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知道,可我才是你的妻,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娶進門的妻,”韓氏大吼,“我出身、樣貌、才情,哪哪兒不勝過趙氏千百倍!”


    “可你呢?”


    “你滿心滿眼隻有趙氏!”


    她痛哭質問,“憑什麽?你告訴我,憑什麽啊?”


    “我心不在你身,可我亦不曾苛待於你,為人夫該盡的責任,該給你的體麵,我可曾少過你?”


    孟星沉細數過往,“入門兩年,我知孟家落魄你受了委屈,所以你借口打發趙氏我縱然痛心到了極致,卻隱忍未發,隻忍痛將人送去了家廟,亦答應你,你一日不生,我一日不迎回她。”


    “我年方二十五你仍舊不曾有孕,你點頭後我方納了柳氏和李氏入門,可不過三日你便後悔,鬧的舉家不寧,我頂著母親的壓力,再次隨了你的心願。”


    他定定的看著韓妤,“我年近三十無子無妾無功業,妤娘,我是孟家嫡長子,你隻知你艱難苦楚,那你又想過我的處境嗎?”


    韓妤淚流滿麵,她知道,她當然知道,所以她才會忍受各種心理生理上的疼痛,尋遍名醫,用盡偏方,可她就是不能生!


    正如孟星沉可以給她體麵、尊重,跟她相敬如賓,就是不能全心愛她!


    她能怎麽辦,她能怎麽辦啊!


    孟星沉不知她的糾結,他眼中浮現痛色,“知你有可以有孕,調養期間,我遷就於更甚,縱使與杏兒有了肌膚之親,也顧念著你的心情,背著薄情寡性的名聲和愧疚由你宣泄出氣,更未計較你時時監視,事事懷疑!”


    “這些年我自問,對於你問心無愧,”孟星沉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還要我如何,才肯安心?”


    “我要你守著我,我要你對天發誓,”韓妤淚流滿麵,近乎偏執的看著她,“你這輩子隻守著我!”


    孟星沉閉眼,“你知道的……”


    趙氏與他有著從小的情誼,當初寧肯進家廟也不肯得了自由去改嫁,他答應過趙氏,待韓妤生下嫡長子,便接她回來。


    他已經辜負過趙氏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更遑論。


    杏兒因著他受了這麽多委屈,他也該給杏兒個名分了。


    “你看,我說了有什麽用?”


    韓妤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你知道我想要什麽,你不肯給,你就是不肯給!”


    曾經是心,現在是人!


    孟星沉哪樣都不肯給她!


    都說人不該貪心,可她生來就什麽都有,生來就什麽不缺,成婚嫁人自也該如此,她憑什麽不能貪心,憑什麽不該貪心!


    “妤娘,是我從前太縱著你了。”


    孟星沉睜眼輕歎,“你準備下吧,明天是個好日子。”


    “不可能!”


    韓妤聞言猛的又站起身來,“孟星沉,我說了,我不許!”


    “你可以不允許,若是不願,你亦可以不用出席,”孟星沉淡聲道,“但是我的決定,無可更改。”


    “你瘋了嗎?”


    韓妤不可置信,“現在整個孟府誰人不知,杏兒是我指給陳寶的媳婦兒,公然跟下人搶女人,你不要臉,孟府也不要臉嗎?”


    “把杏兒許給陳寶的時候,你可想過我還有沒有臉嗎?”


    孟星沉眸色轉深,不掩鋒芒,“妤娘,你也說了,這是孟府。”


    他才是孟府的主人,他不允許,誰敢說三道四!


    話落。


    孟星沉拂袖而去!


    絲絲縷縷的黑發覆上白霜,纖弱的少女在黑色大氅下瑟縮輕顫,麵無人色的小臉蒼白灰敗,凝著冰晶的長睫微垂,蓋住了眸中的神色,整個人看起來又脆弱又可憐。


    但她梗著的脖頸和不曾低下的頭顱,又無形中彰顯著她的倔強。


    孟星沉靜靜看著,疲累的心跟著輕輕一軟。


    猶記得他初次注意到杏兒,那時的她高揚著頭顱穿過長長的回廊,眉梢眼角都是鮮活與肆意,像是春日的迎春,冬日的紅梅,都是最亮眼的存在。


    遠遠見著他,她揚眉輕笑,輕快的衝他請安。


    年少他喜歡趙氏溫柔似水,人至而立身心俱疲,越發貪念少時的鮮活明麗,於是那朵迎春也悄無聲息的住進了他眼裏。


    也正是因此,母親征求他的意見時,以往都是隨母親安排的他,頭次開口應允。


    他也說不清那夜認錯人時,他到底有幾分醉意,隻記得她的手很冰,她的聲音很驚恐,所以他貪戀卻又克製的放開了手。


    “讓你受委屈了。”


    孟星沉無視眾人,他行至杏兒跟前,彎腰衝她伸出手,幽深的眸子裏帶著溫柔,清潤的聲音亦透著溫和。


    “以後,我會護著你。”


    杏兒微怔,她當然明白孟星沉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但卻猶豫著沒有伸出手。


    心動嗎?毫無疑問。


    可她很快就想到,孟星沉當真能護住她嗎?


    縱然當下孟星沉能護著她,那回了帝京呢?孟星沉又能在少夫人手下護她多久呢?


    少夫人與大公子的關係,事關孟府血脈的延續,事關伯府與孟府的利益,更事關當下孟府的前程。


    曾經被他放在心尖兒上的趙姨娘至今都還住在家廟裏,柳姨娘與李姨娘早成了他人婦,她任打任罰孟星沉不聞不問……


    杏兒看的很明白,現今不過是忍無可忍的發作,可一旦少夫人收斂,孟星沉最後總歸是要妥協的。


    到時候她又會是下一個趙姨娘,還是下一個柳姨娘?亦或她兩者都比不上。


    可是大公子明顯是要收用她,杏兒眸子裏升起迷茫,她若不抓緊這隻手。


    她還能怎麽辦呢?


    “之前,是我愧對於你。”


    孟星沉微微蹙眉,還當是杏兒心存有怨,於是溫聲向她保證,“你所受的委屈,我都會補償給你。”


    他的手還懸在杏兒麵前,杏兒垂眸看過去,手掌寬大光滑,手指白皙修長,是養尊處優、執筆拿書的手。


    這雙手,能讓她依靠嗎?


    杏兒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院門,入眼是邁不出去的朱漆大門,她又抬頭看了看頭頂蒼茫的天,雪花又開始紛紛揚揚,將她籠罩其中。


    眼底霧氣氤氳,臉上濕潤冰涼,她咬住下唇,緩緩朝著孟星沉的手掌,伸出了手……


    “住手!”


    “杏兒!”


    “大公子。”


    就在這時,三道聲音同時響起,最後所有視線又齊刷刷朝著院門口匯聚。


    不明所以的管家被院內的視線看的莫名心慌,他左右張望,確定門口隻有他一人,這才不甚自在的行禮。


    “大公子,少夫人。”


    管家躬身微笑,“杏兒姑娘的家人來為她贖身,老奴是奉夫人之命,前來帶杏兒姑娘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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