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寒帶著人馬入穀,找到夜寧的時候,他的雙腿被壓在一塊巨石之下,瞧這四周的狼藉,也沒有主子的蹤影。


    趕忙上前讓眾人一起將這人腿上的巨石搬開,他將一枚藥丹放入夜寧的口中。


    掏出身上帶著的止血藥粉,為夜寧上藥。


    懷裏那人,宛若風中殘月,絲毫沒有了平日裏那副子精明謀算的得意神情。


    檢查傷勢的那人,掀開夜寧的褲腿,血肉模糊成一片,衣袍粘連,叫人不忍直視,但...


    他抬起頭,對著聶寒搖了搖頭。


    這傷太重,即便治好了,恐怕...


    聶寒紅著雙眼頷首,抱著人的手都在顫抖:“先保他性命。”


    屬下得令,自當盡力。


    聶寒接過一旁人遞來的濕帕子,將他臉上的髒汙擦除,湊近了耳邊道:“夜寧,別怕,大不了,我背你一輩子。”


    手伸入夜寧垂在地上的袖袍之內,勾出了他整日盤在手中那墜著翡翠的佛珠。


    繞在自己的手腕上。


    聶寒留下人馬,讓他們帶奄奄一息的夜寧出山。


    他這個傷勢,必須立馬入鹿邑的醫館得到妥善的救治才可。


    “帶著這佛珠猶如你在我身邊,等我為你報仇。”


    看著對麵石壁之上的打鬥痕跡,想必主子還沒有被江蘺所抓,聶寒冷靜下來,按照原計劃,散開人馬,環繞山腳而上。


    山頂之上,陳義得令快步過鐵索橋通知黑大王。


    他雖然不知道南汐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勸服了山匪投誠,但謝少將軍的話,他相信了。


    短短一日不到的功夫,他對這個人可謂是敬佩有加。


    不愧是謝家後人,巾幗不讓須眉。


    而江蘺,本打算再晚點山內起風之時再動手的行動被李寧祁逃走而被迫提前。


    江蘺無法肯定他是死是活,但是無論如何,他被禁軍帶回,那必然上麵的人會部署行動反擊。


    如此一來,他就被動了,必須要趁著上麵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迅速取勝才可。


    他讓所有人將帶來的硝石製成的火藥散開以包圍之勢火攻山上的禁軍。


    衝天的火光一起,皇上襲烏巴山的舉動便會引起鹿邑郡縣的懷疑,他要的,便是讓這池水徹底渾濁。


    將人全數屠盡在這山裏,那皇上自然還需要依靠他來平息眾臣子的怒火。


    解下隨身所帶毒囊,裏麵是血滴子專門飼養的毒蛇,被咬上一口,藥石無醫。


    獨血滴子的人,已然在身上塗抹過藥物,此物不會近身。


    而火光,正是能讓蛇變得暴戾,瘋狂襲擊人的招數。


    山腰之上,火光四起。


    更加危險的,是這火光之內能隨時取人性命的毒蛇。


    陳義從山那頭回來,屈膝稟告:“大人,黑大王同意合作,我們可將人馬盡數從鐵索橋入北山。”


    南汐頷首:“這烏巴山入夜便會起風,到時火勢便成不擋之勢,對方不選在那時候動手,恐怕是因為謝七無意中發現了他們的行蹤所致。他們的計劃被迫提前,但算不到的是,我們得了黑大王相助。”


    若是再晚一些,火勢起來的時候,即便有鐵索橋這樣的生路,禁軍也定然會損失不少人馬。


    陳義了然:“陛下旨意,是派遣五百禁軍隨大人你滅山頭土匪,沒想到,那些土匪卻反過來成了我們的助力。隻不過山腰處那支隊伍不知是何方勢力。”


    他看過那草叢之內的屍體,不像是正規軍的編製,但那些人隨身所帶的武器與裝備卻也不是鹿邑郡所能養出的私兵。


    南汐令陳義將禁軍編製成小隊,迅速通過鐵索橋。


    自己剛拿到證據,這些人就坐不住了。


    手指一曲,她有些擔憂地看向京都的方向。


    希望青女無事才好。


    自己此行遇到襲擊,那李星昀呢?


    不知他如今可還順利?


    下袍被扯動,南汐從擔憂的情緒中回過神來,蹲下了身子,看地上那人微掀開了眼睛,他倚靠樹幹上,身上的大小傷口已然包紮好。


    “少將軍,又救了我一命啊。”


    南汐道:“若不是隨我出來,你也不會受傷。”


    李寧祁抿了唇沒有答話,皺起的眉頭愁雲不散。


    南汐看不清他麵具之下那擔憂的神色,隻以為他是因為痛苦說不出話。


    “我們要撤入北山,你的身子可還能走?”


    李寧祁艱難頷首:“能。”


    陳義扶住了他,將此傷員先送過鐵鎖橋。


    等人皆退入北山之際,火焰剛好侵襲而上,那些毒蛇吐著信子,看著南汐下令,斷了鐵索橋。


    今日之後,山中便不再有黑大王,不再有這些占山為王的土匪們,這幾座鐵索橋,斷了也不可惜。


    毒蛇在火光之內被燒得瘋狂而暴戾,咬不到那對山上的獵物,一雙豎眼折過便調轉了攻擊目標。


    它們本就被飼養訓練,一旦出籠取不到性命至死方休。


    養蛇之人,被蛇所傷。


    一時之內,哀嚎遍野。


    江蘺將幾條襲主的毒蛇釘死在地上,雙眼淬火瞪著那遙遙而望的禁軍們。


    該死!


    原本還想著,禁軍慌不擇路,會強渡鐵索橋,而那黑大王定會拚命抵抗,如此一來,兩敗俱傷之後,他再坐收漁翁之利,毀了這裏所有的證據。


    “掌正大人,不好了!”


    江蘺一個巴掌將來人打翻在地。


    “不好什麽不好!如此晦氣!下令所有人馬先撤退!”


    那人趕緊再次跪著說道:“掌正大人,就是咱們撤退下山的道全部堵死了啊。”


    感到渾身的血氣一下子湧入了頭頂,江蘺將那人的衣領拽起:“你說什麽!”


    那人剛要再重複一句,後頭射來一隻羽箭,將他的話噎在了喉中。


    江蘺撇開了屍體,向前看去,那雙眼睛,實在熟悉。


    他!


    居然還沒死!


    那個咬傷自己的男孩,如今雖然容貌不若小時稚嫩有所改變,但那雙眼睛,他不會認錯!


    聶寒搭弓,冷冽泛著寒光的鐵箭頭直直對著江蘺。


    眸光一瞥腕間的佛珠,他一字一字說道:“你該死了!”


    手指一鬆,弓弦發出聲響,那箭一下子紮進江蘺的肩頭。


    這是還他射夜寧的一箭。


    再次搭弓,江蘺心急躲避,但他拽了好幾個血滴子為自己身前肉盾,再想伸手去抓,那些人皆躲開了他。


    兩支羽箭齊出,江蘺雙腿盡被射穿,一癱,跪在了地上。


    這是還他傷夜寧雙腿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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