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又三個月了。”


    “老道終於要出去了。”


    天星子忍不住掐指一算,然後一聲長歎,繼而大笑出聲。


    “又瘋了一個,唉。”


    “天星子這是犯了什麽事,怎麽突然就要死了?”


    “天星子,你好好的去吧,等我的兒子下次來看我,我讓他明年清明的時候去給你的墳上燒點紙錢……”


    天星子左右的獄友歎息不已,正常情況下,一個人被關十多年早就瘋了。但天牢對天星子這等可能有用的人是有優待的。


    一年發放幾套囚服,頓頓能吃個半飽,甚至能要到筆墨紙張,可以和其他牢房裏的人談天說地,年節之時還能吃點好的。


    “呸,你們懂什麽,道爺我鴻運當頭了!”


    天星子一邊快速用膳,一邊和晦氣的獄友爭辯。早年他算到天下有大劫,留在獄中反而能安安生生的多活幾十年,就沒想辦法跑路。


    沒想到最近不但星相有了變化,大劫也有了化解之策。


    “瘋了瘋了真瘋了……”


    “砍頭之後,頭確實是紅的,這也算鴻運當頭了……”


    獄友們喃喃自語,看天星子的眼神愈發可憐。


    “你們懂什麽?要是道爺我在外麵混的好,想辦法給你們運作一下,把你們也弄出去。”


    天星子吃完放下筷子,被人帶去洗漱。


    他現在這形象,自然不能被帶去見陛下和小皇子,活像一個逃難多年的乞丐,好在精氣神還不錯,精神狀態也比較穩定。


    至少要養個幾天,確定他沒有危險性,才能送進宮中。


    “道爺——”


    “道爺,你是我親爺,等你出去了別忘了小的啊……”


    天星子離開之時,還能聽到獄友的號叫。


    說不準這些獄友還真有那個運道,有擅長造船,違背禁令私自出海的;也有擅長造假,偽造銀票數年才被發現的……


    未來的事,怎麽說得準呢。


    反正天星子掐指一算,大吉,喜上加喜。


    *


    京郊百裏之外的一處隱蔽山穀,信陽王世子司瑓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簡陋的木屋,不可置信,正要坐起來,又扯到了傷口,痛的直吸氣。


    “你醒了?別動別動……”


    荊釵布衣的少女進來,連忙扶他躺好。


    “萱娘,是你嗎?”他去握她的手。


    “啪——”


    他伸出去的手被狠狠拍了一下。


    “好個登徒子!”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萱娘柳眉倒豎,凶巴巴的,但她臉頰圓圓,還有一雙杏眼,生氣也顯得可愛。


    “抱歉,是我冒昧了,我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沒想到還能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一時有些激動……”


    “我曾見過姑娘為人義診,為姑娘高風亮節欽佩不已,就記住了姑娘的名字。”


    司瑓立刻想出了合理的解釋,其實這話也沒說錯,萱娘的確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曾與萱娘成婚,隱居山林,陪她一起在山中尋藥、炮製藥材,一生已無所求。萱娘才有身孕,剛與他說,他們夫妻二人就被殺死在家中。


    他死後怨氣極重,魂靈不散,以為是二弟或者側妃下殺手,沒想到會是他那個假仁假義的父王!虎毒尚不食子,他父王卻比畜牲還狠毒!


    不但安排了一場刺殺,還將這事賴在他那位天子堂兄身上。當然,最後信陽王也沒撈著好,新立的世子一條腿被瘋狗咬爛了,隻能鋸掉。


    不止於此,信陽王府陷入爭奪世子之位的風波,十幾個庶子爭得你死我活,最後陛下在京中挑選了一個宗室子弟繼位。顯然,報複心極強的陛下不願白白背這口黑鍋。


    後來,天下大亂,信陽王雄心大作,組建勢力起兵造反,突然被一個江湖高手殺了。


    司瑓的鬼魂始終跟在信陽王身後,見他在大業成功之前死於非命,心中無比暢快,再一睜眼又回到了山中小木屋裏。


    這是他遇到萱娘的地方。


    這一次,他一定要保護好萱娘!


    “你、你別說了,就算你說的再好聽,我也是會收你的診費的!”


    萱娘結巴了一下,丟下一句話,匆匆跑出去,但沒多久,又進來給他把脈,處理傷口。


    “自然不會虧待姑娘。”


    司瑓看著鮮活靈動的萱娘,下定決心,要去向天子堂兄投誠,順便將信陽王那見不得人的心思倒個幹淨。


    *


    近來,宮中發生了好些新鮮事。


    比如,上書房那位脾氣不太好的太傅忽然漲了三倍月俸。不僅如此,陛下還賞賜他一幅古畫,可見太傅頗得聖心,上課時,步子都輕快了許多。


    太子去獸苑挑了一隻異域進貢的小奶狗,特意帶著小狗讓小皇子取個名字,沒想到小皇子見了這條小狗之後,取名“哈士奇”。


    以往從沒聽過這樣的名字,感覺怪怪的,又莫名讓人覺得合適。


    第三件事,便是讓宮內宮外都湧起暗流的“八景宮”重開一事了。


    先帝在位之時,在這座宮殿裏供養了很多道士,弄得民不聊生,沒想到陛下又要重開這座道宮,讓朝野內外一片震動。


    ……


    其實,司珩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中,朝臣諫言的折子都留中不發,也不從公中撥款,所用損耗一應從私庫出。


    八景宮隻不過是一座普通的宮室,朝臣擔心他會沉迷於求仙問道之中,實際上另有他用,此時還不便與朝臣說。


    朝臣都長了眼睛,自己會看。八景宮除了天星子每天炸爐之外,沒有什麽奇怪的事,陛下並不像先帝用度奢靡,宮裏宮外,一切如常。


    天星子讓人很是放心,以他的本事,有生之年,陛下都吃不上一口仙丹了。


    朝臣們參奏了幾日便安靜下來,總覺得以陛下的老謀深算……嗯,以陛下的英明神武,不至於做出先帝那等失智之事,想必另有謀算。


    或許,是想故意裝成昏聵的樣子,看看有沒有野心勃勃的人露出馬腳?這個人,好像、也許大概是信陽王?


    一時間,朝臣都諱莫如深,轉而開始關注水車推行之事,至於八景宮……不確定,再看看。


    *


    司珩見朝臣安靜下來,終於收到了高影的回訊。京郊離宮中並不遠,高影輕功不錯,親自回來了一趟。隻不過神色有些複雜——


    “陛下,我們找到信陽王世子了。”


    “他……他可能摔壞了腦子。”


    “明明傷重,卻整日言笑晏晏,追求救了他的山野女醫。我們去接他的時候,他一定要把那位女子帶上,但那女子不願,信陽王世子就留在山中。”


    “……”司珩也沉默了,語氣有些微妙。


    “想不到,竟是個情種。”


    “先查清刺殺的事,若信陽王世子不願,便強行將他帶回京。”


    “他是願意的,屬下已經與他談好了。”


    “希望陛下能恩準那女醫翻閱太醫院的部分典籍,她求學之心甚堅。”高影道。


    “準了。”司珩應下這件事。


    “臣這就去接他們入京。”高影領命。


    “去吧。”司珩點頭。


    等高影離開,他才看向一側的小皇子,問:“今日如何,天星子炸爐幾次?”


    “三次。”司若塵剛從那裏回來,灰撲撲的,雪白的衣服上還有一些泥點子。並不是因為炸爐,而是因為……和泥。


    司珩:“聽說你在禦花園玩了一天泥?”


    “嗯,是和皇兄們一起,不過我們做出了有用的東西。”


    “它叫火炕,結構不算複雜,可以用泥磚砌出來,裏麵有煙道,冬日隻需要少量柴禾,炕上就能暖很久。”


    司若塵解釋道:“舅舅也幫了忙。他曾見過類似的東西,北方有些人家在用。我們又改良了一下,可以在京中試試。”


    “好。”司珩看著眼睛愈發清澈明亮的小皇子,再次意識到一件事——


    他不止是求一人之長生,而是想讓眾人長命。


    每年冬日大雪,都有許多人在雪下凍死。近年氣候異常,冬日來得越來越早,也越來越寒冷,火炕能救很多人的性命。


    “你還想玩什麽?”司珩問。


    玩木頭的時候做出了水車,玩泥巴做出了火炕,下一步,想玩什麽?


    第159章 小皇子39


    “想種點東西。”司若塵和幾個皇子一起盤火炕的時候, 突然想到可以種點什麽。比如冬日可以在火炕上種菜,繼而想到了糧種之事。


    如今的畝產很低,但改良產量要從糧種、肥料、耕種方式等, 多方麵改進,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反倒是火炕種菜一事,更加便捷。


    “種什麽?”司珩問。


    “想種一些獨特的品種, 比如番邦的植物。”


    司若塵從來沒有在宮中吃到過玉米、辣椒、西紅柿、紅薯、土豆等,現在應該還沒開始種植, 如果能找到一些高產的作物,就能改善民生。


    “好。”司珩應下, 當即讓人去找番邦種子, 還有一些小國進獻的盆栽。


    “多謝父皇。”司若塵道過謝之後, 換了身幹淨衣服, 開始寫太傅布置的功課。


    “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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