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皇上氣壓低沉,看著階下跪著的人,剛剛的戾氣悄然收攏。


    “起身吧,你後日就要成婚,準備的如何了?”


    李寧祁起身抬首:“聖上賜婚,寧祁明白應該怎麽做。”


    瞧他神色波瀾不驚,皇上很是滿意:“一個女子而已,等日後成事,你便是名正言順的王爺,切勿因色誤事。”


    李寧祁嘴角一揚,語氣淡然:“寧祁唯有心中仇怨尚未了結,定不會忘。”


    聽得這話,皇上看了手中那密信一眼,心下了然。


    因對晉王與太後一黨怨恨,故而這人才對於此事如此上心。


    可惡的是這沈家,明明放了他們一馬,居然還不知感恩,為了太後,一直在拉攏以前吏部的那些官員,該死!


    “沈確狼子野心,放自己的女兒在孤的身邊,轉頭又去巴結太後,這樣的人留不得。”


    李寧祁眼色一凜:“可需血滴子解決這事?”


    皇上一擺手,讓人去召懷安郡王覲見。


    “沈家在京中頗有人脈,孤本想著日後再慢慢解決,但他們既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便無需再等了。隻不過這人...不能死在京都之中,你可明白?”


    李寧祁頷首退下。


    他一離開,太監陸直前來稟告,道是姝貴人說身子有些不適。


    皇上皺眉扶了扶額頭,這沈姝三天兩頭的便拿肚子裏的孩子說事,他本就厭煩,剛剛又得了這封密信,心中更是不滿。


    瞧皇上不說話,陸直識趣退下。


    懷安來的時候天色已晚,皇上去陪了德太妃用了晚膳才回,到的時候就看見懷安闔著眼倚在柱子上睡著了。


    咳嗽了兩聲,懷安連忙掀開眼皮,扶了扶玉冠,躬身請安。


    瞧他如此行為,半點世家貴族的禮節渾然沒有,皇上無奈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要你行禮端正怕是比登天還難。”


    齊王那般端莊自持的人,教導多年,依舊改不了這人的性子。


    不過...


    如此也是陛下授意,皇上自然不會計較。


    懷安一向沒個正形,拱手道:“陛下召見可是有什麽要事,臣還約了好友要秉燭夜讀。”


    這鬼話,真是張嘴就來。


    皇上坐直了身子:“孤給你吏部侍郎一職,你可做得舒心?”


    聽得這話,懷安一下子苦笑連連:“皇上您是不知道,那些老家夥,一個較一個的麻煩難纏,臣不學無術,他們慣來是看不上的,您倒不如革了臣的職,臣也好偷閑。”


    皇上咳嗽了一聲,麵色便是冷了下來:“懷安你可知罪?”


    懷安一愣,便連忙跪了下來。


    就聽皇上繼續道:“孤苦心安排,將你放進吏部是為何?”


    “替陛下督查官員。”


    皇上叩了叩桌麵:“那你可知,如今吏部之中,還有人勾結沈確,意圖不軌。”


    懷安臉上一變,眼瞼耷拉著,抿著薄唇十分為難:“皇上,這樣的事臣一個被排擠的侍郎哪裏能洞察的到,您怪也該怪吏部尚書柳大人。”


    京中誰人不知柳問清正廉潔,在吏部之中與這懷安很不對付。


    故而他攀咬此人,皇上自是心知肚明。


    擺了擺手:“你這些年交朋友的本事孤明白,那些個蛀蟲就以柳問是斷然查不出端倪的,你就不同了。”


    懷安聽得這話,磕了一個頭:“臣冤枉,臣如今修身養性,還請陛下明鑒。”


    皇上懶得再聽他狡辯:“孤不是責怪你,水至清則無魚,孤將你放進吏部,便是要你找到那些渾水之魚。”


    “皇上的意思,是要臣同那些人打成一片?”


    “是,半月為期,你將名單報上來。”


    懷安瞬時一副為難的神情:“那些人都是修煉千年的老狐狸,就半月,臣恐怕...”


    皇上鼻息一吐,冷冷地哼了一聲。


    懷安忙道:“臣遵旨。”


    其實這件事並沒有多困難,自從入了吏部,懷安就已經在接觸這些人了。


    他一慣是吊兒郎當痞裏痞氣,在京都之中的名聲分外不好,故而突然在吏部有了職位,這些蛀蟲也想著巴結一二,共同抵抗那新到的尚書柳問。


    隻不過啊,這事情,卻不能答應的太過爽快。


    皇上愛起疑,爽快不行,不爽快也不行,就得這般拿捏著,才能成事。


    心中早就列出了一個名單,這人也都和齊王秘密討論過,還有兩三個藏得深的,他自會去請教一下夜寧,如此便再無漏洞。


    而這柳問,自入吏部以來,勤懇得很,懷安看在眼中,心中更覺得此人可用。


    柳嘉遇正在籌辦詩會,他早已入齊王麾下,要是借這場詩會,邀柳問與齊王倒是順理成章。


    二人見上一麵,以柳問心中對百姓之心,相信也定會漸漸明白,如今皇座上的這位,實非明主。


    皇上現在已經著急下手清理沈家,晉王與太後的勢力漸弱,如此一來,等他坐穩了,便會開始鏟除所有對自己有可能威脅的人。


    此人心中涼薄,懷安明白得很。


    隻不過,他現在一個頭兩個大的還有一事。


    果然,就聽皇上徐徐開口:“你父親平陵侯不日要來京中述職,要好好相陪,新春將至,你與他分隔兩地,該是盡孝的時候。”


    懷安肩膀一垮,露出個簡直比殺了他還要痛苦的掙紮神色來:“陛下,我身子不爽。”


    皇上一拍案桌:“怎得,你也要學孤後宮那些個無病呻吟的美人?你放心,若是平陵侯為難,孤自會為你說話。”


    懷安歎了口氣,夾著尾巴悻悻然的出了宮。


    到了郡王府,便見府裏小廝丫鬟們忙活得很,好些個陳年不開的箱盒也都找出來規整清理,一整個院子塞的滿滿當當。


    乳母齊婆婆迎了上來:“您回來了,快入主屋,飯菜都還溫著,溫公子道要等您一起方才用膳。”


    心中一暖,懷安掀了下袍,腳步便快了起來。


    “這些下人都在忙活什麽?”


    齊婆婆道:“溫公子吩咐了,要收拾一下院落,這不侯爺要來京都了嘛。還有...”


    懷安追問:“還有什麽?”


    齊婆婆歎了口氣:“溫公子說要將自己的箱裹先抬出來,尋個偏院搬過去。”


    懷安心中一痛,看向那主屋,燭光映照之下,那人托著下巴,在桌邊等著自己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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