斷你們白家的大部分售賣鋪子和渠道,青白瓷同時混搭出售,價格隻會比你們更低,白家製瓷這條路已經要斷了。你在這時候趁機家族一亂,令尊中風,你站出來奪取家主之位,才名正言順,很容易做到,否則,你不會有機會的!”


    白守義思索了一下,的確是這個道理,白家製瓷秘方外泄後,注定要不行了,沒有了抵抗餘地,還不如想著如何在副業上繼續經營,哪怕瓷器銷量縮減後,隻有原來的三分之一,但瘦死駱駝比馬大,從江左九大家族掉下來,至少還是一個二流家族,那也是商賈大族,非一般富足鄉紳可比的。


    “容我想一想!”丁殷有些心亂,利益家權和親情道德之間,在做取舍。


    “別猶豫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令尊已經七十了,人生七十古來稀,活到夠本了,該享受的榮華富貴也都享受,如今兒孫滿堂,家產千萬貫,也該知足了。這又不會要他命,就是讓他躺下來該休息了。”丁躍溪輕輕一笑,然後把一個藥粉包塞在了白守義的手裏。


    同席的丁殷也麵帶著得意笑容道:“侄兒先恭喜白叔叔即將奪回家主之位,到時候,若白家還想與我丁家交好,晚輩還是可以登門求親,把素素娶回丁家,以後白家的陶瓷,也能夠少量生產,對白家的影響也不會太大,以後咱們兩族就是一家人了。”


    丁躍溪點頭道:“殷兒說的對,若是成為一家人,那麽白家的陶瓷市場,也會給一些豁口留給白家,這樣白家的產業,其實影響並不大,你隻需幹完這一票就行了,正所謂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你還猶豫什麽,無毒不丈夫嘛!”


    白守義聞言後,手掌緊握,眼神漸漸冷冽下來,已經被這對丁家父子說的意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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