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府。


    這是皇帝賞賜的一座宅子,如今裝修的富麗堂皇,精妙絕倫。院內小橋流水,亭台樓閣,花園草樹,假山林院似假亦真,排列有序,美輪美奐。


    衛樵坐在客廳裏的主位上,悠閑的品著茶,雖然明天就是大婚了,但他要艸心的事,其實並不多。


    下麵坐著楚山,手裏也端著茶,以手遮麵,餘光瞥著衛樵,皺著眉頭,心裏暗暗苦笑。這位侄子給他的感覺一向都是風輕雲淡,漫不經心,如今將他喊來喝茶,這茶都喝了三四杯,閑話也說了一籮筐,就是不往正題引半句。


    楚山放下茶杯,笑著說道“立遠,大婚之後你便要進入朝堂,可有準備?”


    衛樵也放下茶杯,淡然一笑道:“我明白二叔的意思,我在金陵樹敵不少,不過都無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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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雷遲帶著兒子上門,言語甚是客氣,雷濤也當麵道歉,言不認識有公主與傅小姐。衛樵也客氣著接下,算是賓主盡歡,但知道雷遲姓子的人都明白,這梁子算是結下,隻待以後各憑本事了。


    楚山笑著點了點頭,如今衛樵即將成為武徒的女婿,大齊的確已無人能動他了。


    衛樵看了眼楚山,笑著道“二叔,聽說崇州那邊有些事情?”


    楚山一愣,旋即道:“嗬嗬,小問題,幾個掌櫃鬧事而已,惜鸞能處理好的。”


    衛樵笑著搖了搖頭,道:“二叔,金陵離江南畢竟太遠,我打算從金陵調一主事過去統管潭州,肅州,崇州三地的衛楚兩家的所有生意。你看如何?”


    楚山有些不明白衛樵的意思,但還是附和著說道“立遠說的不錯,不過這個人必須都是能信得過的人。這三地可以說,占據了衛楚兩家超過三分之一的生意,若所托非人金陵又鞭長莫及,不是福反是禍。”


    說道,最後,隱隱有警告的意味。


    衛樵淡然一笑,點頭道:“二叔說的不錯,二叔覺得,何人比較合適?”


    楚山目光微微閃動,在衛樵淡笑從容的臉上又看了一遍,笑著搖頭道:“二叔這邊卻是沒什麽人,不過惜鸞那邊想來應該有合適的人選吧?”


    衛樵笑了笑,道:“我已經問過了,嫂子那邊沒人,本來我打算是派七哥去的,不過七哥如今事物繁重,脫不開身,三叔倒是可以,不過江南水多地濕,三叔身體又不好,也不合適,其他幾個信得過的掌櫃卻也各有司職都走不開。我打算江南這一趟,請二叔走一遭如何?”


    ‘調虎離山?釜底抽薪?’


    這是楚山腦海裏瞬間浮現的字眼,但瞥見侄子那一如既往的笑容,心裏又覺得不是。


    最近這些曰子他也是輾轉難眠,過的極其焦慮。他承受了極大的壓力,不說楚逑失手殺人被人抓了把柄,他府裏的一個多年心腹也突然叛變,許多致命的證據也不知道落入了什麽人手裏。隻是刑部常大人不時暗示一兩句,卻又說的含糊,讓人信不得疑不得。


    不過昨天楚逑已經放了回來,那家人也同意私了,那背叛的老仆也在客棧吞金自殺,楚山雖然不知道衛樵也在這裏麵起的作用,但心裏還是悄悄鬆了一口氣。


    衛樵見楚山怔怔出神,又笑著道“怎麽,二叔有什麽麻煩?”


    楚山一愣,連忙道:“沒有,也好。”確實,他如果能夠離開這裏,的確能避免給衛樵帶來麻煩。他在金陵待了這些年,哪裏看不出這是有人在針對衛樵,隻是那時顧子心切,許多事情做的不周全。


    衛樵笑著站了起來,道:“那就好,江南那邊,曰後就麻煩二叔了。”


    楚山站起來笑著與衛樵又說了幾句家常話,待走出客廳後,忍不住的心裏吐了口氣,心底暗歎:‘這個侄子愈發的深不可測了。’


    衛樵站在廳前看著楚山出了客廳,心裏也稍稍鬆了口氣。


    實際上兩個人都明白,這無非就是交換。因為外力的介入,兩家之後再難毫無顧忌的合並了。而分開,不但解決了眼前的麻煩,也避免了衛家過於龐大,樹大招風的風險。江南的產業,衛家,陳家,楚家,加起來,絕對要超過現在楚家的財富,這也是楚山遠走外地的一種補償。


    “我真怕他不答應?”側門裏,悄步走出一個倩影,立在衛樵邊上。


    衛樵淡然一笑,伸手攬著她柔軟纖細腰肢,道:“二叔也是聰明人,他先前也是無可奈何,如今能夠兩全其美,他自然沒有不同意的。”


    李惜鸞俏臉一紅,脫開他手臂,道:“新房走準備好了,你去看看請帖,還要再請哪些人,不要漏了。”


    衛樵嗬嗬一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三個月後迎娶你,你也準備一下。”


    李惜鸞俏臉更紅,似瞪似白的看了衛樵一眼,轉身向裏麵走去。


    如今各處張燈結彩,大小事係於一身,她忙的很。


    衛樵伸了個懶腰,重重的吐了口氣,走到門口,看著天上明媚的太陽,心裏說不出的舒服。


    “嘿嘿,立遠,恭喜恭喜,別說兄弟我小氣,你看我給你送什麽來了,這酒是陳記三十年珍藏,我花了十兩一壇買來的,怎麽樣,我夠給你麵子吧。”衛樵剛眯眼舒服一陣,不遠處的葉康忽然帶著兩個人,急匆匆的奔他這裏走了過來。


    葉胖子那天用衛樵的詩冒充什麽金陵第二才子裝模作樣去訓人被衛樵揭穿,而後又冒充了封有禮,結果當天晚上封有禮就殺上門,葉胖子理虧,加上晚間就傳來封有禮的老師趙元奎馬上就要上任戶部尚書的消息。當即葉胖子就賭咒發誓自己沒幹過,封有禮要找人對峙,葉胖子當天晚上死乞白賴的來找衛樵,要他幫忙作證,自然又被衛樵狠狠敲詐了一番。如今沒事就往衛家跑,簡直比去自己爹娘那裏還勤快。


    衛樵目光一掃,笑著道:“十兩一壇?”


    本來紅光滿麵,興衝衝的葉胖子一頓,旋即向著衛樵走來,嘿嘿笑道:“立遠果然是識貨人,那陳記老板是我熟人,隻收我八兩一壇。”


    衛樵又瞥了一眼那是個壇子,沒好氣的轉身就向裏麵走去:“我看,總共也不值八兩銀子,說吧,找我什麽事,借銀子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走了,實話告訴你,我現在也缺銀子。”


    葉胖子神色沒有一絲尷尬,笑嗬嗬的跟在衛樵後麵道:“立遠果然目光如炬,一針見血。不過我不是來借銀子的,我是有事要告訴你。”


    衛樵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笑著看向他道:“哦?正事?”


    葉胖子也跟坐了下來,一聽衛樵的話頓時板著臉道:“立遠,雖然平時我有些癲放,但我認真做事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的,不信你去衙門打聽打聽,誰不說我葉康急公好義,樂善好施,助人為樂,拾金不……”


    “那說說你的正事。”衛樵連忙打斷他,這家夥沒皮沒臉,他說的沒自覺,聽得人都害臊。


    葉胖子砸吧著嘴,看著邊上的茶也不管誰的,端起來就喝了一口,旋即神色微微肅然,看向衛樵道:“我今天是來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的。”


    衛樵端著茶杯淡淡然一笑“什麽壞消息?”


    葉胖子忽然站了起來,走到衛樵邊上,低聲道:“本來呢,我是打算後天告訴你的,又擔心晚了你想不到應付的辦法,所以現在跑來告訴你,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萬一明天晚上你洞房……”


    衛樵打斷他滿嘴跑火車“說正事。”


    葉胖子連忙道“哦,就是有人在串聯,打算後天你上朝的時候,提議將你嫂子改嫁出去。畢竟,叔嫂同院,月黑風高,瓜田李下…啊,那什麽,畢竟與禮不合,朝堂上都是些老酸儒,尤其是趙元奎,到時候他要是開了口,就麻煩了。”


    葉胖子被衛樵一瞪,連忙收口。


    衛樵端著茶,輕輕抿了一口,隔著朦朧的霧氣,衛樵眼前忽然浮現了趙元奎那張臉。


    輪廓分明,冷酷無情。


    趙元奎先前是翰林院院正,如今是戶部尚書,如果他在朝堂開了口,即便是次輔高崎也要慎重接話。


    衛樵心裏細細琢磨著,輕輕吹了一口,笑著道:“是什麽人的提議?”


    葉胖子小眼睛轉了轉,道“工部侍郎,崔琛。”


    崔琛?


    衛樵心裏想著這個名字,似乎沒有與這個人打過交道,不過,現在的工部尚書是雷遲,難道是他授意的?難道他不知道自己與傅家的關係?


    衛樵想了想,旋即對著葉康笑著道:“來了就別走了,正好最近衛府忙的很,你留下搭把手,就不用你出禮金了。”


    葉胖子登時搓了搓手,嘿嘿笑道:“那好,隻要能白吃白喝,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衛樵笑著看了他一眼,心裏琢磨著如何應對後天崔琛的發難。


    後天,會有多少人支持自己,自己又要是什麽樣的立場立足朝堂,這些都是需要衛樵細細思量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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