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喧鬧。


    謝憐以為是嚴寬回來了,趕忙走了出去。


    一個額頭有擦傷的小兵見到丞相趕忙跪地行禮:


    “丞相,因日前大雨,山中發生了塌陷,我們兄弟幾個差點被活埋,多虧副將軍神勇,把我們救了出來,可他卻失蹤了”


    小兵說著就哽咽起來。


    後麵的幾個被攙扶的受傷將士也都一臉哀痛,跪在地上。


    擔架上有個受傷最重的士兵用力翻身而下,痛哭的趴在地上向謝憐告罪:


    “都是因為我,副將軍都是不想放棄救我,才被埋在了下麵,我該死啊。”


    謝憐眼底一片猩紅,手腳冰涼。當即就要帶人進山。


    衛然嚇得趕忙阻攔:“不可啊丞相,雨後山中泥土鬆軟,極可能再次發生塌陷,況且嚴將軍走的時候,讓我一定小心你的安危,丞相你絕不能以身犯險,屬下去就好”


    謝憐聽到這話愣住了,心裏慌亂如麻。


    片刻後,還是執意要進山搜尋嚴寬下落。


    衛然隻得精選了一隊人馬跟在後麵。


    挖了近一下午,一無所獲,謝憐臉色都慘白了,眼見天要黑,衛然不得不開口:“夜晚山間多野獸,路況不明,實在危險,我們下山吧”


    “不可”


    密林多陰影,光影打在謝憐的臉上,顯得一雙眼睛更是可怖,聲音比以往更加冰冷:


    “找下去,找到他為止”


    衛然從沒見過丞相這幅模樣,當即惶恐的跪地:“是,屬下聽令”


    一群人點上了火把繼續在土埋處挖著,謝憐一日未進食,加山心中慌亂,一腳陷入了鬆軟的泥土,整個人跌了下去,上麵的泥土頃刻覆蓋,黑暗來臨前,他還能聽見衛然那聲嘶吼!


    等謝憐再次醒來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在一處山洞裏,伸手不見五指。


    他動了動,發現身上沒有任何疼痛,怎麽會?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竟然沒受傷。


    正要起身往洞口那一處光亮走去,耳邊突然吹來一陣陰風,耳邊響起一道靈異恐怖的聲音:“別動,我是鬼……”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火折子的微弱光芒亮起,嚴寬不可置信的一手捂著左臉,委屈巴巴的看著謝憐。


    “是你,你沒死”


    謝憐驚喜的看清,眼前的人赫然就是那個離開了幾日又被宣告失蹤的嚴寬。


    嚴寬捂著臉嘶哈一聲:“你就這麽對救命恩人嗎,打人不打臉不知道嗎”


    說完隨意抓了一把幹草,拿火折子點燃,山洞瞬間明亮了起來,嚴寬又扔進去幾根木棍,一股暖意襲來。


    半晌沒聽見謝憐開口,扭頭看去,竟然見他家一貫智慧冷靜的丞相竟然眼中全是水汽,眼神複雜的看著自己。


    嚴寬心一緊,忙又給他全身檢查了一遍,連腳腕的骨頭那裏也摸過了:“沒事啊,你到底哪疼?”


    謝憐還是不說話,嚴寬湊到他跟前,燦燦一笑:


    “怎麽,真嚇到了?我,我就是想逗逗你,算我不好,行不行,你不是也打回來了嗎”


    他也後悔了,謝憐一屆文官,跟他們這些粗曠武夫怎麽能比,掉下來肯定已經很害怕了,還被他嚇唬。


    “我道歉,行嗎?”


    謝憐此刻內心複雜的緊,看他還好好的在眼前跟他開玩笑,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可是又實在想狠狠的抽這混賬一頓。


    “滾蛋”看著他實在是來氣。


    謝憐不欲理他,想過去烤火,無意間借著光亮竟然掃過嚴寬的胸口都是血跡。


    神色慌張的抬頭問他:“不是說沒受傷嗎?這箭傷哪裏來的?”


    “什麽箭傷,分明是為了拖住掉下來的丞相大人你,被土壤裏的樹根紮的好不好”


    嚴寬跟不疼似的毫不在意的說著。


    他掉下來的時候腳崴了,本都快爬上去了,結果上麵砸下來一人,連帶著把他也帶了下去。


    謝憐目光掃過嚴寬臉上的劃痕,身上衣物幾處破口,裏麵都是擦傷,反觀自己隻是身上有些泥土。


    當下還有什麽不明白,定然是這呆子把自己罩在了懷裏,自己擋住了外麵所有的傷害。


    謝憐水眸閃閃的看著嚴寬,淚水止不住滴滴滑落下來。


    “你,你哭什麽?”


    嚴寬心頭大震,結結巴巴的說:“逗,逗你呢,我這是之前受得傷,和你沒關係,你別亂想”


    說著想拿手去給他擦眼淚,可一手的泥,又縮了回來。


    謝憐拉住他的手,眼底紅紅的說道:“胡說,明明是為了救我”


    嚴寬見謝憐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臉上也不如往日光潔幹淨,頭發上也沾到了泥土。


    不知為什麽,心頭有些軟。


    “你下次再敢自作主張,不聽調令,我就把你貶去軍營喂馬”


    嚴寬一聽急了,嘶的一聲,牽動了傷口。


    謝憐趕忙按住他,把他盔甲和上衣解開。


    看見那個樹枝紮的血洞的時候,眼眶更紅了。


    “誒,你可別哭啊,我沒事,一點都不疼”


    謝憐不理他,拿出懷中的手帕,小心翼翼的刮去泥土,見血流了下來,無措極了。


    嚴寬見狀趕忙安撫他:“沒事,沒事,包紮一下就好,一會兒就不流血了”


    謝憐盡力克製顫抖的手,幫嚴寬包紮好傷口,給他係衣服的時候,從他的衣衫裏掉出一塊玉佩。


    謝憐撿起來,震驚的看向手中的玉佩,翻開複去的仔仔細細看了兩遍,眼中水色漸起。


    看著嚴寬:“你怎麽會有這玉佩?”


    嚴寬輕微晃動了下胳膊,把視線投在玉佩上:“哦,一小孩給我的”


    “什麽小孩,你說清楚”


    見謝憐問的懷疑,嚴寬沒怎麽多想,順著說道:


    “多年前,山裏練功的時候,見到一群人欺負一個孩子,我看不過,教訓了他們,那孩子感激我非要塞給我,然後就跑了”


    “怎麽,你認識玉佩的主人?”


    謝憐心中的激動再也按耐不住,目光灼灼的看著嚴寬。


    哪有他說的那麽簡單……


    多年前自己聽聞父兄出事,不肯再老家多待,孤身一人進京,被幾個流氓地盯上了,竟想要對自己不軌。


    多虧路過一少年,臉上全是髒泥,跟剛從泥塘裏出來似的,幾下就打跑了那些人。


    他感激不盡,把家傳玉佩塞給了他,急著就進京了。


    原來那少年竟就是眼前這個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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