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摔在地麵上的動靜喚回了在場所有人的神思。


    風見裕也扶了扶眼鏡,抬手讓人收拾好現場、帶倒黴的公安委員離開房間、處理安撫外麵因為剛才的槍聲而感到惶惶不安的醫院工作人員。


    他自己則是留下來主動上前幾步,向木雲和泉匯報那些秘密行動的結果。


    “菊池正人在醫院的這段時間裏,我們已經以最快速度完成了對岸雄和阿部兩名議員的逮捕,他們犯罪的相關證據現都已經呈送給最高裁判所。”


    “至於搜查一課的那位高田刑事……在我們準備實施抓捕以前,同課的伊達刑事就已經讓他認了罪。”


    “與此同時我們也派人從阿部議員雇來的黑道成員手中,順利將高田刑事的妻子給營救出來了……”


    雖然風見裕也看上去好像除了在事件結局時草草登個場以外就全無作用,但實際上在木雲和泉被困特搜部的時候,那些他不方便做的事都是提前交代風見裕也前去完成的。


    那兩名牽頭舉報木雲和泉的議員本就作惡多端,木雲和泉此前未曾對他們下手隻是因為他們將自身犯罪證據銷毀的很徹底——無論是物證還是人證。


    再者則是因為,他們那時候還沒有犯到木雲和泉頭上。


    ——成為一隻肆無忌憚見人就咬的瘋狗自然會讓人恐懼,但卻也會在同時使所有人擰成一股繩兒同仇敵愾,形成堅硬的堡壘。


    但成為一隻具有逆鱗的沉眠雄獅就不一樣了。


    獅子雖然凶狠勢猛,但隻要你不去主動上去打擾吵醒它的安眠,它便也隻會固守自己的地盤,彼此之間安然無恙。


    若是有不長眼的人十分熱情的給獅子送上順理成章的熱身理由,那麽這人被利爪撕個粉碎也沒什麽奇怪的。其他人對此給出的反應隻會是幸災樂禍明哲保身,沒有人願意多管閑事強出頭。


    所以木雲和泉成為了後者。


    盡管偶爾在有需要的時候,雄獅本尊會不著痕跡的貼心給敵人創造出一個理由,來讓自己“被驚醒”。


    穿著病號服的黑發男人神情平和。


    那名遭受阿部議員威脅的高田貫也並不是全然無辜,他之所以會被阿部議員挑中作為炮灰棋子,是因為他曾在辦案過程中收受過其他議員的賄賂,並向對方泄露辦案信息。


    這件事被阿部議員發現並錄下了音。


    曾經打破過自我底線的人理所當然會比其他心懷正義的警察更容易再次犯下罪行,阿部議員恐怕就是因為這點才會選中了高田貫。


    為了萬無一失,他還特意花錢雇凶綁架了高田貫心愛的妻子作為威脅。


    高田貫此人可謂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一步一步終釀大錯。


    風見裕也繼續道:“按照您的叮囑,我們順藤摸瓜揪出了另外三名同樣參與了栽贓陷害您的議員,相關證據沒有任何疏漏,都已經被我們從他們各自的家中搜出了。”


    安靜旁聽著的萩原研二似有所感,默默多看了一眼眼前這位身穿深綠西裝,渾身上下透著一身死板正氣的公安先生。


    風見君……難道其實是和班長一類的人才?就那種看上去異常老實正經可靠,實際上很是蔫兒壞的性格?


    他分明從剛才那句“相關證據沒有任何疏漏”裏聽出了些許重音以及微妙的語氣。


    中長發青年想起自家老師這次被人陷害的潑髒水手法,悄悄眨了眨眼睛。


    唔,他好像知道公安是怎麽從那些議員的家中搜出證據的了。


    迎著木雲和泉忽然輕瞥來的目光,萩原研二微笑著抬手,給自己嘴巴拉上了無形的拉鏈。


    最後還用力反向拽了兩下嘴角邊不存在的拉鏈扣,重重點頭表示真的打不開了。


    木雲和泉潑墨般造就的鳳眸中掠過一抹笑意,旋即轉過頭去不再看這活寶。


    滿門心思都放在匯報上的風見裕也低垂著頭,目光耿直嚴肅,完全不知道頂頭上司和他的學生剛才瞞著自己進行了什麽眉眼官司。


    “另外在我們暗中宣揚您涉案的消息以後,您給我的關注名單上果然有不少人都采取了些許行動。我們已經收集好了證據,也已經將他們各自的所作所為記錄在案,隻等您事後下達具體指令進行處理。”


    風見裕也麵上一臉認真的匯報著,實際上心髒都忍不住加快了不少。


    木雲和泉擬定的關注人員名單隻有他一人知曉內容,上麵的名字拿去隨便穀歌一下都能彈出一大片信息資料介紹,雖然其地位名聲比不上之前提到的議員們,但也終究不是什麽小魚小蝦。


    更何況那份名單上足足記錄了百餘人,而在這次事件後等待木雲和泉處理的就有二十多人。至於剩下的則又會被重新歸置回待觀察名單,等待下一次的進一步觀察。


    風見裕也隻要稍微想象一下此次過後霓虹政警兩界會產生的震動,便不禁為那種場景而心情激蕩。


    實在是過於震撼了,木雲長官的大手筆。


    “特搜部那邊,我打算待會就帶人前往。”


    木雲和泉頷首:“務必將所有給菊池正人大開方便之門的人全部抓捕歸案。”


    風見裕也立刻應聲:“是!”


    最後,公安青年把自己的腦袋壓得更低了一些,老實認錯。


    “十分抱歉,木雲閣下,剛才的事是我辦事不利!”


    前來抓捕菊池正人,到最後竟然還得讓身體不適的木雲閣下親自出手。


    木雲和泉將菊池正人的那把槍交給他,倒沒說什麽委婉安慰的話。


    “處理完這件事以後,每天增加兩個小時的練武場訓練。什麽時候你能在上司手底下走過二十招,什麽時候截止。”


    風見裕也臉色微白:“是。”


    他的上司,指的當然是某身兼數職,以人身擁有金剛大猩猩之稱的金發青年。


    那可是讓他一隻手都能在三招之內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男人啊!!


    風見裕也頓時覺得在未來無限長的時間裏,自己的生活都要黯淡無光了。


    淡眉寸頭的青年耷拉下腦袋,整個人看上去已經褪色。


    全程目睹這一幕的萩原研二不由得失笑,但小心的控製住自己的嘴巴沒有讓笑聲傳出來,避免對漸漸裂開的風見裕也造成二次暴擊傷害。


    他注意到自家老師將那把突然出現在手中的槍放在床邊,看樣子是打算貼身攜帶,於是目露好奇之色。


    “老師,你這把槍之前是藏在哪裏了?”


    “一直在我手裏。”


    木雲和泉環顧一圈,發現自己的西裝外套被特搜部其他人帶來放在了病房衣架上,便拜托萩原研二幫忙拿過來。


    在乖巧學生聽話的去取衣服時,他耐心將整件事拆分開來講給學生聽。


    “那個組織一直以來都在等待時機想要對我動手,恰逢我正因傷住院,狀態不佳,而有閑這次獨身離開又削弱了我隱藏著的最大底牌。”


    “隻要這麽一想,組織首領就會按捺不住,大概率會抓住我和有閑彼此落單的時機有所行動,同時這也是為了防止我們之中的一個前去支援另一個人,導致他們的鏟除計劃破滅。”


    話都說成這樣,萩原研二哪裏還能不明白:“所以老師你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會被牽製針對而有所準備了,那把槍就是其中之一?”


    “我將需要醫院與之配合的部分計劃告知給了池醫生,這把提前存放在醫院的槍就是他在搶救室時交給我的。”


    黑發男人解釋完,就見學生的臉色變得幽怨起來。


    “所以說我在來的時候跟池醫生打探您的病房位置時,池醫生那些話完全是故意嚇唬我的啊。”


    什麽老師中毒差點沒救過來,特搜部的人對此毫不關心之類的。


    ……不,後麵那個其實就是真的吧?


    萩原研二眸色晦暗一閃而過。


    然後被木雲和泉打斷了施法:“研二咳咳,要拜托你再去找一趟池醫生了,就說我需要一套衣服。”


    萩原研二驚訝道:“老師你現在要出去?”


    “去見見景光他們,咳,有些事還是麵談比較詳細。”


    木雲和泉又看向默默佇立在床邊的另一人。


    風見裕也:“……”


    等到風見裕也了然點頭告辭離開,中長發的青年才含著笑意調侃似的道:“老師,你應該不太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有多憔悴吧?”


    這個問題讓木雲和泉下意識目光逡巡,想要找什麽類似於鏡子的東西自我觀察一下,但顯然病房裏現在沒有這種物品。


    於是他在學生的深沉注視下遲疑的點了點頭。


    應該是挺難看的,不然菊池正人也就不會認為自己才是他突破重圍的突破口了。


    萩原研二笑容更加柔和了一些:“說起來我還沒來得及問呢老師,特搜部裏的一日三餐味道好嗎?”


    木雲和泉眨了眨眼睛,抬頭望進學生的彎起的漂亮狗狗下垂眼。


    他該怎麽回答?


    木雲和泉決定實話實說:“不太頂飽。”


    萩原研二沉默片刻。


    “所以我才說,老師你一定不清楚自己現在的樣子。”


    因此才會試圖含糊其辭蒙混過關。


    根本都不需要專業人士前來診斷,隻是幾天不見而已,眼前的黑發師長肉眼可見的瘦下去了一圈。


    原本在醫院裏被諸伏景光細心投喂出來的些微肉感已經完全不見蹤影了,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夜回到了兩個多月以前,對方剛剛重傷入院的時候。


    萩原研二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的掐了掐指尖。


    “木雲老師,”青年微頓一秒,揚起個與往常別無二致的笑容:“您有沒有對以後退休生活的打算?”


    “……”


    萩原研二繼續輕快列舉著:“比如好不容易空閑下來去環遊世界啊,把自己的警察生涯寫成小說出版呀,突然煥發青春給我們找個師娘什麽的……”


    “或者更具體一點?每天午後坐在家裏的客廳窗邊看看推理小說練練書法,然後就等我們幾個隔三岔五找上門去騷擾您?”


    他說得歡快,就連木雲和泉也不由得配合著他的語氣往那個方向稍微發散了一點思維。


    “這些提議好像都不錯,咳咳,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按照順序一一嚐試的。”


    “欸?那就這麽說定了哦,hagi可是很期待老師你寫出來的小說呢~”


    “比如以你為原型寫出來的花花公子刑警少女戀愛作品?”


    萩原研二大驚失色:“???原來在老師你的眼中,hagi是可以用‘花花公子’這種負麵詞匯指代的可愛學生嗎?”


    緊跟著他一秒變臉,正色道:“那我就等著老師您的佳作了。”


    黑曜石般的鳳眸對上認真姿態的紫灰水晶狗狗下垂眼。


    前者眸光深邃難以辨明,卻還是在稍作停頓之後,無聲頷首。


    萩原研二唇邊霎時綻放出一朵歡欣的花。


    “正好我今晚還想帶小陣平去附近新開的那家拉麵店裏嚐嚐味道,和老師剛好順路呢,請問需要hagi金牌陪聊全程為您服務嗎?”青年wink一下。


    【要要要!給我來一打!!】


    【天啊hagi究竟是什麽牌子的貼心小可愛,好想挼一下(悄悄】


    【研二這是從老師的種種行跡裏看出什麽了嗎?】


    【以前是因為他和鬆甜甜不清楚老師天天在幹嘛啊,現如今知道了木雲老師裏理事官的身份,擔憂程度肯定不是一個量級的】


    【就老師姬之前那份密密麻麻的診斷報告,其他人不擔心才怪了】


    【hagi小貓咪給我衝!死死纏住你麵前的這隻黑色大貓貓!】


    【風見真的是幕後賢內助,怎麽零零和老師都在壓榨他啊哈哈哈哈】


    【有麽,我感覺他還挺開心的(狗頭】


    【以擊敗單手的金毛大猩猩為此生目標,此即巔峰之時!風見見衝鴨——】


    就在萩原研二的手握上病房門把手,打算前去找尋一套適合老師穿著的衣服時,他的手機忽然響起一陣鈴聲。


    中長發青年低頭查看一眼,有些驚訝:“是小諸伏哎?”


    木雲和泉的手機還在特搜部裏被當作證物扣押著。萩原研二猜測著好友大概是要找他,因此直接按開了免提。


    諸伏景光急切匆忙的語氣從話筒中傳來。


    “萩原,老師在你身邊嗎?我們已經抵達米花中央醫院了,現在在急診室……”


    “——風原君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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