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早知道華妃故意找茬,絲毫不驚慌地回答,“嬪妾入宮時日短,行事稚嫩,今日來翊坤宮拜會娘娘,合該穿件穩重的衣服壓壓身上的稚氣。”


    華妃一聽,便笑了起來,她以為甄嬛是知道害怕了,向自己示好,可是現在才示弱,怕是晚了。


    華妃向後一靠,不屑地說,“莞貴人不適合枯綠色,以後還是少穿吧,不然皇上見了,怕是會覺得莞貴人花期已過,到時候失了恩寵,莞貴人怕是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若是旁人,早就被華妃陰森森的語氣,毒蛇般的眼神嚇個半死,可甄嬛卻仍然麵無驚嚇之色。


    甄嬛沒能按華妃所預料的那樣出醜,華妃也覺得無趣,便略過了甄嬛,說起了沈眉莊,“惠貴人,本宮昨日叫你回去謄抄的賬本,你可抄完了?”


    沈眉莊還在關心地看著甄嬛,沒想到華妃直接對準了自己,她端莊地回答,“回娘娘,嬪妾不敢懈怠,已經按娘娘的吩咐全部謄抄完了。”


    隻是完成華妃任務的代價,便是沈眉莊的右手哪怕不受力,也會微微顫抖。


    華妃卻沒想放過沈眉莊,隻要沈眉莊一日不放手宮權,華妃就不可能讓沈眉莊好過,“惠妹妹真是能幹啊,果然沒辱沒了太後娘娘賞賜的封號。既然如此,那本宮可要再給惠妹妹加些擔子了,不知道惠妹妹覺得怎麽樣?”


    麵對華妃略顯挑釁的語氣,沈眉莊隻是不卑不亢地回答,“皇上讓嬪妾跟娘娘學習,嬪妾自無不可。”


    沈眉莊不覺得自己向華妃卑躬屈膝能有什麽效果,或者說,自從藥膏之事敗露,沈眉莊對華妃便已經是敵人了。對待敵人,沈眉莊可沒有跪地求饒的習慣,自然是要鬥上一鬥。


    看著沈眉莊看似謙和,實則不屈的模樣,華妃怒極反笑,“惠貴人應該向你的好姐妹莞貴人多學學,莞貴人多識時務啊。”


    沈眉莊隻是淡然一笑。


    華妃眼神幽暗了一瞬,接著自然地說,“今日叫妹妹們來,是為了說說新規矩,免得到時候犯到了本宮手裏,再說本宮不近人情。”


    頌芝上前,將新規矩細細講解了一遍,底下的嬪妃神態各異。


    麗嬪這樣的華妃死忠,自然是積極表現,隻盼著華妃能再提拔自己一下,不求貴妃之位,妃位總該可以吧!


    福子則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甄嬛,莞貴人一向聰慧,不可能不知道向華妃示好是無用功,福子思索著,莞貴人怕是有連環招,也不知道華妃能不能招架得住。


    中立派得罪不起華妃,隻能擺出一副認真聽的姿態,可隻要仔細看,就能發現她們在走神。敬嬪心裏擔心留在鹹福宮的女兒,婷曦最親近額娘,若是醒來沒看見額娘,怕是又要哭鬧不停了,也不知道華妃要說到什麽時候,婷曦要是哭壞了嗓子可怎麽辦?


    至於欣妃、莊嬪這種跟華妃已經撕破臉的,隻是不屑地看著頌芝說話,像是看跳梁小醜。


    華妃為了建立自己的威信,哪裏會簡簡單單放過眾人,她不但讓頌芝講解,還不時挑個人提問,直把眾人折磨得叫苦不迭。尤其是坐在最後麵的小主們,日頭上來了,外麵的人座位都在殿外,直麵太陽的照射,還要應付華妃的刁難。


    華妃看著眾人苦不堪言的模樣,隻覺得萬分痛快,這些賤人,一個個的勾引皇上時賣力得很,到了正經事上就都啞火了。


    眼見著都要到正午了,華妃還沒有散會的意思。


    這時候,周寧海一瘸一拐地走進來,滿臉喜色地說,“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養心殿過來通傳,讓娘娘做好準備,晚上去養心殿,同皇上和年大人吃個家宴呢!”


    華妃本來百無聊賴的表情立馬消失了,她大聲問道,“跟哥哥?這是怎麽回事?”


    周寧海配合華妃,同樣大聲地說,“皇上憐惜年大人沒能在京中過年,如今有了空閑,便留年大人吃個便飯,邀請娘娘去,是為了與年大人一敘兄妹之情。”


    周寧海聲音清晰,整個殿裏就沒人聽不見。


    華妃得意一笑,“妹妹們也聽見了,本宮有要事,就不留妹妹們了。”


    眾人沒有任何的羨慕嫉妒,隻覺得終於解放了,隻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一想到隻要來翊坤宮就是這樣的待遇,不少人都覺得眼前一黑,畢竟不是每個來翊坤宮的日子都能有今日幸運,皇上來支走華妃。


    除了翊坤宮,溫嬪難得跟欣妃一塊,皇後不求欣妃和溫嬪為自己征戰後宮,欣妃和溫嬪平日裏也都是自己玩自己的,隻是如今華妃越發囂張,兩人便想著湊到一起分析分析局勢,想辦法讓皇後出來。


    溫嬪則叫住了要跟沈眉莊一起離開的甄嬛,“莞妹妹!”


    甄嬛有些疑惑地回頭,溫嬪在宮裏很是低調,若不是有個得皇上喜歡的女兒,怕是少人有記得宮裏還有這麽一位娘娘。


    溫嬪卻很是親切地對甄嬛說,“妹妹今日受委屈了。”


    甄嬛摸不準溫嬪的路數,隻是客氣地說,“姐妹們都在翊坤宮,嬪妾算不得委屈。”


    溫嬪替甄嬛掃去肩上的花瓣,想來是不小心蹭到了翊坤宮的鮮花,意有所指地說,“民間說,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我今日才覺得所言不虛。”


    甄嬛心中一跳,試探地說,“嬪妾幼時曾聽母親說,京城有一戶人家,當家主母回娘家省親,因為路途遙遠,來回要三月爺有餘,這家老爺便趁機扶持自己的寵妾管理家中諸事,本想著以後順理成章讓寵妾瓜分主母的管家之權,卻不想寵妾雖然得老爺喜歡,卻不如主母穩妥,隻一個月就將府中弄得亂糟糟,老爺實在沒法子,隻能派人快馬加鞭請主母回來主持家中。”


    溫嬪笑意加深,莞貴人果然是個聰明人,她又好似無意地說,“昨日皇上留宿妹妹宮中,隻是今日怕是不成了。”


    甄嬛則心裏警惕,果然不能小覷了天下英雄,不過,甄嬛和溫嬪的目的一致,倒不是不能透露些,她也好似苦惱地說,“皇上昨日見嬪妾選了這件枯綠色,倒是有些不高興,可見是嬪妾做錯了。”


    溫嬪心領神會,“那妹妹可要記在心上,萬萬不能讓皇上不高興了。”


    溫嬪和甄嬛默契一笑,分別離開了。


    欣妃看著溫嬪難得笑意外露的模樣,“看來莞貴人今日是故意的了。”還是那句話,後宮沒有蠢人,欣妃通過甄嬛的言語,便明白她的立場了。


    溫嬪則感慨道,“皇後娘娘曾傳信給我,說是有需要可與莞貴人聯手,今日一見,皇後娘娘果然慧眼識珠,莞貴人若是學會內斂,以後的位份怕是要超過我了。”


    內斂這件事,溫嬪以前不懂,她隻會暗地裏潛伏,等待給敵人一擊致命,還是宜修教導溫嬪,“古往今來,自以為天下第一聰明的人,結局可都不好。因為大家都知道他能左右局勢,所以隻要開戰,自然要率先拔除掉最有威脅的敵人。”


    聽了宜修的話,溫嬪驚起了一身冷汗,她本來是想趁機爭寵,給女兒更多的籌碼,可細細想來,皇上喜歡妍曦,願意不時來儲秀宮,不就是為了自己的慈母心腸和不爭不搶嗎?


    偏偏溫嬪還得意於自己的計策,都沒注意到自從自己表露了這個跡象,皇上來看望妍曦的次數就在慢慢減少了。自那以後,溫嬪便知道聰明這件事是要收斂的,永遠別在人前,也別是皇上麵前表現得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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