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月嫦隨著陳好運,來到外門弟子所在的雙險峽。


    翠雲仙宗崛起之後,越來越多年輕人,為了追求仙道與長生,不顧一切,想要進入仙宗。


    但別說掌門親傳了。


    便是諸位執事所收的內弟子,名額也是有限的。


    而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哪怕是作為翠雲仙宗的外門弟子。


    也是做夢般的榮耀。


    翠雲仙宗的外門弟子,有數千人之多。


    他們分成數批,在師者的指點下,統一學習基礎道法與武學。


    這些人,除非日後表現得極其優異。


    才有可能進入內門,獲得執事級一對一的教導。


    此時,晨曦下,這些外門弟子正在整齊劃一地練武。


    他們所練的武功,對於仙門來說,不過是些無用的小道。


    卻足以讓他們行走於世俗武林。


    雙險峽外圍,朝月嫦立在一處廢墟前。


    看著被火燒過的屋子,她蹙眉道:“這果然是支師妹燒的?”


    她轉看向陳好運:“雪灩乃是師尊親傳,這裏是外門,想來,她平日裏也不會過來。


    “陸明都已遷到這種地方,她為何還要來燒他居所?”


    又見陳好運很是不安,於是道:“你隻管說!我並不會將你所說之事,告知她們。”


    頓了一頓,又淡淡地道:“何況,有我在這,你還怕她們會對你做些什麽?”


    陳好運這才道:“是為了朱師弟!”


    朝月嫦道:“怎麽又是他?”


    陳好運道:“朱師弟到這裏來過一趟,回去後,向支師妹哭訴。


    “說他為陸師兄送仙材和靈藥過來,陸師兄卻罔顧他的好心,罵他下賤,用棍子將他打了出來。


    “支師妹大怒之下,為朱師弟報仇,過來燒了陸師兄的屋子。”


    朝月嫦道:“那陸明是否真有那樣做?”


    陳好運道:“朱師弟可是掌門師叔的親傳弟子,陸師兄他、他……他現在還哪來的本事,將朱師弟打出來?


    “這等事情,明明想一想就知道的。再說了,這種事情接二連三,如果陸師兄真的厭惡朱師弟。


    “那朱師弟別過來就是了!次次來找陸師兄,又次次在背後委屈地向幾位師姐哭訴。


    “這等事、這等事……”


    朝月嫦道:“你們看在眼裏,卻不敢說?”


    陳好運苦笑道:“這也是我們的錯。就因為我們不敢管,那些後來的弟子,見已無法修煉的陸師兄時不時的,被幾位師姐欺負。


    “於是連他們,也逐漸看不起陸師兄。


    “我們這些早些年進入宗門的,固然知曉陸師兄對宗門所做之事,但是他們這些後來的並不知曉。


    “所以、所以……”


    朝月嫦沉吟一陣,道:“所以陸明後來又搬到了野峰去?”


    她連續追問,卻是越想越覺疑惑。


    小師弟在對待陸明一事上,表現得很不尋常。


    帶著陳好運,來到野峰。


    陸明的屋子,甚至比宗門雜役所住的院落還更深。


    一個已經無法修煉的廢人,住在這等深山。


    看著周圍荊棘密布、亂草叢生,朝月嫦的心中頗為發堵。


    這個時候的陸明,根本登不了天仙樓。


    如果,如果這些年裏,她多記掛些這位為了宗門、付出一切的師弟。


    出來看他一眼,哪怕隻是一眼。


    事態也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朝月嫦進入那陋不可言的木屋。


    一張木床、一張破舊的竹桌、一張竹凳。


    床邊掛著一副對聯,朝月嫦細細看去。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西南北風。”


    住在這裏的陸明,即便是受盡種種委屈,依舊將他的根,紮在他為之犧牲一切的宗門。


    即便一次次的被迫害,他也無怨無悔。


    直到……師尊判他永墜魔獄!


    在那一刻,他主動地跳了下去!


    師尊親手挖出了他的根。


    獨留下那即便天塌地陷,也無法再填補的空洞。


    而自己,還要狠狠地踩上一腳。


    布下九玄滅靈封魔大陣,擔心他再出來!


    朝月嫦深吸一口氣,胸脯起伏。


    陳好運不安地看著這位宗門嫡傳的掌門大師姐。


    他低聲問:“朝師姐!陸師兄他……還會再回來嗎?”


    朝月嫦抬起頭來,目光清冷:“不會的……永遠不會!”


    因為她太了解陸明了。


    他的堅韌與強大,超乎世人的想象。


    他絕對不是會自盡的人,即便是五濁之海那樣的可怖所在,他也一定要爬出來。


    陸明……絕不是會主動尋死的人!


    但他卻選擇了自己跳入寒冰魔獄。


    那一刻,他的心,到底有多絕望?


    陸明死了,卻也永遠都不會死!


    他的心死了,但是真正可怕的。


    是他的人還沒死!


    “我記得,朱煒師弟出身於雪城朱家,是段師叔在十多年前,於雪城海選新弟子時,找到的天縱之才。


    “因為被判定為仙靈根,所以被帶回山中,又蒙師尊看重,收作關門弟子?”


    陳好運答道:“的確如此!仙靈根並不多見,以前陸師兄也……”


    朝月嫦沉聲道:“我出山往雪城去一趟,雪灩師妹與朱煒師弟若是從寶尹城歸來 。


    “不要將你我今日的談話說出,此外……以後不要再提陸明!”


    身影一閃,化作一道月光,瞬息而去。


    感受到這位掌門大師姐最後那句話時的殺氣,陳好運心底一寒。


    他似乎意識到了,大師姐剛才說的“陸明永遠不會回來”的意思。


    陸明師兄……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緊跟著又想到,如果陸明師兄未如朝師姐所願,真的回來了,又會怎樣?


    突然間,他感到……整個天地都是冷的!


    ……


    陸明在地底那神秘的所在,將支雪灩的魂魄煉了三天三夜。


    來自陰天宮的紂絕陰血,瘋狂湧入支雪灩體內。


    初始時。


    支雪灩依舊不屈,不斷破口大罵。


    到後來,這股撕魂裂魄、反複碾壓、又不斷重組的痛,終是讓她堅持不住。


    她開始哭求一死。


    但死……又怎會是如此簡單的一件事?


    直至第三天。


    支雪灩的陰魂,被他煉成了血紅色的影。


    陸明把血影困在陣中。


    又將她的屍身解封,擺在她的麵前。


    支雪灩尖叫。


    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屈服。


    卻已忍不住,往自己的屍身撲去。


    噬骨。


    吞肉。


    飲血。


    她吃掉了她自己。


    她顛倒陰陽,生而無形,死而有質。


    終於,她被煉成了一隻玄陰鬼魔。


    然後,陸明再賜她精血。


    從此,將她永世控製在自己的手中。


    支雪灩哭泣,哀嚎。


    卻隻能從此卑微屈服於主人的動念之間。


    煉魂結束,陸明馭著她,率領群魔,飛往第四座陰天宮……恬昭罪氣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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