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的石橋下,流水潺潺,碧波蕩漾。幾顆柳樹輕輕搖晃,枝條擺動落葉紛飛,幾隻鳥雀圍繞著樹梢嘰嘰喳喳的翻飛,極其歡快。


    這是衛府內的人工河流,河裏的魚是自衛老爺時候養的,已經十多年。


    在河邊,衛樵一身青衣,一臉怡然的坐在一塊石頭上,手持魚竿,神情專注的盯著水麵沉浮的浮標。


    香菱小手托腮,靜靜的坐在邊上,大眼睛閃亮,不時看看浮標,然後看看衛樵,最後盯著魚簍裏的幾條肥魚露出頗為‘殲詐’的笑容。


    清風徐來,吹起一地落葉,落入水中,蕩漾起陣陣波紋,使得輕微晃動的浮標無法辨出細致。


    香菱眉頭蹙了蹙,嘟著小嘴,抬頭看著天空,翻了個白眼。


    “唰”


    驀然間,衛樵手一抖,一條肥魚瞬間破開水麵,被提了上來。衛樵轉過身,將活蹦亂跳的魚送到香菱身前。


    香菱登時笑嘻嘻的伸出兩隻手,抱住魚,道:“少爺,第五條了,今天回去讓婉兒姐給我們做好吃的,婉兒姐最會做魚了。”


    衛樵看著她拿下魚,自己裝上魚餌,笑著道:“嗯,婉兒呢?”


    香菱將魚放入魚簍,大眼睛眨了眨,道:“不知道,好像是早上夫人那邊喊了過去。”


    衛樵將魚鉤放入河裏,點了點頭,嘴角劃過一絲怪笑。自從那天之後,李惜鸞就再也不敢來他小院了。


    香菱擦了擦手,忽然抿著小嘴,小心翼翼的湊了過來,大眼睛閃爍的猶豫著低聲道:“少爺,前天的事,是不是就這樣算了?”


    衛樵回頭看了她一眼,淡笑道:“那你還想怎麽樣?”


    小丫頭抿了抿嘴唇,大眼睛翻動,許久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蹙著眉頭嘟囔道:“雷聲大雨點小。”


    衛樵嗬嗬一笑,晃了晃浮標,道:“雨點小?等著吧,這次不僅雷聲大,還要下冰雹,不知道要砸死多少人。”


    小丫頭一聽,來了精神,鬼切切的湊到衛樵身邊,睜大眼睛低聲道:“少爺,你是不是又要升官了?”


    衛樵一愣,旋即也一臉神秘道:“那是肯定的,這次,少爺我要升大官!”卻是心裏想到了傅瀝提的那個封爵的事,也不知道會給自己封個什麽爵?後來李惜鸞知道了這件事,一口氣捐了八十萬兩,想想衛樵自己都覺得心疼。雖然不清楚衛家具體底細,但想來李惜鸞為了他也不會小氣,估計最起碼也要是衛家可動用的家底的一半!


    小丫頭頓時小嘴張成了一個o,她本來還準備挨敲來著,沒想到隨便一問竟然成真了。


    小丫頭連忙捂住小嘴,鬼頭鬼腦的左右看了一圈,又湊近衛樵耳邊,睜大眼睛抿著小嘴低聲道:“少爺,那你要升多大的官?”四品官,在她們看來那已經是遙不可及的大官了,如今衛樵說更大的官,小丫頭直覺心髒撲通撲通的好似要跳出來。


    衛樵神秘一笑,盯著水麵不說話。


    小丫頭正要追問,餘光瞥見婉兒從橋上過來,連忙坐到一邊,腰板挺直,俏目緊盯水麵,一臉的嚴肅。


    衛樵餘光瞥了眼,忍不住的笑了笑。


    婉兒一身青綠裙子,清風一吹,發絲舞動,裙擺翩飛猶如一隻蝴蝶,款款的走了過來。


    “少爺。”婉兒走到衛樵身邊,輕聲道。


    衛樵轉頭看向她,淡笑道:“怎麽,嫂子是不是讓我過去?”這裏麵多少有些調笑的味道,在兩個貼身小丫頭麵前,衛樵也不遮掩他與李惜鸞的關係。


    婉兒抿嘴淺笑,道:“不是,夫人是問秋衣的事。”


    衛樵笑著點了點頭,道:“嗯,那就多添幾件。對了,你再跑一趟,讓嫂子將祠堂打掃一下,祖上排位都擦一擦,過幾天說不定就要聖旨來,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不要怠慢。”


    婉兒一愣,旋即恍然,抿著嘴輕笑點頭,又轉身離去。


    香菱看的暈頭暈腦,瞪著大眼睛,兩人的話,她聽的雲裏霧裏。


    衛樵淡笑,沒給她解釋。


    昨天案子結束後,他又去拜訪了傅府,直到半夜才回來,也就沒有再去打擾李惜鸞。一大早衛樵又沒起來,李惜鸞隻好喊去了婉兒,偏偏衛樵昨晚又什麽也沒說,李惜鸞肯定問不出什麽。而且這件事又不好轉述,隻好換個方式,讓婉兒傳話好讓李惜鸞安心。


    兩人坐在小河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不知不覺魚簍裏的魚也多了不少。隨著曰頭漸漸上來,兩人便收拾東西往回走。


    衛樵抗著魚竿,一邊走一邊思索著朝堂會有怎麽樣的劇變,這種劇變會給他帶來什麽樣的影響。雖然不知道現在的朝堂會是怎樣的場麵,但衛樵知道,這會兒明爭暗鬥肯定已經進入白熱化,不知道多少人已經丟掉官帽,重新換人。


    而香菱,卻盯著魚簍咬著嘴唇翻著眼睛,不時的吞口水,顯然是心裏盤算著待會兒怎麽吃這些魚。


    衛樵想敲她個爆栗,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敲下去,總欺負她,衛樵自己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少爺。”衛樵剛走到院子門口,一個門口家丁就急匆匆的迎了過來。


    衛樵看著他,道:“怎麽了,有人找我?”


    “不是的,少爺,有人送來這個。那人隻將東西遞給我,什麽也沒說調頭就走了。”那家丁將一封信遞給衛樵道。


    衛樵一愣,接了過來,看著上麵的字,有點熟悉,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家丁‘是’了聲,錯過身,讓衛樵先走。


    衛樵一邊走,一邊打開信,眼睛一掃,微微皺眉,神色悵惘的歎了口氣。


    香菱一愣,看著衛樵道:“少爺,怎麽了?”


    衛樵將信放入懷裏,道:“陳家的人要走了。”


    香菱一聽,頓時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哼哼道:“他們早就應該走了,都是壞人。”


    以前的陳家氣焰熏天,衛家徘徊在生死邊緣,幾乎從上到下都受過陳家的氣,小丫頭這個反應倒也沒讓衛樵意外。


    衛樵也沒說什麽,一邊走一邊又想到衛家身上。衛家如今龐大無比,實在是有些紮眼的過分,即便是與禮王妃等幾個皇商掛上了鉤,衛樵心裏也還是放心不下。


    “嗯,晚上和惜鸞商量商量。”衛樵自語道。


    很快,婉兒就趕了回來,然後直奔廚房,卷著袖子忙活起來。


    衛樵在書房裏,一邊琢磨著如何應付殿試,一邊練字。


    衛樵有個習慣,就是一邊寫毛筆字一邊思考問題。或許問題沒有解決,但不知不覺他練了一手好字。


    其實按照衛樵的身份,如今已經不需要大考殿試,但進士或者三甲畢竟是個入門券,即便已經進去了,還是要補一張的,不然以後難免讓人詬病。


    殿試,一般是吏部先出題,然後是內閣,最後是皇帝,總共三道關卡,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縱論橫對,幾乎無所不包,皆可成題,而且,是隨機姓的,事先根本就不用準備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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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每三年殿試百十名,真正走入大殿接受皇帝考校的不足十名,淘汰率超過百分之九十!


    這也是文正二十年隻有王元會一個禦授狀元的原因之一。


    大考沒幾天了,大考放榜之後就是殿試,算算,也沒多少曰子。但讓衛樵更有壓力的是,他那堂弟,曾經在論佛高台上被他橫掃的楚瀚也同時接受殿試。如果到時候衛樵突然爆冷門,直接在吏部就被刷了下來,不知道會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小丫頭在大廳來來回回進進出出,小嘴不停嘀咕念叨清蒸,紅燒,油炸,水煮……隨著魚香入鼻,衛樵歎了口氣,也沒心思思考了,直接出了書房,準備開飯。


    “好好跟你婉兒姐學廚藝……”衛樵從香菱筷下搶過一片嫩肉。


    “慢慢吃,細細品味感覺,廚藝不是那麽好學的……”衛樵將香菱筷下的魚丸扒拉到自己碗裏。


    “小丫頭吃這個不好,吃魚頭……”衛樵將魚籽夾到自己碗裏。


    香菱瞪大眼睛,鼓著腮幫子,磨著牙齒,雙目緊盯著桌上的碟子。


    婉兒憋紅俏臉,忍著笑意,低頭吃飯,裝作什麽也沒看到。


    衛樵優哉遊哉的吃著,不急不緩。


    擦擦,嗒嗒很快,桌上的大戰終於爆發了。


    被欺壓的勞苦大眾香菱勇於反抗邪惡地主衛樵的暴力壓迫,在桌上爆發了極其激烈的戰鬥。


    最終,由於先天優勢,衛樵不勝而勝,香菱不敗而敗。


    ——————晌午之後,衛樵又看了會兒書,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帶著徐茂出門。


    匹馬西風,落葉長亭。


    金陵西門外,官道五裏,有一處亭子,名為留客。亭子誰建的已經不可考,多年的修修補補早已經不複原來之貌,但是名字卻沿用下來。


    亭子不遠處栓著一匹馬,晚風徐來,一地落葉翻舞。


    一身白衣的陳廷坐在亭子裏,背對著太陽,手持酒杯,自斟自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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