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知道若是再不想想辦法,沈眉莊早晚都會被華妃磋磨得生不如死,她咬了咬下唇,堅定地對沈眉莊說,“姐姐,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沈眉莊意會,“嬛兒可是有了主意?”


    甄嬛引經據典,“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咱們該讓華妃張揚起來才是。”


    沈眉莊皺眉,“華妃眼裏除了皇上,眼裏哪還有其他人?你這樣一說,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讓她再張揚了。”


    甄嬛則自信一笑,“女為悅己者容,華妃愛慕皇上,在皇上麵前都是一副小女兒姿態,咱們不必多做什麽,隻要讓皇上看到華妃平日的作風即可。


    妹妹今日所穿的旗裝便是其一,皇上昨日雖然不曾明說,可想來心裏是有計較的。”


    甄嬛和華妃的恩寵基本是五五分,可作為寵妃的甄嬛竟然要在華妃麵前收斂鋒芒,皇上那個多疑的性格還能不多想?


    沈眉莊也笑了,“這可真是好主意,這樣的事情積累多了,皇上跟華妃之間隻會嫌隙越來越多,失了皇上的信任,年羹堯再得力,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姐妹默契對視,氛圍甚好。


    隻是養心殿裏,皇帝就沒那麽愉快了。他隻覺得年羹堯的一舉一動實在礙眼,或者說,自皇帝心裏不再偏向年羹堯之後,年羹堯的一言一行在皇帝看來,都是對自己的挑釁。


    以往做不到位的禮儀是君臣親昵,現在便是年羹堯大不敬;以前年羹堯說話隨意,是親近信任,現在便是不分尊卑,總之,現在在皇帝這裏,年羹堯已經是個行走的九族消消樂。


    年羹堯對自己上了皇帝黑名單這件事毫無察覺,笑話,他年羹堯是什麽貪生怕死之人嗎?


    年羹堯看著對麵的華妃,關心地詢問,“世蘭,你在宮中過得可好?”


    華妃看了看皇帝,甜蜜地說,“哥哥放心,皇上對我極好。”


    年羹堯仔細看著華妃,確認她臉頰紅潤,眼神明亮,才滿意地點點頭,並說道,“世蘭,若是過得不好,隻管給哥哥來信,哥哥給你撐腰!”


    華妃略帶不滿地撒嬌,“哥哥~”


    年羹堯哈哈大笑起來,華妃以前未出閣的時候,在家裏都是小霸王的形象,哪裏會有這麽嬌羞不好意思的一麵,年羹堯也算是看了個稀奇。


    蘇培盛聽著年家兄妹的交談,又看了看皇帝緊捏著筷子的手和有些鐵青的臉,心裏感慨,年大將軍和華妃娘娘可真是不知死活啊。


    好在華妃心裏還是有皇上的,她舉杯對皇上說,“哥哥能在外征戰,離不開皇上的支持,臣妾敬皇上一杯,祝大清國富民強、祝皇上福壽安康、萬壽無疆。”


    見華妃還算懂事,皇上也消減了怒氣,跟華妃和年羹堯碰了一杯。


    年羹堯喝了幾杯,有些醉意上頭,竟然直接問皇上,“皇上,包衣旗貪墨之事,臣以為該從重處置,以儆效尤啊!”


    華妃有些擔心地看著年羹堯,心裏埋怨,今日家宴,哥哥提這個豈不是惹皇上心煩,可華妃自己也想知道皇上對這件事到底是個什麽態度,至少華妃是想趁機將皇後的勢力打擊得一絲不剩,這樣想著,華妃也忍不住期盼地看向皇帝。


    蘇培盛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華妃娘娘哎,您這樣想做主,不如龍椅你來做好了。


    皇帝握著酒杯的手已經用力到顫抖了,可麵上還是波瀾不驚地打太極,“其他人都好說,隻是烏雅氏和烏拉那拉氏畢竟是後族,嫡係確實不曾參與這些,朕不打算過於嚴苛。”


    華妃立馬就急眼了,剛想說什麽,一個渾厚的男聲就說道,“臣以為不妥,有人雖然不知情,可確實是既得利者,若是人人都以此為由,貪汙腐敗之事如何能有停歇之時。”


    華妃讚同地點點頭,就是就是。


    皇帝深吸一口氣,“那亮工以為如何?”


    年羹堯傲氣十足地說,“在軍中,如此貪墨軍費之人,直接殺頭都是便宜了他們,若是可以,五馬分屍都不為過。”


    華妃再次讚同地點點頭,就是就是,五馬分屍都...,等會兒,什麽五馬分屍!倒不是華妃心慈手軟,見不得那場麵,堂堂後族被五馬分屍致死,你是說讓一等公烏雅·白啟,承恩公烏拉那拉大人五馬分屍?皇家臉麵何在?


    華妃難得敏銳了一回,瞪眼訓斥年羹堯,“我看哥哥是喝醉了說胡話,皇上肯定早有對策。”又對皇帝找補說,“皇上勿怪,哥哥不懂節製,貪杯醉酒。”


    年羹堯憤憤不平地想為自己辯解,這酒綿軟軟的,根本比不上西北的烈酒,自己哪裏會醉?可看著華妃要吃人的目光,年羹堯還是悻悻地告罪,“臣失儀,還請皇上見諒。”


    好的壞的都讓年家兄妹說完了,皇帝還能怎麽說?當然隻能大方地表示,“亮工是朕的肱股之臣,不必在意這些虛禮。”


    年羹堯得意地瞥了眼華妃,妹妹就是大驚小怪,皇帝什麽心思,自己還能不知道?


    華妃帶著不安,觀察著皇帝真誠的微笑,還是放下了心,皇上對自己那樣好,對哥哥更是信任有加,想來是自己小題大做了。


    總覽全場的蘇培盛看著皇帝在桌下緊緊握著的左手不說話,看著華妃和年羹堯有七分相似的得意,隻覺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宴會結束,皇帝還貼心地給了華妃和年羹堯單獨敘舊的時間。


    華妃抱怨道,“哥哥剛才在宴上實在有些莽撞了,皇上對哥哥禮遇有加,哥哥卻不能得意忘形,該記得為人臣子的本分才對。”


    年羹堯滿不在乎地說,“我為大清立下汗馬功勞,有什麽不能說的?”


    華妃見年羹堯毫無畏懼,也是無奈,又自我安慰道,“哥哥說的也是,皇上一切如常,想來是不在意這些的。”


    年羹堯則更關心華妃在後宮的生活,“方才在宴上我不好多問,你在後宮可還如意?”


    華妃嬌俏一笑,“哥哥將烏雅氏和烏蘭那拉氏圍了,皇後自請閉宮,如今我在後宮也算是大權獨握,誰敢不看我臉色行事?”


    年羹堯樂得大笑,“若不是為了幫你,我可不願意帶著豐台大營那些酒囊飯袋做這些事兒。”


    華妃用手拉了拉年羹堯的衣袖,“哥哥辛苦了。”


    年羹堯更是自得。


    隻是出宮的路再長,也有走完的時候,眼見著就要分別,年羹堯叮囑道,“你在後宮不要害怕,誰敢對你不敬,你隻管寫信同我說,哥哥為你做主。”


    華妃也忍不住傷感,從小哥哥就待自己最好,隻要自己想要的,哥哥費盡周折也要送給自己,“哥哥在外,切記刀槍無眼,保重自身,妹妹等你凱旋歸來。”


    年羹堯不忍華妃落淚,誰也不能讓妹妹落淚,他自己也不行,“你還不相信哥哥的實力嗎?誰能傷得了我?”


    華妃隻是不住點頭,眼見著年羹堯上馬離開。


    頌芝見華妃不動,輕聲提醒道,“娘娘,該回了,皇上等著您呢。”


    華妃難得不那麽歡喜,反而很是惆悵地說,“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哥哥。”


    頌芝扶著華妃往回走,“年大人這麽得皇上信重,說不定明日就會回來呢。”


    華妃被頌芝逗笑了,“京城到西北少說也要十日,哪裏能像你說的明日就能見到呢。”


    頌芝則裝傻逗華妃笑,“奴婢不清楚路程,卻清楚娘娘在皇上心裏的地位,皇上哪裏舍得讓娘娘鬱鬱寡歡?”


    華妃嬌嗔道,“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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