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巒枝以一種?很配合的語氣說:“我們小時候住隔壁,後來他?搬走了,直到我到出宮到代王府,一次偶遇才碰到,王府的人都知道。”


    “你找他?真就隻是為了幽會?還是說,有人指使你過去的?”


    “是我自己?過去的,沒?有人指使我。”


    “可是有人告發說你是為了向?宮外傳遞消息才偷偷溜到宮門那裏去的。”


    “絕無此事。”


    “真的麽?你真的沒?有幫代王殿下傳遞消息麽?”


    那人湊近了,在?她?耳邊冷冷一笑,聲音滲人,“你知道我是誰麽?我是緝事司掌印祁默,我手下經過的囚犯不知道有多少,從來沒?有一個人不招供的,因為他?們隻想快點被定罪好快點死。”


    居然是祁默!


    謝巒枝簡直想要說髒話了,她?謝巒枝何?德何?能?竟然能?勞煩這座殺神親自出馬審問?祁默誰不知道啊,他?的名字簡直令人聞風喪膽,想起?傳聞中祁默那些“著名事跡”謝巒枝的身體不由微微顫抖。


    頂住啊,她?不住地在?心裏對自己?狂喊,頂住或許還有生機,頂不住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而且不僅僅是她?自己?一個人,無數人都會給她?陪葬。


    祁默滿意地看著刑架上明顯緊繃的嬌軀,再次冷聲問:“代王殿下到底吩咐你做什麽了?泌陽侯的印信又是怎麽回事?還不快從實招來!”


    謝巒枝說:“冤枉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印印不印信的,殿下也沒?讓我幹任何?事,我隻是想見見李俊而已,就算犯了宮規也不至於如此吧!”


    又是連續的兩鞭子招呼在?她?身上,謝巒枝尖叫兩聲,眼淚滾落下來,一顆又一顆接連不斷。


    “快招!下次可就不是兩鞭子這麽簡單了!”


    謝巒枝一邊哭一邊大聲喊:“你打?死我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這狗官是要屈打?成招麽?你死心好了我不會認的!到皇上麵前我也不認!”


    豁出去了,上輩子死都死過了,她?謝巒枝能?怕他?一個祁默不成?


    然而她?閉上眼睛等待許久,也沒?有下一鞭子落下,她?悄咪咪睜開一條縫隙,用力扭頭向?後看去,牢房內空蕩蕩的。


    第65章 半路追回


    深夜, 代王府。


    朱炯正與一人在密室內相對而坐,兩人低聲談論著,說了很久很久, 說得很仔細,似乎在商量什?麽事。


    若謝巒枝在此看到對麵之人,定然要嚇一跳,因為與朱炯密談的不是別人, 正是緝事司掌印祁默。


    正事談罷,祁默說起謝巒枝:“殿下, 臣替殿下試過了,那個宮女對殿下的確忠心, 並沒有背叛殿下, 不過臣以為她?終究是個隱患, 臣建議還是除去比較好, 以免落入別人手?中。”


    朱炯說:“不準動她!”


    祁默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 心中了然。


    “臣明白了。”


    朱炯突然反應過來什?麽,問?到:“你?剛才說你?試過她?了,怎麽試的?”


    “臣親自拷問?她?了。”不顧朱炯驟變的難看?臉色, 祁默平靜地說, “隻打了三鞭而已, 臣手?下有數,殿下放心。”


    “孤不是讓你?照拂她?麽?”


    祁默說:“殿下, 一點傷都沒有會惹人懷疑的,這也是為她?好。”


    “你?說她?沒有背叛孤?”


    “是的,她?堅稱這件事與殿下沒有絲毫關係。”


    朱炯聽到祁默的話心中滋味複雜, 阿巒定然痛極了也害怕極了吧,她?卻一直在努力保護自己。


    “她?怎麽樣了?”朱炯問?, “可還好?”


    “上過藥沒有大礙了,今天?白天?流放的隊伍已經出發。”


    朱炯說:“看?顧好她?。”


    祁默想起在拷問?中那個死扛著不說的侍衛,問?到:“殿下,那個一同流放的侍衛,可需要臣幫您分憂?”


    祁默不介意?幫自家?殿下順帶解決一下礙眼的情敵。


    經他一提醒,朱炯也想起來了。


    他略有些不虞地想起李俊那張臉,他現在定然正在向阿巒獻慇勤吧。


    “讓他好好的,孤會親自解決。”


    ......


    一條小路上有幾十個人在緩緩走著,前後是手?持官刀的士兵,中間是十幾個被麻繩綁著手?的犯人,男女老幼都有。


    路過一片較為開闊的空地的時候,領頭的士兵向後一吆喝,“原地休息!”


    隊伍停了下來,士兵們占據了最好的位置,犯人們也三三兩兩緩緩走到角落,尋位置坐下來,緩解身上的疲乏。


    謝巒枝也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腕,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靠著石頭坐下來,李俊坐到了她?的身邊。


    當初在監牢被祁默審問?的時候,她?真的以為自己必定再也沒有辦法看?到外頭的太陽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在挨了那三鞭之後祁默卻離開不見?了,之後她?就被告知她?和李俊私犯宮規背判流放,稀裏糊塗就這樣上了路。


    謝巒枝問?李俊:“咱們是不是走了差不多一個半月了?”


    李俊點點頭,“我?數了,四十五天?。”


    “那應該走了有一半了吧?”


    “我?聽到了差役們聊天?,大概再走一個月就到了。”


    “真的好遠呐。”謝巒枝感歎,她?心想,自己可能真的是八字裏寫著發配的命格,上輩子發配清州,這輩子又被流放。


    李俊低聲問?:“小枝,你?怎麽樣,還能堅持麽?”


    謝巒枝說:“沒事,我?還好。”


    “傷口呢?還疼麽?”


    “已經愈合了,今天?一天?都沒怎麽疼,你?放心好了。”謝巒枝說,“你?呢,累麽?”


    “我?一個大男人,這點路不算什?麽。”


    “都是我?連累你?了。”謝巒枝愧疚地說,“你?不應該那樣做的。”


    李俊笑了笑,“事出緊急,當時也是沒有辦法,而且你?看?我?的辦法不是很成功麽,咱們現在都好好的。”


    “是啊,隻是流放了而已。”謝巒枝苦笑,“可是你?怎麽辦,你?好不容易才在宮裏謀得了前程,現在卻......”她?歎息一聲,“不值得。”


    “值得的。”李俊說,“能救下你?的性命,比什?麽都值。”


    “你?為什?麽都不問?我?那天?晚上到底去幹什?麽?”


    李俊說:“我?大概能猜出來,和代王殿下有關對不對?”


    “是。”謝巒枝說,“也不知道現在他到底怎麽樣了,有沒有脫離危險。”


    從監牢出來後她?就直接被押上了流放之路,再沒有見?過一個代王府的人,京城現在的情況她?一無所知。


    “不要擔心了,現在想什?麽都是空的,而且他是王爺,不會有事的。”李俊說,“小枝,不管你?那天?晚上打算做的是什?麽,你?已經盡力了,不要責怪自己。”


    謝巒枝看?著他領口處露出的傷痕,心中愧疚更?深,李俊相比她?受的罪更?大,結結實實挨了好幾十鞭子,傷□□織錯節,到現在還沒有好全,可他現在依然在安慰她?,絲毫沒有怨憤之意?,這樣的情誼......她?如?何才能償還?


    兩人又安靜地坐了片刻。


    李俊說:“小枝,我?們已經離開京城了,從此以後就把這些陰謀詭計全部都忘掉吧,那些事情都跟我?們無關了。”


    他頓了頓,鼓起勇氣繼續道:“我?們到地方之後開始肯定會辛苦幾個月,我?可能會被安排去挖礦采砂,你?可能會被安排去種菜紡織,流放之地環境會艱苦些,不過我?們肯定可以熬過來的,而且祖父不會不管我?們,很快就會來疏通關係,給我?們換些輕鬆的地方,到時候就好了。”


    “也許我?們這一輩子再也不能返回家?鄉,我?們會在流放的地方一直待著,在那裏變老,但地方再偏遠,若能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再清苦的日子也會變得有滋有味,也未嚐不是另一種幸福圓滿。”


    謝巒枝看?向他,李俊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小枝,其實——小時候我?就喜歡你?了,我?希望你?是那個能陪我?一生的人。”


    “你?現在不用給我?答覆,我?隻是希望你?能考慮考慮,或許之後可以給我?一個機會,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會盡最大努力讓你?過得開心幸福。”


    李俊雖然努力地在克製,但他聲音中微微的顫動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和期待,“好麽?”


    李俊的目光真誠而熾熱。


    謝巒枝說:“我?……需要仔細想一想。”


    李俊鬆口氣,不是直接拒絕就好,小枝如?此表態就說明他還有機會,他相信自己的誠意?一定能打動她?。


    他滿足地笑了下,“小枝,你?慢慢想,我?可以慢慢等,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用心對待你?。”


    謝巒枝撐起一個笑容,她?心內卻有些茫然,李俊待自己如?此好,為自己犧牲良多,人又穩重可靠,品性又好,選擇這樣一個夫君定然不會出錯吧,而且如?果自己答應了就不會傷了他的心......


    同意?的理由似乎一瞬間就能想起很多,但隱隱的,又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


    她?突然想起了朱炯,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生很大很大的火氣吧。


    竹哨吹響了,是出發的信號,李俊扶著謝巒枝起身向隊伍靠攏。


    眾人正欲出發,突然來路的方向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等等——”


    來的是四個全副武裝騎著快馬的士卒,他們衝到隊伍前擋住了前進的方向。


    “可是往雲州府的發配隊伍?”


    領隊的官兵看?著架勢小心答道:“正是,不知幾位——”


    隻見?一人從懷裏摸出一紙文?書遞給他,“此二人已被赦免,我?需將此二人帶回。”


    領隊驗過文?書,來到謝巒枝和李俊麵前,親自替他們解開繩索,時不時地以一種窺探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們,尤其是謝巒枝。


    “繩索解開了,兩位——跟他們回京吧。”


    謝巒枝和李俊二人麵麵相覷,回京?


    那四個侍衛牽了兩匹馬到他們麵前,恭敬地說:“謝姑娘,李大人,先?皇駕崩了,陛下已經免去你?們的罪責,請隨我?回京。”


    謝巒枝和李俊都是一臉震驚,延平帝死了,朱炯已經是新皇帝了?


    謝巒枝的驚訝比李俊還要大,因為上輩子這時候延平帝還沒死,她?清楚記得朱炯是差不多一年半以後才登基的。


    她?忍不住問?:“怎麽回事?你?的意?思是王爺他——”


    “是,陛下突發重病,臨終留下遺命,命王爺繼位。”


    “那二皇子呢?還有成貴妃?”


    “下官不知。”侍衛恭敬地說,“謝姑娘回京後或許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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