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淵看著清秀俊逸的結契兄弟那關懷的笑容,心中不自覺一軟,他三步並做兩步來到李鎬玉的身前,在李藥師有些驚疑的目光中牽起他的手。


    “鎬玉,身體內的疫氣可清除幹淨了。”


    感受到雙手接觸部分炙熱的溫度,李鎬玉有些不自然,隨後他光明正大捏了捏男人的指關節,見到眼前書生臉色又是漲紅的模樣,他勾唇一笑:


    “自然是清除幹淨了。”


    厲淵感覺自己的大手被溫涼的手指擺弄,紅著耳垂也不掙紮,他另一隻手手腕一翻,一枚內丹出現在其間。


    “這是?”


    迎著李鎬玉有些困惑的目光,厲淵輕咳一聲,正色到:


    “是犭戾瘟獸的內丹,因著是我斬殺的,便歸我帶回來了。


    給鎬玉你留著,用作煉丹或是收藏都可以。”


    看著男人俊美臉龐顯得十分淡然,可李鎬玉神識多敏銳,直接發現了厲書生給內丹時的期待。


    他濃密的睫毛掩下眼中的寵溺,一派驚喜道:


    “謝謝你阿淵,我正好得了一張清熱丹的丹方,正需要六品的瘟獸內丹呢!”


    看見李鎬玉由衷的喜悅,厲書生嘴角也勾起滿意的笑容,不過他發現了盲點。


    “清熱丹?”


    誰家好人上火需要用到六品丹藥清熱啊……不對,或者說是,誰家好人用瘟獸內丹煉製清熱丹啊!


    聽出厲淵的困惑,李鎬玉十分自然解釋道:


    “之前於之緣丹師給了我一張清厄大丹的丹方,正煉良藥,逆練毒藥。


    這毒藥不就是讓屍體失去溫度嗎!


    我尋思著清熱丹這名字很貼切的,清熱清熱,這不就是給人降溫嘛。


    而且我永遠站在正義這一方,我好敵人壞,清熱丹背負什麽毒藥的名聲太難聽了,它是十成十的良藥啊!


    所以我給它改了這個名字,阿淵你覺得如何?”


    迎著結契兄弟亮閃閃的眼眸,博學廣識的厲書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滿臉複雜,總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有個好孕丹也是這麽來的。


    他抿了抿薄唇,輕聲道:


    “鎬玉你覺得行,就行吧。”


    見厲淵也認同自己的想法,李鎬玉滿意頷首,他準備待會就琢磨一下丹方,爭取盡快煉製出自己職業生涯中的第一種毒丹!


    陳叔就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家少爺和少夫人在前廳拉拉扯扯,他老臉上掛著無奈。


    “少爺別把你可直可卷、帶著溫度的地方讓少夫人擺弄了,還有那圓圓的東西也是一樣,要塞就快塞進去,一大早的不吃飯,把玩那玩意!”


    聽見陳叔的話,李鎬玉和厲淵陷入熟悉的沉默,不過好在隨著日子變遷,兩人被硬控的時間也短了。


    三人在院子裏石桌旁坐下,早餐是餛飩,陳叔包的素來是皮薄餡大的實在大餛飩,桌上兩小一大三碗混沌十分飽滿,內陷就差把表皮撐破,隱隱能看見裏麵粉白的肉色,湯底清淡,點綴幾點香蔥。


    邊上還有陳叔一早烙的幾個金黃酥脆的麥餅,和一小碟當做辣子的小赤龍湯。


    雖然瘟疫解除,可藥鋪顧客尚且寥寥,三人難得邊吃邊聊。


    陳叔放下手中的碗,聽李鎬玉說出隔壁譚老板和丁氏染上疫氣而死,臉上帶著惋惜。


    “可惜了譚老弟,好不容易要抱上兒子,真是天殺的瘟疫。”


    李鎬玉細細觀察了一下陳叔,確定沒有反應過度的表現,他暗暗籲了一口氣。


    對於兩個年輕人的心事,陳叔顯然也能猜到一二,他憨厚的臉上有些無奈:


    “少爺和少夫人也不用顧忌我的感受。


    我老陳活到這把年紀,也隻有三個心願了,第一個是看少爺和少夫人攜手相伴,一直走下去。


    第二個是希望未來能看見少爺高中的一天。


    第三個便是希望我能抱到小少爺或小小姐……旁的任何事,隻是結緣而處,緣斷了便是分別,又何必感傷呢。”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眸中的驚訝,未曾想陳叔如此豁達開明。


    ‘不對,什麽抱小少爺、小小姐,陳叔怎麽這麽封建啊!’


    李鎬玉猛地驚覺,


    他下意識瞥了一眼厲淵,看了看男人平坦的腹部。


    ‘有沒有一種可能,等他練出五品好孕大丹的時候,直接騙厲淵吞下去呢。’


    鎬玉在思考,厲書生隻感覺一陣寒意,猛地扭頭看向結契兄弟,見其蹙著眉頭,便知道他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感受到厲淵的目光,李鎬玉有些心虛地壓下心底的想法,輕咳一聲,


    “話說回來,阿淵你知道嗎,今年的鄉試大概率要延期了。”


    厲淵微微一怔,


    “哪來的消息?”


    “是周大哥從帝都帶回來的。”


    厲淵聞言輕歎一聲,


    “那大概率是真的了,適逢大旱,改期也是有先例的。


    正好我再準備一年。”


    厲淵不無遺憾。


    可對這個結果也算早有預料,畢竟鄉試一般開始在八月,現在都七月初了,瘟疫剛剛解決掉,難民的安置等等問題又迎麵而來,江都真不一定有餘力舉辦鄉試。


    何況別的大旱更加嚴重的郡府。


    李鎬玉見厲淵臉上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他輕輕戳了戳厲淵的胳膊。


    “萬丈高樓平地起,阿淵隻要結果是好的,這次鄉試再磨上一年又何妨。”


    聽出李鎬玉語氣中的關切,厲淵心中微熱,他輕輕嗯了一聲,不想讓鎬玉擔心的他沒有再多言。


    當天,厲淵難得悠閑地閱讀起經義,李鎬玉也開始研究清熱丹丹方的構建。


    這時候一名意想不到的客人上門。


    “淵在嗎?”


    李鎬玉神識敏銳,可還是裝作剛剛發現寧山長進屋,且不認識的模樣。


    厲淵聞聲而動,見到身著儒袍的寧山長先是行了一個禮,而後引著寧山長坐下。


    見狀李鎬玉去倒來茶水,給寧山長敬上。


    “這位是我的結契兄弟,李鎬玉,山長您喚他鎬玉便成。”


    麵上一派自然喚了一聲鎬玉,寧山長心中怎麽也無法把眼前清秀無害,瞧著便與人為善的李藥師和清冷高傲的芋圓丹師聯係到一起。


    索性他今日來也不是因為這件事,寧山長端起茶輕呡一口,平和道:


    “我剛剛去了一趟官衙,路過淵你家便想著進來坐坐。”


    厲淵不明所係,隻能接茬道:


    “學生歡迎啊。”


    寧山長輕笑一聲:


    “你消息也是靈通,想來鄉試改期的消息應該已然知曉。”


    見到厲淵點點頭,寧山長繼續道:


    “我今日過來,是想和你提一嘴書院開啟的時間,定在一旬之後。”


    厲淵頷首,等著後話,若是隻是開學時間想來不值得寧山長親自走一趟。


    寧山長看厲淵的表情,有些無奈搖搖頭,而後一道道文氣升起封閉了這處宅院。


    “接下來我們交談的事情,你知曉便好,不要傳出去。”


    “你可知文修中三品境界,分別為何?”


    聽見這問題,厲淵心中一凜,之前白雲真人說漏嘴,兼之平時察覺不對勁的地方,令他覺得現如今的文道境界中存在古怪。


    “小生愚昧,雖然不清楚,不過可以確定不是六品舉人、五品進士這般劃分。”


    “果然你也看出來……


    現如今的文道境界皆由朝廷文氣灌輸而成,這是不對的。


    憑什麽別的修士都可以威力歸於自身,而文修的文氣由朝廷的一份旨意便可以晉升或者剝奪呢!”


    厲淵聞言不禁想到昔日的何學正,他也是被宮常穎一言之下剝奪了中三品的文道境界。


    寧山長見厲淵認真傾聽,他撫須繼續道:


    “想必你也發現了,你的文氣是自己凝聚的,不是由秀才功名帶來的,那秀才功名的在與否都不會影響你的境界。


    之後的文道境界亦然,不過是後來者走了捷徑,依托於王朝之力,最後也被王朝所控製。


    上古時期,文修六品筆伐境界,書寫的文字詩句自帶神異,可以斬妖除邪,五品口誅境界,開口便能傷人,能做到出口成章,舌綻春雷。


    今日我帶給你的機緣,便是不依靠朝廷的任命,自己修成六品筆伐境界的可能。”


    感受到寧山長灼灼目光,厲淵臉上沒有惶恐,他也不問為什麽,直接接受。


    “謝謝寧山長。”


    饒是寧山長都是一愣,他輕笑著搖搖頭:


    “你倒是不客氣。


    也罷,我就喜歡你這種爽快的性格。


    我江麓山白鹿秘境將會在一旬之後打開,你且做好準備。”


    “白鹿秘境?”


    聽出厲淵的詫異,寧山長眼中帶著揶揄:


    “江都有傳聞,我江麓山是古代一白鹿經大儒點化,填湖攔水而化.


    空穴可不會來風。”


    厲淵聽見這意有所指的答案,心中了然。


    而後見寧山長喝完杯中的清茶,作勢欲走。


    “山長,我需要準備什麽?”


    “不用準備,敞開心胸和白鹿之靈溝通即可。


    但凡進入白鹿秘境的,都是我與幾位夫子千挑萬選,隻要你正常展示你的平行,最次都能獲得三寸文氣的饋贈。


    厚積薄發,筆伐境界有望。”


    言罷,庭院內的文氣如乳燕歸巢沒入寧山長體內,


    他最後輕歎一聲,語氣似忠告,似警醒。


    “想清楚你的理念,敞開心胸作答的時候不要有隱瞞。


    好好把握機會,將來不至於一紙調令,掉落中三品境界。”


    厲淵頷首,而後寧山長不再停留,轉身離開。


    李鎬玉全程隱身,等到寧山長離去,眸中帶著了然。


    “不出意外的話,這便是白雲真人和我們說的江麓書院大機緣。”


    “那也難怪林成文做局,要讓書院夫子排擠我,原來存著這個打算。”


    “可沒成功不是嗎?”李鎬玉輕笑一生,眼中帶著調侃:“現在夫子們哪個不是乖乖聽我們厲監院的!”


    想反駁,可說的是事實,厲淵隻能認了。


    似乎是想到什麽,李鎬玉喜上眉梢:


    “說起來三寸文氣,阿淵你之前已然達到九寸了。


    一丈文氣便能質變,突破中三品,這可真是機緣啊!”


    “是啊,這樣文道便也達到中三品境界了。”厲淵算了算,有些無奈歎了聲氣:


    “不過也有一個問題,隻說敞開心胸,也不知道我的利他之道能獲得多少文氣。”


    聞言,李鎬玉拍了拍厲淵的肩膀,他想到了自己當時突破仙道六品的處境。


    “你放心,真善美內心這方麵,我有個好兄弟,待會和他聯係一下,保準屆時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厲淵:?


    當天下午,李鎬玉開始準備見好兄弟的見麵禮。


    靈力湧動,封閉了藥房。


    李鎬玉縱然是第一次煉製清熱丹,可似乎隨著丹道造詣的提升,丹道智慧也在進步,這次修改清熱丹比起第一次自己動手修改赤龍丹時間少了不少不說,煉製的過程中也極為順利。


    寒月焰輕輕燃燒著,一道道藥液被精粹,犭戾內丹也化為一道赤色的原液。


    淬煉,合丹,凝丹。


    嗡——


    伴隨一聲輕鳴,李鎬玉伸手拖住眼前這枚玉質的赤紅色,仿佛其內有火焰在燃燒的清熱丹。


    “第一次就成功了,竟然還是一枚極品丹藥!”


    李鎬玉自己都有些吃驚,參與了一回五品大丹的煉製,沒想到他對藥性的把控和火候的掌握上竟然有如此明顯的提升。


    他把玩著自己第一次煉製出的極品丹藥,眼前白玉板上蠅頭小篆浮現。


    【六品清熱丹(?),效果瘟疫傳染、疾病傳染,包括過敏發燒、肺炎心梗、感冒無力、高血壓腦血栓……】


    【附帶效果:舒適欲】


    【配方:犭戾內丹、百毒果、瘟獸血肉【展開】】


    李鎬玉舒展著眉頭看完手中清熱丹的效果,難掩驚訝:


    “還真是個小極品。


    舒舒服服的,身體就清熱成功了嘞!”


    李藥師覺得很讚,他體內有一道真實藥氣轉變為赤紅色,已然帶上清熱丹的效果


    “如此一來,自保的手段又加一了!”


    把寒月爐收好,李鎬玉也沒有再磨嘰,他屈指一彈地上靈力凝成一道道奇異的紋路,又在特定的方位放上鮮花、玉盒、丹藥,一個簡易版的齋蘸便準備好了。


    “阿淵,你過來一下!”


    厲淵看著地上神秘的軌儀有些詫異,


    “這是?”


    “帶你見見我的好兄弟!”


    說著,李鎬玉靈力湧入地上的道文中,藥房似乎彌漫出了淡淡的幽暗霧氣。


    過不了多久,一名黑黢黢的、英武不凡的心魔帶著虛心和靦腆出現在鎬玉的身側。


    李鎬玉拍了拍心魔的肩膀,


    “阿淵,這就是我的好兄弟!”


    厲淵看著人模人樣的李鎬玉,再看看魔模魔樣的心魔,額頭上緩緩扣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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