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做什麽?”


    又是早上,白柔柔看著院子裏下人們忙碌,下意識問道。


    她原來也不想在譚府久留,尤其是知曉譚文傑對自己可能懷著不一樣的感情後就更是如此,可是昨天商定好了一起去諸葛家,也就答應暫留一晚了。


    丫鬟們有機靈的忙湊過來:“回太太話,是老爺要拍照,聽說是西洋的玩意,能把人的長相印在上麵,和真的一樣。”


    譚老爺正準備等小紅一階段查賬整頓結束以後,將店鋪規範化,所以拍照留信息材料,甚至打印工作證等都要提上日程。


    不止如此,那些洋貨鋪子也要引進現代式管理,給人一種來這裏花錢雖然貴但物超所值的感覺,越貴說明貨越正,這個年代能隨隨便便買得起洋貨的都是有錢人。


    所以府上許多小丫鬟都把自己收拾的漂亮,也想拍一張。


    “什麽太太?”白柔柔臉色一變,想要解釋兩句,丫鬟們卻掩嘴笑著離開。


    都在府上住了兩天,昨天晚上還和老爺一起吃飯,孤男寡女的說沒問題誰信啊。


    不過也隻能是姨太太卻做不了夫人,誰家明媒正娶的夫人能沒拜堂就進家門住下。


    譚文傑舒展了一番筋骨,換上了衣服走來。


    “不是說今天動身去我師兄家?”白柔柔問道,但還是把太太的說法壓在心底沒問,她今天就會離開,以後也不太可能回來,誤會就誤會了吧。


    “是啊。”


    譚文傑站著不動,等著丫鬟幫自己整理袖口和衣領,心中唾棄著萬惡的舊社會,嘴上卻說道:“我師父那邊要我的照片。”


    聽聞是他師父,白柔柔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要不耽誤啟程就好。


    先拍了譚文傑幾張照片,然後他便大手一揮,讓府上丫鬟婆子們都拍一張,洗出來以後等換個排班表,將她們的照片貼上去,最好再弄個工作證,也算是給員工們發發福利了,現在拍一張照片可不便宜,也隻有譚老爺才會眼睛都不眨的隨便拍。


    白柔柔等著他忙碌了一天,眼看太陽西斜卻還沒有動身的意思,不由焦急起來。


    白柔柔:“怎麽還不走?”


    譚文傑:“按照你說的方法,先騎馬再坐船又翻山越嶺,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趕到。”


    白柔柔:“那你想怎麽過去?”


    譚文傑:“山人自有妙計。”


    我打車。


    夜風蕭瑟。


    十字路口。


    譚文傑提著行李箱站在門前,燒了一遝紙錢,然後又燃香朝任家鎮的方向拜了拜,將三炷香插在米碗中。


    “你要宴請鬼?”白柔柔看懂了他的打算,卻也不怎麽排斥,諸葛世家早就有養鬼仆的習慣。


    和茅山還是不同的,茅山弟子大多不允許養鬼,正邪對立搏鬥終生,是入門第一條戒律。


    譚文傑:“是搭個便轎,鬼能夜行千裏,遊走八方,總比我們兩條腿快。”


    白柔柔卻道:“你說的鬼可不是普通的鬼,尋常的鬼一夜也飛不出多遠去。”


    她懂鬼卻還在譚文傑之上。


    普通的鬼也能背著人走,可人的皮囊笨重,背上以後寸步難行,隻有那些有道行的才行。


    正說話間,忽然聽空中有孩童歌聲傳來。


    “明月吐光陰風吹柳巷


    是女鬼覓愛郎


    誰人願愛淒厲鬼新娘


    陪伴女鬼深宵偷拜月光”


    白柔柔轉頭看去,隻看見陰風吹來一頂四個紙人似的小鬼轎夫抬著的轎子,在兩旁還有穿著肚兜卻臉色煞白,隻有兩腮點著紅胭脂的金童玉女搖頭晃腦唱歌。


    歌聲沒有起伏,卻有一股子無法忽視的哀怨。


    轎子在二人麵前停穩,從中飛出一穿著嫁衣的女鬼,不是小玉還能是誰。


    白柔柔心中警惕,此鬼道行可不低,而且長得漂亮。


    “小玉,給你燒的多金多福,喜歡嗎?”譚文傑主動開口問道。


    “謝謝老爺。”小玉扇子掩住下半張臉笑著。


    應該掩爛的那半張的。


    沒有陰陽眼的白柔柔雖然能看見鬼,卻不像開眼以後看穿幻象,所以在她眼中譚文傑和女鬼正在說笑,心裏頭略微有點不太舒服。


    說好了借小玉的轎子一用,馱著二人直接飛到目的地。


    小玉:“載著你們我最多夜行八百裏,還有我那個轎子可是紙紮的,坐的時候小心些別踩爛了。”


    譚文傑:“回頭我給你燒一架飛機。”


    就算燒宇宙飛船也沒什麽問題,唯一的問題是這些紙紮的玩意都是樣子貨,能飛多遠能怎麽飛,全看鬼自己的本事。


    小玉已經算是不錯,可抬轎子載著兩個人卻有些艱難,到不了自己一鬼想怎麽飛就怎麽飛的地步。


    至於譚文傑身邊的那些鬼,因為世界不同所以本事千奇百怪,統一都沒有馱著人飛來飛去的能力。


    譚文傑將箱子遞給小玉,掀開了簾子走進去。


    四抬的小轎子塞進他勉勉強強,剛坐穩白柔柔就擠了進來,她左右看了看,卻沒找到落座的位置。


    哎呀,竟然忘記提前給小玉燒大一點的轎子,這下隻能勉強兩個人擠一擠了。


    真不小心啊。


    譚文傑一臉我沒想到的表情,但動作上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白柔柔坐上來,義正言辭道:“去救你師兄要緊,一夜就能到。”


    外麵傳來小玉的聲音:“快點坐穩了。”


    轎子搖晃,白柔柔“哎呀”一聲撲進譚文傑的懷裏。


    突兀被兩座山砸了一下,譚文傑忽然同情起猴哥的辛苦,且他此時也有一個疑問,猴哥當初被壓在山底下500年,有沒有想過姿勢不對,要翻個身。


    還是別翻身了,這樣挺好的。


    刺啦!


    白柔柔試圖從譚文傑懷裏爬起來抬手一抓,不慎撕爛了紙轎子。


    譚文傑趕緊將她攔腰抱起放在自己膝蓋上,不敢用力踩紙紮的轎子底,隻能用核心力量硬撐著,眼看著已經離地十幾米,如果把紙轎子撕扯爛了,有報紙飛行帽也不夠看,這麽大的風很容易把報紙也一起撕爛的。


    鬼轎子還真不是人能坐的。


    高空呼呼冷風往紙轎子裏吹,兩人安靜的隻能聽見呼吸聲,但譚文傑一直秉承著禽獸不如的信念,沒敢亂動。


    紙轎震,難度極高。


    他翻手摸出那頂還沒報廢的一次性報紙飛行帽扣在自己腦袋上,外麵有紙轎子擋風,也不用擔心報紙飛行帽會被風撕爛。


    下一刻,在空中搖搖晃晃艱難飛行的紙轎子突然失去了負擔般驟然加速。


    飄在外麵的小玉也一愣,怎麽突然好像抬了個空轎子一樣,如果不是譚文傑的陽氣縷縷飛出滋補著她,還有那女人身上的法力清晰,她還真以為裏麵沒人了呢。


    想到這裏,小玉幽幽一歎,自己以身相許計劃還是沒能推進呢。


    譚文傑借著白柔柔撕開的破洞往下看,月光朦朧,距離地麵又遠實在看不清晰,反而是耳畔一遍又一遍的傳來《鬼新娘》,小玉是得多喜歡這首歌啊,竟然單曲循環。


    就算是你的專屬bgm,聽多了也會吐的。


    他正想教外麵的多金多福兩紙人小鬼唱一首“上廁所的時候不敢想你,怕臭臭的空氣褻瀆了你”,就發現白柔柔忽然往後拱了拱。


    膝蓋受力頓時變成了大腿受力。


    嘶,她是輕鬆了,但對自己核心力的考驗卻很大啊。


    小譚老爺可要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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