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消散,大雄寶殿內的三人都看得清楚。


    黃眉老佛大笑,目光如炬,望向人種袋內,聲音如雷:“狂謬之徒,靈台之間,辱沒佛門。”


    “念你受金蟬子蠱惑,我既往不咎,願收你為弟子。”


    “你明白了嗎?”


    人種袋裏麵的天明一言不發,惹得黃眉有些憤怒。


    “你已曉悟天理,何必再聽那偽君子的蠱惑。”


    他張開雙臂,無盡雷電像是海浪一般在他身邊環繞。


    佛音入耳,黃眉說道:“既見未來,為何不敗?”


    此刻的天明依舊巋然不動,人種袋也沒辦法影響到他。


    隻見黃眉對著袋子內說:“赤尻馬猴,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赤尻馬猴瞬間從袋子深處跳了出來,張開黑色的翅膀,提起大刀,向著天明衝了過去。


    同一時間袋子外麵的金蟬子說道:“人性經不起考驗。”


    “以人性作賭,終究會輸。”


    金蟬子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生靈誕生之初都是茹毛飲血。”


    “人是萬物之靈,從誕生之初到現在難免會做惡事,同樣也會做善事。”


    “不需太多,有些坦蕩,隻需一次便足以讓人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他繼續說道:“前朝隋煬帝,遺臭萬年,所有人都恨他,但不可否認他修建運河的功勞也立於後世百代。”


    “人是這世上最惡,亦是最善,旁的可比不了。”


    “我沒有賭也沒有輸。”


    金蟬子的目光穿透了時空。


    “天命人,為達成使命周而複始,永世不絕,不需要每次都成功,哪怕隻有一次足矣。”


    聽完金蟬子的話,黃眉心中湧起一絲不安。


    他的目光轉向人種袋,卻見一道黑色的刀光從袋子底部飛出,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眼睛上。


    劇痛之下,他鬆開了人種袋,一屁股坐在地上。


    黃眉反應極快,立刻發出一股雷電照在人種袋上,以防被人搶了去,但天明和赤尻馬猴的速度更快,早已跳出了袋子。


    “肮髒的猴子,我早就知道你不可靠,當初我就應該直接將你煉化。”黃眉怒斥赤尻馬猴。


    赤尻馬猴哦哦啊啊地用猴語回答,大概意思是說:“我的大刀也未嚐不利。”


    感覺自己受到了威脅,黃眉不解地看向天明,問他:“你已經入魔了,怎麽會信他不信我呢?”


    借此機會,黃眉趁機出手,用狼牙棒蓄積雷電打向天明。


    天明好像沒反應過來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直到那狼牙棒貼近他的臉頰,才被他一隻手抓住!!!


    鮮血從天明的手上流下,但他絲毫沒有被此影響,反倒是黃眉被嚇得連退了兩步。


    在他眼中,天明宛如魔神!


    天明用目光掃視黃眉和金蟬子,冷笑道:“我在想著一些煩心事,但你們兩個蒼蠅總在我耳邊嘰嘰喳喳。”


    “該死的和尚,我看你們騙人的時候很精,但現在卻傻了吧唧,明知我入魔,卻在我這裏辯解佛法。”


    天明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譏諷:“殊不知佛法救不了你們的命,懂些拳腳或許能多活半炷香。”


    他看向金蟬子。


    “他說你是偽君子,一點也不假。”


    “你如果是真想幫我,就應該早些告訴我我的身事。”


    “你不是很喜歡用柳木棍指揮人替你做事嗎?”


    “回去再找個傻子拚了自己的命去幫你。”


    “念你化為凡人之軀,守在花果山那麽大多年就當是悔過了,身上也沒幾個法寶,快滾吧。”


    金蟬子所悟之法頗有道理,但有一些也不乏假大空。


    他雖然對天明有些幫助,一路上也送過一些法寶,但歸根究底還是想讓天明幫他做事,這人讓天明看著就覺得煩,趕走了最好。


    可此時金蟬子竟眼中含淚,向天明鞠了一躬,接著抬頭看向天明,可那目光好像透過他在看別的東西。


    “為師知道你有委屈,為師知道你有牢騷。”


    “為師更知道你不願這樣。”


    “你為身邊的事所迷茫,這錯不在你,在那些煩心之事。”


    “這些話為師一直沒想明白,也沒對你說過,願你此刻勿因他人的錯誤而發怒,你盡可懲罰惡人,也應寬懷自己。”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黃眉不甘心又跳了上來,一狼牙棒打向天明的後腦。


    天明轉動身體瞬間躲開來到黃眉身後,右手抓住供桌上的香爐。


    黃眉剛轉過來,下一刻就被天明直接塞了一嘴的香灰!


    “你這老王八蛋,真是作死,剛才還沒輪到你,但此刻便是了!”


    天明死死抓住黃眉的領子,用香爐在他的頭上左右亂敲,把整個銅爐都敲爛了!


    緊接著他轉身一腳將黃眉踹在了供桌上。


    “這老東西什麽也幹不好!”


    “這一次一次搞多少次旁門左道了?”


    “改過不了,換湯不換藥啊!”


    “天天扯什麽因果人心給人洗腦!”


    “收幾個徒弟,現在什麽水平?”


    “一個在山崖邊被我當小怪收掉了。”


    “一個把你罵的狗血淋頭,敵人打到大殿也不來幫忙。”


    “還有兩個廢物也是模仿人家的。”


    “不能說的真沒錯。”


    “看似樣樣皆能,實則樣樣不能,一直走巧路子。”


    “法寶是偷的,徒弟是洗腦來的,金身是自己潑的,宗廟是綁架百姓修的,世尊是自己封的。”


    “連金池長老背後都有一個後光輪。”


    “你呢?”


    “找一個大木桌子綁在背後裝功德輪。”


    “臉都不要了!”


    黃眉此刻,麵紅耳赤,根本說不出話來。


    以往的天命人都是啞巴,有些或許難對付,可沒想到第一次碰見個會說話的內心就受到了一萬點暴擊,他差點嘔出血來。


    天明一腳踩在黃眉打坐的蒲團之上。


    “你一個和尚竟然對女人玩陰謀詭計,真讓人不恥!”


    天明再次看向兩人。


    “你和金蟬子說的話做的事我確實聽進去了。”


    “我確實被虛妄吞噬,憎恨自己是無根之水。”


    “不過……”


    “我想過要成為大英雄,還想過變得更加了不起,同時也可以從內心認定它一文不值。”


    “我現在明白,那個更偉大的存在是一個務實的理想主義者。”


    “我一直在問自己‘山的那邊是什麽’,我擔心是另一座山,又擔心自己此心不改,一定要親眼見一見。”


    “但我更清楚,怎樣都該向前走一走,踏上取經路比到達靈山更重要!”


    “我現在依舊想做一個齊天大聖,同時我也想做一個更好的天明。”


    天明向上望去,他仿佛透過了屋頂看見了天空上的雲朵,心中再無半分迷茫!


    “這雲烏泱泱的,天命再大也太遙遠,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我乃天明,自當天清日明,照耀萬物,方才是我。”


    “此天明今日未至,明天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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