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得了陳叫山命令,便去保安團請餘團長……


    餘團長此刻與閆隊長坐在裏,正思考著種種可能發生的情況,以及應對之策。·首·發


    “咣咣”一陣敲門聲傳來……


    “團長,閆隊長,盧家衛隊的人在門外求見……”一位保安團衛兵進來報告。


    餘團長向窗外瞥了一眼,目光收回,迅速又鎖定在閆隊長身上,對閆隊長說,“這樣吧,我去應付應付,你先回避一下……”


    大頭拱手抱拳,走上前來,“餘團長,你們保安團有兩位兄弟,昨天晚上出了點事兒,麻煩跟你跟我們過去一趟,看看這事兒怎麽處理……”


    盧家人的麵子,是斷斷不能拂的,更何況陳叫山手下的人,都有一些愣勁,沒準三句話不對,鬧將起來,兵戈相見,於誰臉麵上都不好看。因而,餘團長知曉自己是非去一趟盧家大院不可的,但同樣出於麵子,自己終究也是要端一下的:人家這麽一說,我立刻屁顛屁顛地就走,豈不是太有損我堂堂保安團團長的威嚴了?


    餘團長將帽子摘下來,用手捋捋頭發,“是麽,出了啥事兒?若沒啥大要緊,就趕明兒再說,我這兒還正忙哩……”


    大頭咬著嘴唇,淡淡一笑,心說:就你個小小保安團團長,還在這兒擺譜?就憑我帶來的這個兄弟,把你餘團長綁了,也能押到盧家大院去……


    大頭心裏雖是這麽想,嘴上卻是另樣說,“昨個夜裏,有洋州百姓來給我們交木頭,在城東,被你們保安團的張鐵拳和劉神腿給劫了……”


    事情的細枝末節,餘團長已然再清楚不過了,但卻又說,“還有這樣的事兒?****娘的,這倆混球,老子非崩了他們不可!”說著,餘團長便從腰裏摸出手槍,大喝一聲,“走,我去看看,****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啊……”


    餘團長借坡下驢,這麽一怒,既不掉自己麵子,又不拂了盧家的麵子。


    保安團留守的五六個兄弟,見餘團長要去盧家大院,便也跟著一起走,餘團長轉過身來,“你們都去幹啥?老老實實待著……”


    餘團長跟隨大頭一夥人朝盧家大院走去,閆隊長趴在門縫上瞧了瞧,在裏來回地轉圈,不知到底該怎麽辦自己雖然隻是個小小的保安團隊長,在當今之亂世裏,也是有不少油水可撈的,如果時運到了,青雲直上,官運亨通,弄個縣長當當也是沒準的事兒……可是,原本好端端的事情,被張、劉這兩個攪屎棍這麽一弄,自己真是老鼠鑽進風箱裏,四麵受氣啊!孫縣長和何老板那頭,覺得我破壞了“釜底抽薪”計劃之大局,沒準一惱,把我一腳踹了,我豈不是又得從頭幹起?在餘團長那兒,覺得我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以後再不讓我擔當大任不說,沒準再給我處處穿小鞋,我的日子就難過了!在盧家人那兒,我就成了明麵上的敵人,所有矛頭都將指向我,以後還如何在樂州城裏混啊?


    嗯,目今之計,是趕緊趕到宋城窯場去,把紅椿木看好,隻要木頭在,別再出亂子,一切都有挽救的餘地……


    閆隊長這麽想著,便騎上一匹快馬,匆匆朝宋城窯場趕去……


    此時已近吃晌午飯的時間,盧家夥房裏正準備著晌午飯,炊煙縷縷上飄,風箱呼呼拉動,案板上的菜刀“叮叮咣咣”一陣響……


    毛蛋和兩個廚夫,挑著食盒,來給藥房裏那個押木頭的漢子送飯。


    食盒一打開,裏麵是筍幹燜臘肉、肉米豆腐、老雞菌菇湯,還有一蒸籠白麵饃饃,個漢子一見,頓時眼睛瞪大了:嘖嘖,盧家到底是家大業大,這吃食,在年饉剛過完的節骨眼上,隻怕方圓百十裏沒家人能吃得上……


    個漢子原本抱怨陳叫山將他們扣押在盧家藥房裏,使他們待得潑煩、焦躁,不知道啥時候給木頭的錢,啥時候放他們走,如今見了這般可口豐盛的飯食,潑煩不在,焦躁皆無,一個個狼吞虎咽地吃著,滿嘴流油,噎得直翻白眼,連連打嗝,心說:有這麽好的飯食,隻要人家不攆咱走,多待一天是一天啊!


    押木頭的漢子們吃得過癮,喝得愜意,殊不知道:這是陳叫山叮囑魏夥頭,為他們特地準備的飯食,一是考慮到他們有傷在身,需要補養,二則,是陳叫山覺著這些個漢子,皆為魯直之人,但他們肚子裏裝著許多的事兒,卻不願意說出來,對陳叫山心存忌憚,陳叫山需要將他們的這種忌憚,以及留在盧家藥房的這種焦躁、潑煩,通過這樣的方式,盡可能地消解了去……在盧家藥房之外,所有人都吃著漿水菜蒸飯……


    陳叫山捧著大海碗,正朝嘴裏扒拉漿水菜蒸飯,見餘團長隨大頭他們一夥人來了,便放下碗招呼著,“喲,餘團長,吃了沒?”


    餘團長笑笑,說吃過了,斜眼看張鐵拳和劉神腿,躺在裏的床上,柳郎中正在為他們身上擦拭藥水,立即笑容頓收,勃然大怒,拔了手槍要朝裏麵衝,“你們兩個****的,丟人不怕事兒大,膽敢搶人家的木頭,我他娘一槍……”


    陳叫山笑著朝那邊努努嘴,位兄弟便撲上去將餘團長抱住了……


    張鐵拳和劉神腿知道餘團長一來,肯定沒好事兒,幸虧他們當時沒有將那三車木頭的來路說出來,否則,經這事兒一鬧,餘團長現在恨不得將他們殺人滅口!


    張鐵拳在床上翻了一下,倒吸著涼氣,明白現在必須先給餘團長以暗示,告訴他:我們雖然做了錯事,但並沒有將木頭的來路說出來啊!於是,張鐵拳便說,“團長,那夥人運木頭進城,我們不曉得他們是啥來路,本來是去盤問的,一時貪心,所以,所以就……”


    餘團長一聽這話,略略一怔,心下明白了:原來這倆攪屎棍,還算有良心,並未說出那三車木頭是宋城窯場的……


    心念一動,餘團長鬆了一口氣,但惟恐別人看出來自己的心理變化,便瞬間又繼續發著飆,“盤問?你盤問個球?人家運木頭進城,當然是給陳隊長他們交的嘛,你們兩個****的,竟然敢搶陳隊長的木頭,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餘團長這話說出,有兩個目的,其一是給張、劉以暗示:隻要你們不說出木頭的來路,不說出宋城窯場,事情就沒那麽糟糕,一切皆可回旋;其二,是順帶拍拍陳叫山的馬屁,把陳叫山捧得高高的,畢竟沒人不喜歡別人送高帽子嘛!


    可陳叫山將這頂高帽子接過了,卻並不戴,端著碗走過來,“餘團長,那個送木頭的後生,被你保安團的人打得渾身是傷,有一個到現在還沒醒過來……人家來給我送木頭,卻被你的人打成這樣,你說,這筆賬怎麽算吧?”


    陳叫山此言一出,令餘團長感到既尷尬,又不安:陳叫山說用的“你說”、“這筆賬”之類的語氣詞匯,充滿了不把保安團瞧在眼裏的傲氣,似乎有“我是老大我怕你嗎?”之感覺。同時,餘團長又猛地一怔:那夥押木頭的漢子,如今也在陳叫山手裏攥著,不知道那夥漢子,有沒有說出那木頭是替閆隊長而送……若是沒說,陳叫山便什麽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哪怕連一個角都沒摸著;若是說了,陳叫山現在必然已經懷疑到了保安團,那麽,他如今的一言一行,都是故意在作戲,甚至是套話、訛話呢……


    心神轉動之間,餘團長又一想:閆隊長之前已經給我說過了,那夥押木頭的漢子,隻是拿錢接買賣,並不知道三車紅椿木是從宋城窯場運出來的……陳叫山就算知道了閆隊長是幕後之人,大不了,就說閆隊長是私自撈錢,從洋州砍伐了紅椿木,因為避嫌和麵子問題,托人代交的……你陳叫山又能怎樣?


    餘團長下意識地看了張、劉二人一眼,心想:那夥押木頭的人留在盧家,不足為慮,倒是這兩個攪屎棍留在盧家,是個隱患,萬一啥時候嘴巴不關風,就把宋城窯場兜出去了……


    於是,餘團長便故顯大方地說,“陳隊長,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傷人治療,這都是不用說的事兒……”說著,指著張、劉二人說,“這倆混賬幹的丟人事兒,我餘某人給頂了!那些個押木頭的人,看病治傷,攏共要花多少錢,陳隊長,你給開個價吧……”


    陳叫山眼睛並不看餘團長,用筷子扒拉了一口漿水菜蒸飯,包在嘴裏,邊嚼邊說,“錢是個好東西啊,可有些東西,如今是花錢也買不到哩……”陳叫山包了一口飯在嘴裏,好似被噎著了一般,仰著頭,喉管動了兩下,“嗯,我算算哈……六個人,包括一個到現在還沒醒的,吃喝拉撒,吃藥補養,起碼一個月……這樣吧,你保安團給我弄三十方紅椿木吧,這筆賬也就頂平了……”


    餘團長一聽好嘛,三十方紅椿木,虧你還真能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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