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為十大著名古曲之一,旋律清新流暢,節奏輕鬆明快,以跳躍的音色描繪冬去春來,萬物欣欣向榮之初春美景。


    本該極美,在青女的手下卻有無奈悲涼之感,使聞音者無不傷神,她輕攏慢撚之際,看官們淚珠盈睫,感念春天花開遍野,卻終有謝盡的那一天。


    曲子極不適合這等浮華之地,卻獨獨讓四周的花瓣給了這一音的刹那自由。


    “溫徇。”


    懷安喚他,見他不答,那雙眼看著那台上,似有三月暖陽,心頭一緊,伸過了手,便緊緊地附在了他的指節之上。


    溫徇回神,收斂了心神,任由著懷安將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的從那緊扣著的杯盞上拿開,再緊緊握在自己的手掌心中。


    他略一低眉,淺聲道:“是溫徇失禮了。”


    懷安挑了眉去看那台上的人,眼瞼一挑:“怎的,看上台上的這個姑娘?”


    溫徇輕嗤出聲:“怎會,在下已有郡王相護,哪會看得上旁人。”


    懷安順著那手攀附而上,握住他袖中的那節手腕,癡癡地朝他壓過來了幾分,兩人的鼻息交織,胸膛都快貼到一塊:“如此便好,我聽這姑娘的彈法,倒是有幾分你的影子。”


    溫徇喉結微動,上下的弧度不大,看在懷安眼中,卻覺得有些口幹舌燥。


    要不是溫徇一貫不喜他在人前太過輕浮,他真想現在就舔上一口。


    深吸了一口氣,將人放開了,手卻沒有鬆開,又滑了下去,十指交扣,攏在溫徇那寬大的袖子裏。


    瞧他這臉色,溫徇啞然:“我在這閑來無事,便為她稍調了曲目,故而有幾分像我,你別生氣。”


    美人兒來哄自己了,懷安勾了唇,很是開心:“那你今晚可得好好謝罪,我才能不生氣。”


    雙頰一紅,溫徇有些惱得就想將自己的手鬆開,懷安一拉,卻直直將他拉住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別動。”


    這人啊,強起來的時候便什麽都做得出,要是自己再惹上兩句,恐怕他會將攬仙宿砸了。


    隻得軟了下來,任由著他拉著自己手不動了。


    溫徇難得如此聽話,懷安別過頭伏在他的肩頭,湊近了他的耳朵,聲線低啞:“那姑娘今夜點蠟燭,我看這台下的人都想能今宵得此軟玉在懷,若你在意,我便出錢將她買下可好。”


    懷安說這話的時候,氣息繞在溫徇的耳廓上,隻讓他覺得發癢,偏偏手又被扣住,不好去摸,別開頭的話,這人又要鬧脾氣,真是好一通的沒道理。


    搖了搖頭:“不用你出手,身在這裏本就沒有出路,最終都得殘花入泥,低賤之身...啊!”


    他強掙開了手,捂著自己的脖子蹙眉:“李官瑾,你屬狗的啊,動不動就咬人。”


    懷安舔了舔自己的唇,麵色變暗了下來:“溫徇,我說過,你不低賤,你若還在我麵前提這個兩個字,那我便將這裏燒了,再將你虜進府中。”


    這話說得咬牙切齒,他曾和溫徇說過,若是他同意,自己便放下一切帶他離京也好,或者隨他歸府也罷,不管世人如何評斷,他皆可以不懼。


    隻是這個人,他不願意。


    不願意也就罷了,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貶低自己,似乎說多了低賤二字,便能讓他李官瑾放手了。


    平日裏李官瑾是會慣著他,依著他,什麽都哄著他,隻要他笑了,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去摘。


    可偏偏,隻要聽到這樣的話,他便怒火中燒。


    溫徇瞧他的眼色帶著一片薄紅,這是真的生氣了。


    忙將那盤中的葡萄喂到了李官瑾的嘴邊。


    他抿著唇憋著氣不張口。


    溫徇一笑,歎了口氣,溫順道:“今日是我的錯,我給你賠罪好不好。”


    瞧著人這般的低聲下氣,李官瑾揚了眉張了口,任由這人將葡萄送到了自己的口中,再含了一口這人的指尖,欣賞著他那紅了的耳尖。


    李官瑾,他這樣光明正大地寵一個男倌,也因為這個男倌與自己的父親,自己的二弟,自己的家族決裂。


    可他不悔,更無懼,那些人本就不把他放在心上,他又何必守著這所謂的倫常苦渡一生。


    在沒有遇到溫徇的時候,他日日紙醉金迷,沉溺聲色犬馬之間,在姑娘們的襦裙之下虛度光陰。


    再怎麽不像樣的事都幹得出來。


    直到在攬仙宿被這人從房中踢了出來,怒上心頭,生了戲弄的心。


    卻不想這一遭卻讓自己先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他使盡手段,終是將人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溫徇以為這人不過也是瞧見他的美色,想要淩辱戲弄,與那些高官一樣,不過是嚐個鮮,膩了便會將自己推到一邊,棄之如敝履。


    但...


    自此之後,李官瑾真的沒有碰過別人。


    懷安郡王,何等風流,為了自己這樣一個人收了心?


    他不敢信。


    但即便不敢信,那雙眼睛還是不經意的刻進了自己的心裏。


    煙花之地,煙花之人,“情”這個字眼實在過於可笑。


    所以他一次次拒絕,不願意隨懷安入郡王府。


    回了他的家,他依舊是隻能躲在後院裏的情人,郡王府需要的是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一個可以拋頭露麵的當家主母。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的身份又該如何自處。


    倒不如時刻提醒自己,低賤之人而已,他說的掏心掏肺,自己也不敢踏出那一步來。


    將嘴裏的葡萄吃下,李官瑾隨手捏了捏溫徇的耳垂:“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我是在想,今日有誰能得我這半個徒兒的青睞。”


    花魁的初夜,一半靠得是銀錢,一半靠得是花魁的青眼高看。


    當然,若是銀錢不讓滿媽媽滿意,那再怎麽高看也點不了這蠟燭。


    “說得倒是。”


    懷安用胳膊一撞邊上那興趣寥寥的盛瑄:“怎的,你要不要參與一把。”


    盛瑄看了台上一眼:“無趣。”


    說罷,他反倒是將目光轉向了那撒花瓣的孩童身上打量,眸底猩紅,咽著口水。


    溫徇冷哼了一聲別開頭不去看那人猥瑣的模樣,就聽見懷安用很低的聲音交耳說道:“我知你不喜歡他,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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