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蓮子、煙如的,幹脆通通殺掉好了?。


    不過最可笑的不還是自己麽。


    ……


    “殿下,殿下——”關理輕聲呼喚著沉睡中的朱炯,小心?翼翼,生怕觸了?他黴頭。


    因為朱炯此刻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嚇人?,雙拳緊握,青筋鼓起,嘴裏還呢喃著“朕不準”,這?個字眼嚇得關理瑟瑟發抖。


    猛然間,朱炯睜開眼睛,緩了?片刻他坐起身。自己竟然又做了?許多夢,到底在夢些什麽呢?


    他嘴唇呢喃微動,回憶起了?他剛剛在說的話——“朕不準”。


    他心?底一片驚濤駭浪,難道他做夢夢到自己已經當皇帝了??這?個不準又是什麽……他在不準什麽?


    他眼神銳利緊鎖住關理的臉,冷冷地質問:“你聽到什麽了??”


    關理把頭埋得很低,“奴婢什麽也沒有聽到。”


    朱炯心?底像埋了?一團火似的,當他大步走?到院子裏,正在掃地的四個婢女?看到他的臉色嚇得立刻退後?一步,低頭行禮,暗自祈禱他不要看到自己。


    八寶從屋裏出?來,看到這?一幕慌忙跑上前來,“殿下,您怎麽連一件衣裳也不批就出?來了?,早上有露水,您這?樣會著涼的。”


    朱炯佇立片刻,一言不發默默回到了?屋內,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生什麽氣,那種從心?底深處散發出?來的急迫之感到底是為了?什麽,他隻是覺得很不安,似乎有什麽不受控製的事情將?要發生一般。


    八寶親自上前伺候他穿衣,動作輕巧。


    他一邊幫朱炯身上的袍服係上繩結一邊低聲說:“今日?早晨奴婢去?廚房的時候剛好遇上了?阿巒那裏的春草,就和?她聊了?幾句,春草說昨日?阿巒回來的時候心?情很好,還帶了?許多禮物?。”


    “禮物??”朱炯問,“什麽禮物?。”


    “聽說是一盆花,還有幾瓶酒,都是李俊的長輩親手準備的,李家是做釀酒生意的。”


    朱炯說:“你與孤說這?些做什麽,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孤不想知道,而且任他李俊打什麽主意,阿巒現在也是代王府的人?。”


    八寶說:“奴婢隻是隨意地說說閑話罷了?。”


    這?邊說到謝巒枝身上,朱炯猛然發現屋子內少了?什麽,“阿巒呢?”


    他沉聲對旁邊的關宜道:“你現在就去?找她,孤準了?她昨天的假,沒有說今天也讓她告假!”


    謝巒枝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朱炯的這?句話,嚇一跳,朱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嚴厲又計較的性子了??


    轉念一想,不對,他上輩子就是這?樣的,對臣工們要求很高,有時候甚至能用苛刻來形容,這?輩子她已經不是皇帝的救命恩人?了?,而是一個普通的婢女?,他這?樣嚴格對待她才是正常的。


    想通了?這?個關節,原本那一點不平之氣也消散了?,她連忙走?進去?示意自己已經到崗了?,“殿下,奴婢已經來了?,您誤會了?,奴婢怎麽可能擅自就丟下該幹的事情出?門玩呢。”


    謝巒枝本來想今日?就和?朱炯提一提燈會時要告假出?門的事情,看現下這?場麵?立刻決定先緩一緩,過幾天朱炯心?情好的時候再?說。


    朱炯看見她這?樣謹小慎微的樣子又是一堵,忍不住想:自己剛才的話似乎有些過了??


    他放緩語氣,似乎是解釋一般,慢慢說道:“孤找你,是因為今日?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做。”


    謝巒枝滿臉認真?地聆聽。


    “像——孤的書房需要重新打掃,你把那些書全部拿出?來曬一曬,再?有就是你之前提過想要列一個總綱,將?這?些年孤的手記文?章全部重新整理羅列,方便查找,這?個想法很好,今天就開始做吧。”


    謝巒枝點點頭,“奴婢明白了?,殿下放心?,一定會給你辦好。”


    “嗯,孤相信你能辦好。”朱炯應了?一聲,隨後?便一臉淡然地往前廳去?準備用飯。


    八寶落後?一步,走?到謝巒枝身邊,壓低了?聲音笑問:“聽春草說你昨日?得了?兩瓶極好的桃子酒?”


    謝巒枝說:“是的,李俊家的金水堂是賣酒的,是他祖父所贈。”


    八寶:“不知我能不能厚臉皮討一些,我對這?酒也好奇得緊,想嚐一嚐到底是什麽味道,金水堂東家私藏的酒,定然比外頭的要更好。”


    八寶想要試探一下阿巒,看下她是什麽反應,若她與那李俊有情,定然舍不得將?酒相贈。


    謝巒枝沒想到那麽多,她對酒本就沒有特別的追求,聽八寶難得求一次自己,很爽快就應下,“行,不過最多隻能給你一瓶,畢竟是老人?家一片心?意,不能全給你。”


    “一瓶夠了?,一瓶夠了?。”八寶笑嗬嗬地說。


    “不過八寶公公,昨天我不在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我總覺得殿下他——似乎心?情不太好。”謝巒枝問,“你指點指點?”


    八寶口吻隨意:“沒什麽,一點公事煩心?而已。”


    不管是因為確實對阿巒無意還是因為自己沒有發現,既然主子現在不戳破,決定一如既往,他八寶自然不能代勞。


    第52章 孤保證


    這日午後, 代王府的馬車停在了泌陽侯府門口,朱炯帶著?謝巒枝低調地上門了。


    自從那日宴會得了他?的保證之後,泌陽候時不時就問他何時才到泌陽侯府來玩, 今日剛好有些空閑,朱炯便打算趁著這個機會走一走。


    謝巒枝知道消息的時候有些詫異,“為何不帶關?理?和關?宜?”


    朱炯斜她?一眼,“哪裏有為什麽, 讓你?伺候還不樂意麽?關理關宜不是讓你?躲懶的。”


    謝巒枝不敢再亂說話了。


    到了泌陽侯府,泌陽侯引他?去了花廳, 兩人相對而坐,這裏四麵通透, 翠綠環繞, 景色十分優美動人。


    訓練有素的侍女很快悄無聲息地送上茶水點心, 又捧上熱帕子?給朱炯擦手, 並沒有什麽需要謝巒枝幫忙做的, 她?隻需要乖乖站在朱炯身?後當擺設就好。


    泌陽候笑?眯眯地打量他?:“終於來了,上次宴會人太多了,都沒有好好看看你?, 也沒怎麽說上話, 今天?沒有外人, 終於可以好好與你?坐一坐了。”


    “最近事務繁忙所以遲了些,應該早些來探望舅舅的。”


    “沒事沒事, 你?正事要緊。”


    兩人緊接著?閑聊了幾?句家常和朝中的事情?。


    聊得差不多了,朱炯不急不緩抿了一口茶水,沉穩道:“不知舅母呢?”


    “她?帶孩子?們出去玩了。”


    “可我聽說……是回了娘家。”


    泌陽候臉色一僵, “這個你?怎麽會知道。”


    “全京城都傳遍了,說是舅父你?新納了一個美人, 與舅母生出爭執,所以舅母歸家去了。”


    “沒那麽嚴重,就是拌了幾?句嘴而已。”泌陽候死撐著?說,“那些人亂傳,夫妻之間哪有不吵架的,過兩天?就好了。”


    “從前母後在的時候就十分掛念舅舅你?,我還小的時候,就常聽她?和身?邊人說不指望你?有大作為,隻希望舅舅日後能家庭和美日子?順遂。”


    提起先皇後,泌陽候底氣有些不足,“姐姐她?……我讓她?失望了。”


    “母後從來不會生你?的氣。”朱炯平淡地陳述著?,“不過舅舅,舅母畢竟是正經泌陽候夫人,你?不該讓她?失了麵子?的,對你?自己也不好,你?還是去哄一哄她?為好,而且這些年你?府上庶出的子?女也有好幾?個,舅母都是一視同?仁盡職盡責,所以她?定然不僅僅是因為你?納美人這種事情?發?作。”


    “盈盈她?是和離的,前頭夫家一直在糾纏。”泌陽侯府低聲說出實?情?,“你?舅母擔心給侯府惹麻煩,不過我覺得她?太杞人憂天?了,沒那麽嚴重。”


    他?突然又想起什麽,鼓足勇氣話鋒一轉,“而且我可是你?舅舅,好歹是你?長輩,就算你?現在是王爺了,哪有晚輩訓長輩的道理?,你?一個沒碰過女人的,男女之間的事情?你?不懂,我比你?有經驗,隻要我出馬,隨便哄一哄,你?舅母她?就會回來了。”


    朱炯不置可否。


    “說起來——你?的婚事是不是該考慮了,陛下可有提?”


    朱炯說:“成貴妃那邊應該希望我越晚成婚越好,二皇子?畢竟年紀還小,我若是成婚生子?,她?的勝算更?小,所以她?肯定會想辦法從旁拖延。”


    “那就這樣坐以待斃?”泌陽候生氣了,“別的不管,你?的婚事我身?為你?舅舅總能插上話吧,拖著?不讓你?成婚是什麽意思?不行,我得去找陛下。”


    朱炯說:“不要去。”


    “為何?”


    朱炯冷淡地說:“現在沒興趣,我還有很多事要忙。”


    “這又不耽誤。”


    朱炯斬釘截鐵道:“總之我說不必就不必,現在還不是時候。”


    泌陽候喪氣道:“好吧,你?說不要就不要,反正我的話一直沒人聽,家裏沒人聽我的,外甥更?不聽我的。”


    不過很快他?就重新打起精神來,“泌陽侯府你?是第?一次來吧?要不要去看看你?母親住的地方?姐姐的院子?我一直留著?的,沒有動過,和當年一模一樣。”


    朱炯的神情?微微一頓,“好。”


    先皇後是上一任泌陽候的嫡長女,家中就她?和弟弟兩個孩子?,因此十分受重視,所住的院子?也是泌陽侯府內最精致景色最漂亮的一間,名為“停香榭”。


    院子?內沿牆根種著?一排梨花樹,空地上還擺著?一架秋千,秋千上綁的彩色錦緞因為時間的關?係已經褪色,但還是可以窺見當年鮮妍亮眼的色彩,可以想像,當梨花盛開的時候,少女打著?秋千,五彩緞帶隨風飄舞,會是何等明媚又鮮活的場麵。


    泌陽候有些傷感地環繞著?院子?內,“姐姐以前打秋千打得可好了,我不敢玩,都是她?抱著?我帶我一起玩。”


    他?從懷裏掏出鑰匙,走上前幾?步打開房門上掛的鎖,“姐姐出嫁以後,父親就把這裏鎖起來了,東西全都留著?,和姐姐出嫁的時候一模一樣。”


    朱炯走到他?身?側,推開門,獨自踏步而入,他?背對著?泌陽候和謝巒枝站在門口,看著?屋子?內的景象——妝台、架子?床、花架、書桌……這些東西都安靜地在原地擺著?,仿佛從來沒有過變化,主人一會便會回來了。


    半晌,朱炯說:“我想一個人呆會。”他?沒有回頭,看不清表情?。


    泌陽候連忙說:“好,我們先出去,你?一個人看看,不打擾你?。”


    謝巒枝也屈膝道:“奴婢告退。”她?知道,這時候朱炯大概隻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呆著?,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泌陽候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目有憂色,直到走出停香榭,他?仿佛才注意到身?邊的謝巒枝。


    “是阿巒是吧?”他?親切地問,“又見麵了。”


    “回侯爺,正是。”


    他?誇獎道:“你?能在炯兒身?邊跟這麽久,定然是個穩重能幹的,這些年辛苦你?了。”


    “是奴婢應盡之職,談不上辛苦。”謝巒枝客氣地說,“不敢當侯爺的誇獎。”


    “不要謙虛了,他?的脾氣我還不知道。”泌陽候說,“炯兒一時半會也出不來,不如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讓人給你?準備些吃食,等炯兒出來了再去叫你?。”


    謝巒枝感激一笑?:“好,多謝侯爺。”


    上輩子?提起泌陽候,大多數人的評價都是“和善”“純良”,是一個正正經經的好人,上輩子?謝巒枝沒有體會到,這輩子?算是明白為什麽他?風評不錯了,畢竟他?此刻對著?自己這樣一個婢女也如此體貼周到。


    不過……也難怪上輩子?朱炯從來不把正經事交給這個舅父了,從來沒想過培養他?當幫手,隻讓他?安享富貴,畢竟他?這樣的性子?去到勾心鬥角你?死我活的朝堂中,幫不上忙不說恐怕會被人生吞活剝了。


    侯府的婢女帶謝巒枝去了一間小巧的茶室休息,又給她?送上各色精美的點心,謝巒枝一邊賞景一邊休息,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等到朱炯出來了,正在找她?準備回府的消息。


    回去的馬車上,朱炯靠在車壁上坐著?,手裏拿了一個已經掉色的香囊,香囊做工精致,是用藕色的綢緞做的,上麵繡著?精致的梨花圖案。


    朱炯沉默不語,盯著?手裏的這個香囊似乎在想什麽,從表情?上看不出他?的情?緒。


    謝巒枝猜測,這定然是他?剛剛從先皇後的院子?裏拿的,她?也不敢多問,隻安靜地在他?左手邊坐著?。


    突然,朱炯把香囊遞到謝巒枝麵前,“你?知道這是什麽味道麽?你?是女子?,應當比孤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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