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的屍體還是被人發現了。


    比預想的要早。


    有人報了警。


    羅熙有點做賊心虛,畢竟屍體是他拖進去的,反倒是吳蕊,一副事不關己,毫不擔心的樣子。


    這女人心理素質不錯啊。


    羅熙偷偷看她,發現,這個看上去模樣甜美的女人,正在觀察其他人。


    直到一個一男一女兩個警察走進來,部門經理杜磊親自去接待,然後現場亂哄哄的,羅熙才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


    如果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那這一次幻覺的持續時間太長了,而且,有太多人見過老高的屍體。


    大家的反應,都是真實的。


    恐懼、驚嚇、疑惑這些反應,都看不出任何不協調的地方。


    如果是幻覺,多多少少能看出端倪來。


    “難道真是真的?”


    羅熙發現,自己已經開始相信鏡子裏自己的話了。


    “不對!”他揉了揉臉:“鏡子裏的我,本身就是我的幻覺啊,他說的話怎麽能信......又或者既有幻覺,又有一部分是真實的......”


    “這可難為我了,誰知道哪個是真實的,哪個是我的幻覺?”


    “或者,幹脆簡單一點,我都當是假的,或者,都當是真的......”


    男廁所那邊被隔離開了,兩個警察維持秩序,一個挺漂亮的女警和公司經理杜磊交談了解情況,另外兩個警察在詢問在場的同事們,場麵還算是正常有序。


    羅熙看到了劉茂,也就是茂哥,對方看上去很正常,正在和一個警察交談,說的眉飛色舞,靠近可以聽到“高聖傑這個人挺好”,“沒有和別人發生過衝突”,“我是上過廁所,但就是小便,壓根兒沒發現......”


    現在的劉茂,和那個從更衣櫃裏爬出來屍變的恐怖模樣截然不同。


    看上去非常正常。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果然,這事情得搞清楚。


    想要搞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羅熙想到了幾種法子。


    要麽是去問問劉茂,看他記不記得,不過這有危險,萬一,他又變了呢?或者突然給自己一下,那誰也受不了。


    況且,羅熙注意到吳蕊一直都在刻意和劉茂保持距離。


    所以,劉茂是危險的,自己最好也是離他遠一點。


    那就隻能去問吳蕊了。


    這在羅熙看來,也是最靠譜的一種方法,畢竟,老高要殺自己的時候,是吳蕊仗義出手......


    不過歸根結底,她殺了人啊。


    可也是為了救自己才殺的人,至少表麵上看是這樣的。


    “就去問她吧!”


    羅熙走了過去,然後將吳蕊拽到了一個角落。


    現在大家人心惶惶,都是三五成群的低聲交談,所以羅熙此舉並沒有讓人覺得奇怪。


    靠著窗戶,羅熙四下看看,發現最近的一個同事都在四米開外,當即是壓低聲音:“吳蕊,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吳蕊則是眯著眼,看似放鬆,實際上警惕的觀察周圍:“你指的是什麽?”


    “你說呢!”羅熙急了:“那個,茂哥突然和厲鬼一樣殺人,我記得我被掐著脖子,然後突然又恢複了正常,就像是重新開始了一天,我記得時間,之前出事的時候是十點多,後來又退回到早上七點四十一......然後就是我上廁所,老高拿刀子偷襲,要捅死我,再然後,你就......”


    羅熙拿著一支筆,比劃了一下。


    吳蕊看著他,眼裏帶著明顯的審視,許久才開口道:“你就記得這麽多?”


    “什麽意思?”羅熙一愣,緊接著心頭一跳:“什麽叫我就記得這麽多?難道說,還有別的......”


    吳蕊沒吭聲,她似乎是在思考什麽。


    “你說啊,到底怎麽回事?”羅熙急了:“你再不說,我就去舉報你。”


    “舉報我?別忘了,是誰幫我藏的屍,你以為你自己能摘幹淨?”吳蕊冷笑,表情帶著嘲諷。


    說完,她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貼近,伸手在羅熙身上摸索。


    羅熙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幹什麽?”羅熙手指用力,而吳蕊試著掙脫,無果,因為男女生理結構不一樣,其中就體現出男性在力量上基本上可以碾壓女性。


    她皺眉:“你如果想知道真相,就別亂動......”


    “你在找東西?”


    羅熙鬆開對方,他開始自己摸自己的口袋,很快就從上衣內襯的口袋裏,取出了一張卡片。


    “這是什麽?”羅熙有些吃驚,他記得他身上之前並沒有這種卡片。


    卡片質地很特殊,有韌性,一看就是高檔貨,背麵畫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蜘蛛,極為逼真,像是那種3d圖畫,就仿佛下一刻就會從卡片上順著你的手背爬下來。


    正麵,畫著精美的插畫,是一隻手,握著一支筆正在書寫。


    圖畫的下麵寫著字:【艾賓浩斯的筆】,可以保存兩次記憶,請牢記,對抗遺忘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重要的事情記下來,隻不過對於深度健忘症患者無效。”


    “這什麽玩意?”羅熙搞不清狀況,可他注意到,對麵的吳蕊在看到這張卡片後,麵色一變,眼神中帶著一絲貪婪。


    至於羅熙,則是莫名其妙。


    現在羅熙腦子裏有太多的疑問,詭異的茂哥,發瘋一般的老高,還有突然重新開始的同一天,以及麵前這個看似甜美,但殺人時眼睛都不眨的吳蕊。


    她明顯知道很多東西。


    可她明顯不會輕而易舉的告訴自己。


    “這是什麽卡片?”羅熙再次詢問。


    吳蕊冷笑,不吭聲,明擺著就是不配合,什麽都不會說。


    “你似乎很想得到這張卡片。”羅熙繼續問,他注意到對麵女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思緒。


    沒錯。


    她想要。


    “我們做個交易。”羅熙晃了晃手裏的卡片:“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作為交換,這張卡片給你。”


    “真的?”吳蕊也是眼睛一亮。


    果然。


    她知道很多秘密,而且,非常在意這張卡片。


    這說明卡片很重要。


    非常重要。


    但羅熙還是決定進行這一次‘交易’,因為對他來說,現階段更重要的是情報。


    這就像是做題一樣,羅熙不怕題目難,即便是再難,他也有把握能解答出來,問題是,得讓他知道是什麽題目,眼下,情報對他來說比一張卡片更有價值。


    “怎麽樣,換不換?”羅熙問。


    “換,當然換。”吳蕊點頭,就要伸手去拿卡片,羅熙手腕一動,卡片就藏在了掌心。


    “先回答問題吧,惡鬼一般的茂哥,突然要殺我的老高,還有你......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行,你先給我卡片,萬一我說了,你到時候不認賬怎麽辦?”吳蕊冷聲道,而且態度極為堅決。


    羅熙沒有在這件事上和對方掰扯。


    他將卡片遞了過去,後者急忙接過,仔細查看後,小心翼翼的塞到的內衣裏。


    很謹慎。


    “說吧。”羅熙看著她。


    吳蕊四下看了一眼,低聲快速道:“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我們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這裏......或者說,我們被困在了同一天,周而複始,不斷重複......”


    “???”


    羅熙眼睛瞪圓,他懷疑,麵前的女人和自己一樣,也是個精神病,不過對方的主要病症是妄想症,而且,一定是重度的。


    “嗬,信不信由你。”吳蕊看出羅熙的不信任,直接冷笑:“我們稱這一天為禁錮之日......”


    “你們?”


    “對,我們,‘拾憶人’,以前不包括你,現在你也是我們中的一員,不過如果你找不到保存記憶的卡片,你會重新變成‘失憶者’,就像是這裏的大部分人一樣。”


    “失憶者?”


    “我說過,這一天在不斷重複,失憶者,就是壓根兒不記得這些事情的人,他們每一天都像是在過新的一天,嗬嗬,雖然沒什麽煩惱,但,卻是活在別人設計的牢籠當中,就像是行屍走肉,又像是‘某人’的玩具。”


    這個說法太匪夷所思,一般精神病都編不出這種創意。


    可,之前一些事情,的確很奇怪,如果套用吳蕊的說法,似乎有一些可以解釋得通。


    “那麽‘拾憶人’,就是和失憶者反過來,是可以保存記憶的人?”羅熙反問,他是資深精神病患者,對這種怪異的想法接受度很高。


    “差不多,但也不全對,因為我們的記憶,也並不完整......”吳蕊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黯然。


    “那,茂哥呢?還有老高,幹嘛要殺我?”羅熙感覺吳蕊知道原因。


    “茂哥......很特殊,他是‘清潔工’,很危險,我勸你任何時候都要和他保持距離,絕對不要過多接觸......至於老高,他也是‘拾憶人’,而你,一定是因為某句話暴露了身份......”


    羅熙突然想起,自己早上見著高聖傑的時候,問過對方還記不得記得櫃子裏的茂哥。


    怕是,因為這一句話才暴露的。


    因為如果按照吳蕊的說法,除了‘拾憶人’,其他失憶者不會記得上一個禁錮之日的事情。


    “可他幹嘛要殺我?”


    “因為這時禁錮之日的規則,拾憶人之間可以互相廝殺,殺死對方後,可以獲得一張‘記憶卡’作為擊殺獎勵,記憶卡可以確保下一次禁錮之日的時候,保留上一次的記憶......別說我不講交情,禁錮之日裏,你不能信任任何人,尤其是其他拾憶人,他們每一個都是殺人如麻。另外這裏本質上是一場生存者的遊戲,如果能活到禁錮之日的最後一刻,也就是午夜十二點,同樣可以獲得一張‘記憶卡’......我隻知道這些。”


    說完,吳蕊深深看了一眼羅熙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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