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拉回到四天前,波本接到了那個直讓人罵有病的盜取資料任務。


    作為一個向來習慣謀定而後動的柔弱情報人員,在正式開始與任務有關的一切行動以前,他的心裏就先預備下了計劃abc至少三套預備方案。


    繼而他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組織科研組找到那位即將與他一同潛入目標研究所的科研人員。


    名為朝香的日本清酒男性代號成員。


    波本不是第一次來到科研部了。作為情報人員隻要理由合適,出現在這裏不是什麽讓人不解生疑的事。


    但眼前這片區域他確實是第一次涉足。


    金發青年在路途過程中沒有選擇詢問偶爾路過的白大褂研究員們,而是依靠自己敏銳的觀察力將一切收攬於眼底,並且在心中同步進行信息的分析與整合。


    ……還不可以,至少不是在這種危險時期。


    降穀零不動聲色將內心深處湧現出的“宮野艾蓮娜”五個字重新按回沉靜深潭,仿佛自己的心緒從未出現過任何波瀾。


    眼看就要行至走廊盡頭,身側一扇門上的電子加密鎖卻突然亮起綠燈自動向內打開,猶如無聲邀人深入的堂皇陷阱。


    金發青年身形停頓,側臉朝房間內望去。


    頭發亂如雞窩,黑眼圈和熊貓有一拚的蒼白頹廢男人塌肩駝背窩在旋轉座椅內,以一種極其邋遢草率的形象出現在情報搜集專家波本的識人名單上。


    “金發黑皮,應該是波本沒錯。”


    男人張嘴打了個哈欠,以波本的絕佳視力甚至在他的牙縫裏瞥見了泡麵調料包裏的蔬菜幹葉,“嗯……早上好,我是朝香——你應該是來找我的吧。”


    波本意味深長的重複一遍:“早上好?”


    “啊、嗯。”朝香仰頭朝四周胡亂看了幾眼,而後才慢半拍停止自己的無意義行為,“真是的,我給忘記了,之前掛在牆上的表半夜自殺了來著。”


    “沒關係,這些不重要,反正這個地方一天到晚都是燈火通明到刺破眼皮。除了進行相關實驗以外,這裏的人都不怎麽在意流逝的時間。”


    他擺了擺手,一副氣力不足的模樣,語言邏輯卻相當理直氣壯,“而且對我來講睡醒以後就是早上。”


    非常好,根本用不上什麽洞察力和情報搜集能力,隨便來個人恐怕都能從這短短幾句話裏深刻了解到麵前這個頹廢男人的性格如何。


    格外高效的替波本省去了一大筆無用社交時間。


    金發青年嘴邊含笑氣質迷人,搭配一張俊秀帥氣的娃娃臉,看著絕對不會引人惡感,姿態閑適舒展的步入房間。


    “相關任務內容應該已經有人發送給你過了,我來這裏是想要了解你到時挑選所需資料的方式、時間以及有無注意事項,還有你個人的身手技巧水平。”


    “三腳貓功夫。”朝香像汪流動的水一樣癱在座椅上,“不,三腳都不一定能夠踹到貓。”


    “貓可比我靈活輕巧多了。”他嘀嘀咕咕。


    “至於挑選資料的方式,你隻要帶著活著的我抵達那家研究所十樓以上,然後隨便找一台電腦給我就可以了。”


    “時間的話,不出意外需要十五分鍾,出了意外就可以宣告任務失敗了。”


    “沒有其他注意事項了,大佬。”


    波本眸現疑慮:“隻要抵達十樓以上就可以了?”


    朝香痛快點頭:“對。”


    這跟他預想的可完全不同。


    他查過目標研究所的最高機密房間,位於頂樓二十五層,內設種種棘手又複雜化的警戒措施以及專業人手配備,因此他才會在接到任務的最初認為自己要帶菜雞一起潛入的幾率基本為零。


    可如果隻是十樓以上,難度直線下降。


    “你是研究人員對吧?”金發青年看著朝香身上的灰大褂眨了眨眼睛,“可是你的行事風格看起來更像是黑客?”


    睡眠不足晝夜顛倒,還有找一台電腦就行了之類的……


    “都對。”朝香索性伏身趴在桌上,將半張胡子拉碴的臉都藏在了臂彎裏,隻留一隻掩在過長發絲後若隱若現的眼睛瞥向波本,含糊著歎息道:“研究網絡數據的也是研究人員呐——”


    他抬起手腕食指在虛空中點了點,指尖朝上,聲音幾乎含混不清:“……這可是那位親自立下的課題。”


    波本瞳孔微縮,幾乎是轉瞬就明白過來這是朝香在向自己暗示他對於組織而言的重要性。


    用一個有關boss的情報交換在任務過程裏的人身安全嗎?


    “原來如此。”金發青年緩緩笑起來,“我明白了。”


    交易達成。


    “那麽行動時間暫定為三天以後,具體計劃我之後會用郵件通知你。”波本摸出手機晃了晃,自然而然的提議:“存個聯係方式?”


    三分鍾後,金發青年告別了哈欠連天的朝香走出房間,動作毫無凝滯的選擇了與自己來時方向相反的路。


    反正波本本職就是個情報販子,有機會能夠多收集一些科研部新情報的時候,他當然不會放過。


    ——合情合理。


    然而他沒想到自己在路過某間特殊構造的透明玻璃房時,竟然在其中見到了一張模樣特征極其熟悉的漂亮容顏。


    於是波本停下了腳步。


    【?!!我看見了什麽!】


    【白毛!是新的白毛!!】


    【我靠,柯學世界驚現絕美仙女精靈!】


    【性轉白瘋瘋】


    【就這長相相似程度,要不是明顯存在年紀差,我還以為裏麵這小姑娘和白瘋瘋是雙胞胎】


    【好漂亮啊她,原來白發姐弟組竟然是真的!】


    【笑死,看年紀應該是兄妹組吧】


    【白瘋瘋當哥哥恕我真的想象不出來】


    【她、怎、麽、這、麽、好、看!!!】


    【但是白楓妹妹的處境顯然不太好,這一格雖然畫的模糊,但是透明玻璃房、手術床、大片水泥灰壓抑色調(攤手.jpg)】


    【強不強不知道,但是美和慘的探測神經已經在瘋狂尖叫】


    此刻在這座玻璃房外正沉默佇立著一個捧著文件夾書寫記錄著什麽的白大褂男性,波本隨意掃了一眼,發現男人手裏是類似於生活記錄一類的東西。


    篇幅不大,事項也簡單明了,大體就是記錄對象健康情況、情緒變化、行為有無異常之類,結論看上去都還挺正常。


    金發青年神情平淡。


    難怪麵對他的突然駐足,這個研究人員沒有絲毫避諱的想法,看來這份文件的重要程度並不高,就算被能夠進入到科研部的代號成員看見也沒什麽問題。


    既然如此的話……


    波本側眸:“裏麵這個人是誰?她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觀察記錄員這才稍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語聲裏帶著幾分流於表麵的尊敬:“她是實驗體s1號,您認識的大概是她的弟弟。”


    “但我認識的那個人看起來要比裏麵這個小姑娘的年齡大?”


    “正常現象。”男人重新垂下頭,宛若背書似的回答,“s1號天生長相幼態。”


    掩人耳目得相當不走心。


    真正天生長相幼態的金發青年敏銳察覺到麵前男人內核中那份不知來源的麻木平靜,死寂的絕望氣息縈繞其周身若隱若現。


    這是有良知者被組織脅迫加入的典型後續階段表現之一。


    波本眼神波瀾不驚。他放遠目光再次朝毫無隱私可言的特殊加固玻璃房內望去,很快意識到這層玻璃的功能性大概率還包括隔絕聲音。


    因為坐在裏麵那個隻穿了條純白吊帶連衣裙的漂亮小姑娘,全程都麵朝側邊,連一個眼神也未曾給予這裏。


    同樣純白的蓬鬆長發卷出漂亮的大波浪弧線,簡簡單單披散垂落在肩背胸前,幾乎快要將小姑娘單薄嬌小的軀體整個兒淹沒。


    就算眼下隻瞧側麵,波本也能看得出對方那和白楓豐如出一轍的眉眼容貌,甚至還因為氣質不同,十四五歲的少女擁有著與少年不同的、另外一種韻味的輕靈淨美。


    她就那樣側坐在玻璃房正中央的冰冷手術床邊,膚白纖細的小腿雙雙從裙擺下露出,赤裸著腳,皮下隱約可見薄青色的血管脈絡。


    ——純然得像是不經意失落人間不染纖塵的精靈仙子,安靜得又像是商店櫥窗裏手工精細製作的人偶娃娃。


    波本目不斜視,忽然再度出聲:“這是單向可視玻璃嗎?”


    似乎是知道令身邊這位代號成員感到困惑的那個真正問題是什麽,男人將意義不大的記錄文件夾在腋下,平淡答道:“沒有必要。”


    說完他便微側了身向金發青年躬身示意:“我還有一項實驗需要去盯,就先告辭了。”


    波本沒有關注他的離開,反而在他一連串的動作過程中有意凝視著玻璃房中的少女。


    少女眼簾半斂,依舊一動未動。


    要不是波本確定自己看見了對方偶爾上下翻動的雪白羽睫,說不定真的會懷疑裏麵隻是放著一具逼真人偶。


    停留於此三分鍾,金發青年已經發現,這個在研究員口中身份是白楓豐姐姐的實驗體少女——大概是不能視物的。


    否則就算這座玻璃房本身能夠完全隔音,對方也應該會對第一次出現並停駐在這裏的自己有所反應才對。


    s1號……s項目排名為第一位的實驗體?


    白楓豐在組織裏的那般特殊地位,任由組織各個代號成員將其調用,難道就是因為他有至親被囚困在此作為要挾,使少年人不得不聽從組織命令嗎?


    還是說這其中還存在著其他內情?


    ……不論如何,到這裏就已經足夠了。波本心裏想。


    今天的收獲已是相當出人意料的豐厚,完全不需要被貪心裹挾著繼續探尋下去,再下一步很可能就是無底深淵。


    金發青年清楚自己不能過久滯留在這附近。


    被這樣特殊珍而重之對待的實驗必定不是什麽可以任由組織成員探查的秘密。他或許隻是運氣好,恰巧碰見了一位本就對組織不忠的實驗記錄員,可他不能全憑運氣。


    該離開了,並且還要馬上離開才行。


    波本走前,眼角餘光隱晦瞥了一眼玻璃房內某個對準自身方向的監控攝像頭,權當自己隻是路過這裏,因為身為情報人員職業病的好奇,一時興起才問起幾句相關。


    而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麽,玻璃房內的白裙少女忽而朝金發青年離去的方向歪了歪頭。


    三千發絲猶如瀑布白浪般自肩頭傾瀉而下。


    在漫畫最後一格特寫中,精靈般貌美的少女神情安靜寧和。纖長卷翹的雪白睫毛輕輕扇動,那雙無法聚焦的眼眸終於徹底顯露在異界觀測者們眼中。


    其色如同秋日斜陽沉沉落入無邊深海之中時,海天相交處那最後一抹氤氳著的火燒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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