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一。”


    “小緣一~”


    繼國緣一再度遇見了年少時,存在於記憶中的少女,她的樣貌沒有變化,如同他初遇到她那樣。


    黑色柔順的長發直落腰間,兩鬢的發梢齊眉,優美後頸的頭發齊至下頜,雪白的肌膚,如玉的麵容,丹唇嫣紅,不染纖塵。


    柳眉之下一雙金色清澈的雙瞳,仿佛注視著世間繁華,一片平和不為所動,周身氣韻更是浩若雲煙,叫萬物親和皆靜默。


    金色蝴蝶的發夾攜細長流蘇垂於她的兩邊發側,身穿白金色的和服。


    “好久不見啊,緣一~”


    少女站在他的麵前,眼眸中蘊著溫柔的笑意,似幽夜裏盛放的夜白曇花,純潔清雅。


    “……阿笙……”


    “啊,果然長大了一點呢。緣一,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呀?”


    軒緋走到繼國緣一的麵前,打量一會後微彎著腰,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有點硬,絕對全是肌肉。


    不過,身前的繼國緣一好像還沒反應過來,軒緋準備收回手時,手就被他抓住了。


    然後整個人就被他擁進了懷裏,那是不同於月彥的微涼,繼國緣一懷裏的溫度,似乎永遠都是溫暖的,像是有一個太陽,在他的心髒處。


    那種安心且溫暖的感覺,來自於繼國緣一。


    “阿笙……”


    現在應該說什麽好呢?


    繼國緣一向來也是一個果斷的人吧。


    軒緋聽見繼國緣一的話愣了一下,她的瞳眸微縮了下後放大。


    那放置於繼國緣一胸淺,一直小心保護著的金色蝴蝶發夾被拿了出來,在陽光之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軒緋笑了起來,她的笑容便如這絢爛溫暖的陽光,飄渺的眼尾也帶上了一層明媚。


    “緣一啊,你說,你喜歡我?”


    繼國緣一點頭,軒緋看著他。


    “我知道了。可以,為我戴上嗎?”


    軒緋摘下自己一邊的發飾,她望著繼國緣一,繼國緣一手指動了下,將發夾給軒緋戴上,然後隻是看著軒緋。


    “哎?緣一後麵不知道怎麽做了嗎?”


    軒緋覺得有些好笑,說起來,她本來以為他一輩子也不會開竅呢。


    “該和我牽手哦。”


    軒緋伸出手,仿佛與當時月下的倩影重合,這次,他也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緣一呐~親我吧。”


    長大後的繼國緣一已經比軒緋高了,需要軒緋踮起腳了,隻是踮起腳,也碰不到他的眉心了。


    他那握刀的手上自然也有著繭子,握著軒緋柔軟的手感覺就像是兩團雲朵一樣,酥麻像電流一樣的感覺在手掌上流動。


    軒緋握著他的手。


    戰國時代最強的日之呼吸劍士啊,低下了他的頭,為了不讓心愛的少女踮腳,他輕輕的,吻上了那夢中已久的紅唇。


    即使是如蜻蜓點水的觸碰,也足以聽見他那強烈的心跳聲,一張蜜色的臉呐,也泛上了紅緋,如天邊的紅霞一樣。


    “緣一呐,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繼國緣一覺得不應該再用可愛這個詞形容他了,他已經長大了。


    “阿笙,可愛是形容小孩子的。”


    他的這句話,又惹的軒緋掩唇笑了起來。


    “是是是~”


    “緣一呐,吻可不是這樣的哦~”


    軒緋鬆開手,雙手攬住他的脖頸,他也配合的彎身低下頭。


    一吻獻上,濕熱的舌尖打開他那雙薄軟的唇,帶動著他的氣息,與他交纏在一起。


    不過一會,氧氣便宣告告急了,軒緋也大方鬆開,給其一條生路,


    隻不過還是軒緋仁慈了些,剛分開些許,腰身就被繼國緣一的手臂圈過貼在他的深水灣,主導的地位瞬間變化。


    “唔……”


    繼國緣一啊,緣一呐,學的可真快啊。


    不愧是對什麽都一點就通的人。


    到後麵,被親的有些身軟的居然是軒緋了。


    “緣一……”


    剛結束親吻,軒緋的聲音繾綣含著氣息,似一道甜蜜的點心,邀請著你快快下口。


    “緣一,今天有燈會,一起去逛逛嗎?”


    軒緋挑的日子很好,恰逢這個鎮子的燈會時。


    繼國緣一教導出的呼吸劍士近乎將鬼舞辻無慘的鬼眾剿滅幹淨,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鬼的消息的人們也開始,舉辦起了夜裏燈會來。


    這個鎮子,軒緋也不知道名字,她也並不在意。


    黃昏過去,燈會在夜裏舉辦。


    在那條街上,道路的兩旁小吃攤子生意紅火,有拉麵、飯團、壽司、魚丸子,還有著清酒。


    來往的男士穿著浴衣,女士則是又在浴衣外披上了一層衣服才敢出來行走。


    木屐聲咯吱咯吱地在這條街上響個不停。


    有著櫻花,煙花,金魚等圖畫的燈籠掛在鋪子上麵,為這黑夜帶來了光亮。


    軒緋和繼國緣一走在其中,他們的手一直相牽著,讓注意到他們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對情侶。


    “緣一,我們去撈金魚~”


    那撈金魚的紙太薄,軒緋掌握不好方法,一下就弄破了,讓魚兒也逃走。


    繼國緣一在觀察周圍人的方法之後,將他們麵前的那一個水盆裏的金魚全都撈了出來,老板看了都瞪大眼睛。


    最後,軒緋也隻要了一條金魚,那老板快哭的臉才好了起來。


    再走到賣著吃的地方,軒緋指了這個指了那個,繼國緣一也全都付錢,他也是有著錢在身上的。


    最後買了一盞有著櫻花紋樣的燈,拿著兩個漂亮的狐狸麵具掛在頭側,還是一模一樣的,我們簡稱情侶款。


    繼國緣一身上穿著的是武士服,腰身間也一直佩戴著日輪刀,就算有些不懷好意的男的,對於軒緋的姿容有著想法,也不敢上前。


    武士的身份,在這個時代極為的受人尊重。


    這場燈會,也於漫天的煙火中落幕。


    軒緋和繼國緣一走在已經人散了的街道上,周圍的燈還點著,隻是已經不再熱鬧,變得很是安靜。


    今天,他們兩個都很開心。


    軒緋一手拿著櫻花燈,她看著繼國緣一,繼國緣一的另一隻手上是金魚。


    “緣一呐,你喜歡我嗎?”


    繼國緣一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那緣一呀,你可以為我做任何事情嗎?”


    依舊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軒緋眸中的笑意也是越來越燦爛,她窩在繼國緣一的懷裏,胸腔控製不住的在顫抖笑著。


    “那緣一呐~”


    軒緋停下了笑,她放下手中的櫻花燈,她輕柔的撫過繼國緣一的發鬢,眉心,眼睛,鼻子,唇,下頜,再到耳朵上的花牌。


    “為了我,變成鬼吧~”


    “………”


    “啪!”


    是金魚落在了地上,金色的尾巴在地上的水窪裏拍打,魚鰓快速的張合著吸收氧氣與水分。


    “哢噠!”


    是日輪刀出鞘的聲音!


    “嘭!”


    軒緋被繼國緣一緊護在懷裏,那黑色鋒利的日輪刀,將一隻白色的惡鬼輕易斬殺,分成兩半的屍體掉落在地上。


    鮮血流湧在地上,流進了金魚存活的水窪裏,金魚的眼睛慢慢變成紅色,那細小的尖牙顯露出來。


    它的尾巴重重的拍在地上,朝著繼國緣一而去,銀白的刀光劃過,金魚也失去了生命灰白的落在不遠處的地上!


    “………”


    繼國緣一看向了正前方,他的眼眸中帶著震驚與不可置信。


    皎白的月亮早已在黑夜裏現身,為大地打上了一層柔軟的銀霜。


    與繼國緣一同樣深紅色頭發的黑死牟,站在那裏,臉上的六隻眼眸說明了他已經成為鬼的事實!


    那是他最為敬愛的……兄長……


    那是他曾經的道杆……繼國岩勝…


    “軒緋小姐,大人派我來接你。”


    繼國岩勝,不,黑死牟冰冷開口。


    他的目光落在軒緋的金色蝴蝶發夾上,他無比熟悉,他不止一次看見自己的弟弟,繼國緣一發呆的看著那個發夾。


    軒緋……


    繼國緣一想了起來,那個鬼曾經說的…


    “本來想當著軒緋的麵殺了你的,現在看來,還是帶著你的頭顱回去給軒緋看看吧,她會喜歡的。”


    ……………


    “阿笙…阿笙……”


    他似乎再向軒緋要著一個確認,他緊抓住了她的手,定定的看著她。


    軒緋半眯起眼眸,說出的話將他如同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碾碎。


    “那緣一呐~”


    “為了我,變成鬼吧~”


    繼國緣一僵在了原地,手中的日輪刀,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前麵的,是自己的兄長。


    懷裏的,是自己心愛的少女。


    “怎麽了,緣一?”


    少女歪著頭,金色的雙眸裏帶著疑惑。


    “你不是說,你可以為了我做任何事情的嗎?”


    “………”


    軒緋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的日輪刀。


    繼國緣一下意識的移開,怕日輪刀的刀鋒傷害到少女。


    軒緋按在了他拿著日輪刀刀柄上的手上。


    “緣一呐,為了我,成為鬼好不好?”


    少女的語氣無比的清軟甜膩,她仿佛在向著他撒嬌,要著很平常的點心一樣。


    “阿笙………”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繼國緣一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握住日輪刀的手臂有著顫抖,他慢慢的退後。


    繼國緣一的呼吸頻率開始變化。


    黑死牟也走近,到了軒緋的身側,望著繼國緣一。


    少女不曾變化的容顏,兄長的六隻眼睛,鬼害怕陽光的詞條,在少女身上推翻。


    少女也從未吃過人,甚至都不是很喜歡吃肉。


    繼國緣一認識到的少女,是單純美好的,即使她站在了鬼的那邊。


    繼國緣一忽然想到,那之前呢?


    少女從不曾提起自己的歲數,那在他之前呢?


    繼國緣一發現,自己好像無法想象少女吃著人類的肉飲血的模樣,也無法想象那純潔的麵容變得和鬼一樣凶惡。


    可是,事實就擺在麵前。


    最終的鬼之王,不是他遇見,消滅了一千五百多塊肉的那位。


    很有可能,甚至就是眼前的少女。


    繼國緣一手上的日輪刀緩緩抬起,鋒利的刀尖對準著軒緋和黑死牟,即使,他的眼裏流著淚。


    即使,他們是他的至親之人。


    軒緋長歎息一聲。


    “緣一啊,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呢。”


    軒緋看向身邊的黑死牟,她溫和的詢問。


    “黑死牟,要打一場問個好嘛?”


    黑死牟也拔出了自己鬼化之後所鍛造的武器——虛哭神去。


    兩人之間的戰鬥,其實很快就結束了。


    黑死牟衝了上去,繼國緣一已經擺好了備戰的姿勢。


    繼國緣一身上所散發出的沉重壓迫感,麵對衝上來的黑死牟,揮刀,隻需要再來一刀,黑死牟的頭顱就會落地,他也會就此死去!


    金色絲線纏住了繼國緣一的刀刃,讓繼國緣一的日輪刀再難進分毫。


    站在不遠處的軒緋,五指上出現了一條金線,金線討好的纏繞在軒緋白皙的指尖。


    軒緋手指動了動,繼國緣一整個人便被金線捆綁起來,那日輪刀也硬生生的從他手上扯出到了一邊!


    “嗒、嗒、嗒、”


    軒緋穿著木屐,緩緩靠近,黑死牟因為繼國緣一的停受下意識的就坐跪在了地上,直到木屐聲響起。


    他才像回過神一樣,站起來退至軒緋的身後。


    軒緋輕輕擦去繼國緣一眼中的淚水,她眸中溫和。


    “緣一呐,我不會怪你的。”


    軒緋摸了摸繼國緣一的頭發,她將繼國緣一的腰身抱住,金線控製著讓繼國緣一回抱住軒緋。


    “阿笙……”


    從金線纏封的口邊,繼國緣一說出了她的名字。


    他還是固執的認為,是阿笙,不是那鬼口中的軒緋,即便真相已經擺在了麵前。


    “緣一呐……”


    “你會是我,親手造就的作品。”


    軒緋抬頭,金線纏繞在繼國緣一和她的手腕上,金線穿入進軒緋和繼國緣一的肌膚下,金紅色的液體從那根金線上傳導進繼國緣一的血管之中。


    繼國緣一的瞳孔緊縮後又放大,心髒也在不停的激烈跳動。


    軒緋的麵色有些蒼白,金線停了下來,又乖巧的綁在軒緋的手腕中。


    繼國緣一深紅色的發尾,染上了一抹金色,如紅酒一般的眼眸裏,金光也是一閃而過,他的眼中也不再出現神采,已經被軒緋完全控製了意識。


    軒緋撫上他的臉頰,貼上他的眉心。


    繼國緣一抬起手,將她嬌弱的身軀圈在懷裏,隻是有些遲緩僵硬。


    “緣一呐,歡迎來到我的身邊。”


    軒緋低語了一句,沒有人回答她的話語。


    現場,也不再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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