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金家寨的路上,常海明向陳叫山提出了一個問題,“老大,我就不明白,為什麽叫紅軍呢?”


    陳叫山略一思忖,說,“興許是他們堅持的一種理想:希望我們的日子,像太陽一般的紅火吧!”


    剛近金家寨,拐進山灣裏,兩側山坡上,忽然“嘩啦啦”地冒出了許多人,常海明登時警惕起來,一勒韁繩,胯下白馬“籲”地一聲長嘶,從腰裏拔出雙槍,要兄弟們立刻分散開來。


    “不用擔心,是自家兄弟……”陳叫山將手一抬。


    果然,山坡上那些人將身上的樹葉全都摘去了,朝坡下跑來,大聲叫喊著……常海明仔細一看:原來是高雄彪領著的一幫高家堡兄弟,以及唐嘉中領著的一幫基建客的兄弟……


    “叫山,事兒擺平了?”高雄彪從坡上跳下來,摘去了身上粘著的許多小刺球,邊走向陳叫山邊問,臉上掛著笑……


    “高堡主,你怎就曉得事情擺平了?”萬青林跳下馬來,笑著反問。


    高雄彪從陳叫山手裏,拿過折扇,“噗”地抖開,連續地扇著風,“我一見叫山拿扇子的手勢,就曉得事情一準擺平了……”


    說著,高雄彪又將折扇一收,橫在掌間,學著陳叫山的樣子,拱手環迎眾人,大家皆被逗笑了……


    “吳先生正在寨子裏和紅軍首長開會呢……”唐嘉中說,“那夥傷兵到哪個方向去了?”


    陳叫山向北邊指了指,“過了江了,朝北邊攆過去了……”


    唐嘉中鬆了一口氣,忽然問,“他們渡江的時候,沒有向船幫的兄弟探問情況麽?”


    “好像還真沒問啥……”萬青林偏著腦袋,似在回憶著,“嗯,是沒有問!”


    “怎麽了。嘉中?”陳叫山眉頭皺了,忽而說,“你的意思是,肖營長那夥人,很有可能還要返回南岸來?他們徑直過江,不過是個幌子?”


    “嗯……”唐嘉中點點頭,“這是紅軍首長特地交代的。說要我詢問這個細節,並說這是紅軍的一種遊擊戰術……”


    “遊擊戰術?”陳叫山有些不解。“何謂遊擊戰術?”


    唐嘉中深吸了口氣,望著金家寨莽莽的群山,“我也說不上其精髓來,大概意思,就是聲東擊西,水無常形的一種戰術吧!”


    陳叫山若有所思,而後說,“我已經給兄弟們下過命令了,沿江各處渡口。三合灣和桂香鎮的兩座木橋,全都嚴格把守了,肖營長那夥人再想過江來,沒那麽容易……”


    “唔……”唐嘉中點點頭,而後說,“走,我們進寨子去……”


    陳叫山領著兄弟們。剛到寨子口,轉過一段土牆,突然聽見西邊坡上,傳來“呯呯呯”三聲槍響,緊接著,便是一陣人的腳步飛奔之聲。樹木搖晃之聲……


    陳叫山猛地從馬上跳下來,將長袍下擺,朝腰裏一塞,拔出手槍,對兄弟們喊,“注意隱蔽——海明老哥,你走這邊衝過去。看看情況……”


    常海明帶了一組兄弟,皆貓著腰,貼著石牆,疾步奔跑,朝西奔跑……


    陳叫山蹲在石牆下,不禁回想著剛才唐嘉中詢問的那個細節,忽然想:莫非,肖營長的隊伍,還有一部分留在了南岸,攆到金家寨來了?


    “叫山,叫山……”


    陳叫山正思慮著,忽然看見吳先生從西邊的石牆拐角走過來了,大聲向陳叫山打著招呼。與吳先生並行的,是一位身穿灰色土布軍裝的漢子,那漢子敦敦實實,頭上戴著一頂軍帽,帽子上有一顆紅色的五角星,在下午的陽光斜照下,閃閃發光……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張連長……這就是陳叫山陳先生……”吳先生左右各一伸手,向陳叫山和那張連長做了介紹。


    “陳先生,謝謝你!我代表紅軍,向你致敬——”陳叫山伸出手臂,與張連長握手,張連長卻忽然一個立正,右掌抬起,斜於帽簷處,向陳叫山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陳叫山連忙彎腰,拱手還禮……


    來到一農戶院壩裏,陳叫山剛剛坐定,寨子裏的鄉親們,紛紛跑來了,皆說要來看一看陳先生,陳叫山便又起身,衝鄉親們拱手還禮……


    “張連長,剛才西邊坡上的槍聲是……”陳叫山問。


    “唉……”張連長連連擺手,“鄉親們太熱情,非要在西山上給我們打野雞哩……”


    吳先生便在一旁解釋說,“戰士們受傷太重,需要補給營養,張連長不讓戰士們隨便動鄉親們的任何東西……”


    原來,自張連長的隊伍來了金家寨,躲避肖營長的追擊,便給紅軍戰士們規定:無論任何情況,絕對不可擾民,老百姓的東西,一針一線也不能拿!


    紅軍戰士中很多人受傷嚴重,一位紅軍老夥夫,不忍看見戰士們受了重傷,還要睡在潮濕的林子裏,忍饑挨餓,便偷偷溜進寨子裏,四下打量,看見了老百姓曬在石階上的蘿卜幹,便拿了一些……


    張連長得知情況後,勃然大怒,拉著那老夥夫,帶著剩餘的一部分蘿卜幹,去向那戶百姓家道歉!並且,為了懲罰老夥夫,還讓老夥夫給百姓家劈一捆柴火……


    老夥夫想不通,心裏堵著氣,掄起斧子使勁砍柴,用力過猛,一下把腰給擰了,頓時疼得躺在地上起不來了……


    起初,紅軍剛來金家寨時,寨子裏的鄉親們都關門閉戶,擔心這些當兵的,會來搶奪東西。結果,一夜過去,寨子裏靜靜悄悄的,什麽事兒也沒發生……


    早上,上山拾撿牛糞的鄉親,在林子裏看見紅軍都在林子裏睡覺,身下隻是弄了一些樹葉枯草鋪墊,便明白了:原來這些帽子上有五角星的當兵的,跟以往遇到的當兵的不一樣……


    老夥夫劈柴閃了腰,被拿了蘿卜幹的那戶人家,感到實在過意不去,說,“就一點蘿卜幹麽,不是啥好東西,你看,這鬧的這……”


    那戶人家是獵戶,了解到紅軍“堅決不擾民,不拿百姓一針一線”的規定後,便提了火槍,要去山上打野雞,給紅軍戰士補營養,並說,“山上的野物,反正也不是誰家圈的養的……”


    陳叫山聽到這裏,一轉頭,看見幾個後生,從西麵坡上下來了,扛著獵槍,獵槍上掛著一隻野兔,兩隻野雞……


    陳叫山聯想到肖營長的隊伍,在上元堡的搶雞奪狗,老百姓對其恨之入骨,如今再看見那野兔和野雞,不禁感慨著:同樣是吃軍糧,穿軍裝的,可真是天壤之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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