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眼前神光一閃,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座宏偉的寶殿之中。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隻見一位體態豐腴的和尚,身著一襲黃色的佛袍,正站在他的對麵。


    那和尚麵帶微笑,對天明說:“早已好了。”


    天明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他環顧四周,隻見眾多佛門弟子圍坐一旁,或講經說法,或品嚐水果,而他和對麵的僧人正是此刻的焦點,正在進行一場辯法。


    一位胖僧人提出了問題:“請問師弟,何為生命的意義?”


    天明沉吟片刻,回答道:“求真。”


    話音剛落,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控製這裏的一切,而是陷入了老猴子的記憶之中。


    此刻,他正以老猴子的視角觀察這一切。


    他審視著自己,發現自己原來是一位年輕而瘦弱的青年僧人,而對麵的胖和尚被旁邊的弟子尊稱為黃眉。


    黃眉僧人繼續問道:“真是何物?”


    瘦弱的青年僧人,即老猴子,回答道:“萬物運轉之道,宇宙本源之法。”


    黃眉僧人沒有直接回應,而是從袖中取出一朵花。


    那花瓣起初顯得萎靡不振,但在他手中逐漸綻放,變得嬌豔欲滴。


    黃眉僧人低頭凝視著花朵,輕聲說道:“你看它,隻因隨了自性,便展現出如此神妙的變化。”


    他輕輕一嗅,繼續說道:“每朵花的盛開,都會散發出獨一無二的香氣。那是它為了自身繁衍,所釋放的生命精華。”


    隨後,他鬆開手,讓花朵隨風飄散:“盡情體會這一刻,是為極樂。”


    青年僧人,即老猴子,搖了搖頭:“須臾的滿足,帶來的是恒久的痛苦。永無安寧,循環往複。”


    黃眉僧人則道:“我這次下山遊曆,看到了許多人間的苦難。有父母為了生存,易子而食;有富家子弟為了淫欲,禍亂人倫。”


    青年僧人眉頭緊鎖,目光堅定地看著黃眉僧人。


    黃眉僧人繼續說道:“有學者為了名聲,排除異己;有將軍為了利益,屠城滅族。”


    青年僧人不為所動,平靜地回應:“師兄,你不見那些易子的父母,飽餐一頓後,終身悔恨。那些淫邪的公子,放浪形骸,最終暴斃。那些伐異的學士,一旦失勢,便被千夫所指。那些好殺的將軍,夜不能寐,自食其果。”


    黃眉僧人反駁道:“放屁!”


    青年僧人一愣:“放屁?”


    黃眉僧人堅定地說:“這掙紮,這欣喜,這決絕,這快意,這苦樂悲歡的無盡循環,永不知足,永不停息!而這,正是三千世界繁榮盎然的源起。自然,也是一切生命的真義。”


    青年僧人問道:“師兄,你不求解脫徹悟,反而讚美這報應輪回之苦?”


    黃眉僧人回答:“師弟,無樂無憂,何來悟道?”


    青年僧人堅持道:“哪裏有悟?分明是苦。”


    黃眉僧人最後說道:“苦即是愛,愛即是苦。無愛無苦,亦無救贖。”


    ……


    看到此處天明不由得豎起大拇指讚歎。


    “原來和尚辯經也是該懟懟該罵罵。”


    “這持戒派和縱欲派鬥了不知道多少年,為什麽不能摻在一起搞進步派呀,笨蛋。”


    此刻虛空中傳來老和尚的聲音。


    “你在我的記憶中評頭論足,是因為你並無信仰,也不是這兩派中任何一派,方可作壁上觀。”


    “權派之爭,不為左方為右,若想在中間,則夾於兩方,討不得半點一益處。”


    “當時年少,心中仍有熱火,也深陷其中,未能自拔。”


    “你呀,並未深入便以為看得通透了,實則半點不通,若此事是在你身上,你又作何解呢?”


    “聽老僧一句勸,別再看下去了,否則有害無益。”


    天明不以為然,隨手又抓了兩片記憶,還將一片塞進了口袋。


    “我不光要再看,還要拿一片與他們一起觀看,你又能作何?”


    “我總覺得有人故意引我至此,沒想到是你們倆師兄弟佛法之爭,卻騙我來當打手。”


    天明毫不猶豫的打開了一片記憶,完全不顧及老猴子的勸阻。


    “這個可看不得,看不得!”


    “我此刻站在你們一方,便信我一回罷……”


    “你也有怕的時候,你越說看不得我便越要看看。”


    ……


    天明衝向記憶,眼前突然一片空白,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個山清水秀的世界。


    他站在一座高山之巔,身穿一襲白衣,正與一群猴子們講述著故事。


    他反複打量自己,發現自己的打扮與那老和尚初遇時頗為相似,一身白色僧袍,掛著一串佛珠。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樣貌是一隻猴子,還未變成人形。


    大老猴子講得津津有味,將齊天大聖的光輝事跡一一講述給身邊的猴子們聽。


    在這群猴子中,有一隻猴子與眾不同,它的身材比其他猴子高大,手中拿著一隻柳木棍,身上穿著虎皮裙,走向老猴子。


    老猴子對他說:“這就是齊天大聖的最後一個故事,他的屍身就藏在這大石頭裏麵。”


    “他死後化作六根,飛向四方,若要尋回六根,便能複活大聖。”


    天明一愣,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激動。


    原來,傳說中的天命人真的不止他一個,他們也受到老猴子的指引去尋找大聖的六個根器。


    隻是,自己似乎出了意外,沒有在這座山上見過老猴子,而是直接在長安城出現。


    這一次的記憶顯得格外奇異,老猴子在完成了那件事情之後,便與山上的猴子們一同生活,歲月靜好,十多年來未曾踏出這片山林。


    直到有一天,一股神秘而強大的氣息將他從沉睡中喚醒。


    老猴子緩緩走向那塊巨大的石頭,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它,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愁和期待,歎息道:“也許是這一次。”


    他沒有回頭,直接開始講述著大聖的故事,聲音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滄桑和堅定。


    故事中的英雄事跡,如同星辰般璀璨,照亮了每一個猴子的心靈。


    在這群猴子中,有一隻特別引人注目,他穿著虎皮裙,神態間仿佛有著大聖的影子,坐在最中間,聽得最為入神。


    故事講完,這隻猴子便像之前的天命人一樣,走到老猴子的身旁,聽完老猴子講述關於根器的事情後,他便毅然決然地下山去了。


    天明看到這裏,心中頓時有了一絲明悟,他冷哼一聲,心想:‘哼,果然是你這個老猴子在引導天命人。’


    但老猴子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天明的存在。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樣的場景似乎每隔十多年就會重複一次。


    每當有一股古老的氣息飛回來,就會有一位天命人走出這片山林,踏上尋找根器的旅程。


    天明感到越來越疑惑,他心想:‘這天命人到底是什麽?難道就是這股神秘的氣息嗎?還是說,他們都是被選中的普通猴子?’


    直到這會兒老猴子的聲音從記憶外傳來。


    “這次你真的不能再往後看了。”


    他努力想把天明從記憶中趕出去,但始終無法做到。


    天明在記憶的深處看到了一股黑氣,從地下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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