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丫頭?”


    蹲在外牆根念念有詞的宋勇娘和洛棲雲聽見聲音慌忙回頭,待看清來人後兩人先是下意識鬆了口氣,然後不知又想到了什麽,做賊心虛般“噌”的站起。


    她們同時擋住身後的東西,看著朝顏訕訕幹笑,“沒、沒啊,我們沒幹什麽……”


    朝顏狐疑的看著她們,剛想說些什麽,卻忽然瞪大眼睛指著兩人身後的濃煙慌驚聲道。


    “著火啦!”


    “大娘,洛姐姐,你們後麵著火啦!”


    “別叫別叫,朝顏你別叫,不是著火,”洛棲雲生怕將還未走遠的左向鬆等人引來,趕忙壓低聲音解釋,“是我和宋大娘在燒東西!”


    “對對對!”


    宋勇娘心虛的朝著朝顏身後張望,確定沒看見人後才接話道,“我們就隨便燒點東西,待會兒就把火滅了!”


    “哎呀,不是,是裙子!”


    “你們的裙子著火啦!”


    朝顏說罷也顧不上其他,提起裙擺轉身繞過牆根直奔房裏!


    “裙、裙子?”


    宋勇娘和洛棲雲同時瞪大眼睛猛然回頭,然後她們就發現,爛陶罐裏原本微弱的火舌不知何時順著她們的裙擺趴了上來,此刻燒的正旺!


    “哎喲我的老天爺呀!”


    宋勇娘瘋狂替她和洛棲息雲拍著身上的火苗,“剛剛不都還是小火星子,怎麽轉頭就燒起來了!”


    “大娘,快別說了!”


    洛棲雲“刺啦”撕掉著火的裙擺,不忘叮囑宋勇娘,“趕緊把著火的地方撕下來吧!”


    宋勇娘聞言連忙就要動作,她用力一撕……然後“嘶”了一下,裙擺沒撕下來就算了,還被掠過來的火苗燙了手!


    “我來!”


    洛棲雲拽過她的裙擺就要將其撕下,結果她發現宋勇娘衣服的布料比她的好得多!


    宋勇娘眉眼間滿是驕傲,“安子辦事果然就是靠譜,改明兒我可得跟她好好兒打聽打聽,他擱哪家買的布!”


    為了迎接袁靈玉,她們全村上下特意穿了之前宋安用宋青雲那批禦賜錦緞換來的麻布做的衣服,又仔細整理了裝扮,就是想在裴雲野後娘跟前給他撐幾分體麵,好叫他日後回了將軍府,也不至於被人笑話的太難看。


    不想遇上了個不講理的瘋婆子!


    洛棲雲哭笑不得,“大娘,快別說了,火要燒到裙褲了!”


    她幫忙的間隙,秋風吹著火苗飄過來,又把她的裙子再次引燃了!


    “哎喲我的祖宗喂!”


    宋勇娘說著拉著洛棲雲就往地上滾,可興許是兩人摔的角度不對,差點閃到了腰不說,折騰半天還沒什麽用!


    洛棲雲忍著被摔到生疼的屁股大喊,“大娘,房裏有水,我們去房間裏!”


    她爬起來拽起宋勇娘就要往房間裏衝,可她們才剛繞過牆角,對麵火急火燎跑過來的朝顏便將手中拎著的水桶照著兩人兜頭潑下!


    “嘩啦!”


    ……


    好消息,火被澆滅了。


    壞消息,落湯雞出現了。


    ……


    深秋風涼水更涼,宋勇娘和洛棲雲可憐巴巴的縮在醫館二樓,等著何朝顏給她們送幹淨衣衫。


    “阿嚏!”


    “完了,這八成得風寒,”宋大娘捋著濕噠噠的頭發,苦著臉不解的抱怨,“我剛剛不是都跟祖宗告過罪了,怎麽還這麽快就接連遭了報應!”


    ???


    洛棲雲都懵了,她抹了把臉上的水澤,不可置信,“大娘,你剛剛還跟我說咱們這是伸張正義、為村除害,不叫幹虧心事兒,怎麽開燒之前你還偷偷背著我跟祖宗告罪呢?”


    宋勇娘抬頭訕笑,“雲丫頭啊,我說我連你那份也告罪了,你信嗎?”


    洛棲雲指了指還在滴水的自己,“大娘,你覺得我該信嗎?”


    “我明白了!”


    宋勇娘心虛的看了兩眼洛棲雲,然後恍然大悟般禍水東引,“肯定是我隻給我們老宋家祖宗告罪,忘了給你們老洛家祖宗說一聲,這才被你們老洛家祖宗給記恨上了!”


    “大娘,我爹是個孤兒,”洛棲雲表示懷疑,“他的洛是落草為寇的洛,改了個同音字。”


    哦吼!


    這就觸及到宋勇娘的知識盲區了!


    就在她尋思用個什麽借口糊弄盟友時,何朝顏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攤開手心裏的頭發,小聲開口。


    “大娘,洛姐姐,有沒有可能,老祖宗是在告訴你們用的法子不對?”


    何朝顏原本是去給她們端薑湯,順帶看了眼她們燒東西的地方,然後就在地上發現了好幾縷沒燒幹淨的頭發。


    初時她是震驚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輕易不能剪,更別說燒掉,宋勇娘和洛棲雲怎麽會蹲在這裏燒頭發!


    但是很快她就聞到那些頭發上帶著好聞的頭油味兒,頭油可不是村裏人舍得用的,而且現在村裏人都用她娘根據小五的提示而研製出的發膏洗頭,是與這個迥然不同的淡淡草木清香,連帶著頭發也是這個味道。


    再想想宋勇娘和洛棲雲之前做了什麽,她很容易就猜到了這頭發是誰的了,而剛剛走到門口聽見兩人的對話,她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何朝顏在村子裏生活的這幾個月,早就把自己當成了宋家村的人,更何況她親眼看到袁靈玉是怎麽欺負的大家,要不是宋不辭他們強硬,要被抓走的定然也還有她。


    她自然跟著同仇敵愾起來!


    “不能吧?”


    宋勇娘下意識脫口而出,“我記得小時候看見我娘家村裏的嬸子就是這麽幹的,她頭天才把她男人的頭發燒了,第二天她男人就掉茅坑撐圓了肚子。”


    “之後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再不能打人不說,還給家裏省了大半年的口糧呢!”


    頭次幹背良心的事朝顏還是有些小心虛,但她覺得袁靈玉那種惡人就該用惡法子磨!


    “最好是要用寫著那人生辰八字的紙將頭發包起來燒,”朝顏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低聲細語道,“要是不知道生辰八字,將罵她的話寫在紙上包起來燒也行。”


    別問她是怎麽知道的,問就是當年何佩蘭的前婆婆曾經拿著何佩蘭新婚之夜剪下的頭發找上門來,當著她們娘倆兒的麵這麽幹過。


    朝顏永遠也忘不了當時那老婦眼中的惡毒,更忘不了她娘是怎麽在床上燒了三天三夜。


    所以她對此深信不疑。


    宋勇娘看看乖巧眸子裏卻閃爍著恨意的朝顏,再看看躍躍欲試的洛棲雲,她覺得自己貌似帶了個壞頭。


    “善惡到頭終有報,咱們的報應都來了,她的肯定也不遠了,虧心缺德的事你們小丫頭可不興再幹!”


    宋勇娘說完果斷拿走朝顏手裏的頭發絕了她們的念想,這樣的缺德事哪能讓小丫頭們沾手,還是交給她這種老毒婦來吧!


    也不知是宋勇娘的做法起了效果,還是袁靈玉想要裝病避禍,總之後腦勺禿了指甲蓋大一塊兒的她在馬車上醒來後差點兒沒將丫鬟的頭發扯掉皮,但是回城後就又傳出了高熱不醒的消息。


    可盡管如此,小劉公公也沒有要改口的意思,趁著她高熱不醒的時候,讓胡侍衛派人快馬加鞭將信傳回了帝京,連帶著還有左向鬆親筆所書的告罪書。


    對別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他們不按死袁靈玉的罪名,袁靈玉轉頭就能將被氣病的事兒按在他們頭上。


    事情大定。


    “多虧公公今日來的及時,否則隻怕後果難料,”左向鬆跟小劉公公閑談,“隻是對公公來講,也不知該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應該算好事吧,若非去的及時,咱家這會兒都該自裁謝罪了,哪兒還能有幸坐在這兒跟左大人喝茶呢!”


    小劉公公端著茶盞衝左向鬆舉杯,“說來也是巧了,要不是宋小童生昨日給咱家傳信,讓咱家去看進展,咱家怕是在不知道的時候就倒上血黴了!”


    至於得罪將軍府,他是陛下的人,當然要以陛下為先,往後吃點小苦頭在所難免,但將軍府的手還能伸去宮裏結果了他不成。


    若真要如此,將軍府的好日子,隻怕也該到頭了!


    左向鬆略微詫異,“公公不是衝著裴夫人和裴大公子去的嗎?”


    “左大人說笑了,”小劉公公含笑,“咱家是宮裏的太監。”


    宮裏的太監需要上趕著談好的,隻有宮裏出來的人,沒有實權的將軍府大公子和夫人,可不配,


    別說袁靈玉還未跟昭貴妃結親,便是真結了,他是禦前伺候的小太監,自有師爺爺做主,可不歸後宮統管,自然用不著巴巴的貼上去,頂多是在人回城後過去見個禮,表示下尊敬罷了。


    左向鬆識趣的轉移話題,“不知蠟燭的製作進展如何?”


    “聽宋小童生的意思,蠟燭已經製作完成了七八成。”


    左向鬆下意識道,“進度這麽快嗎?”


    他記得,現在距離小劉公公上次到宋家村,好像還不到十天吧。


    這麽快就做好四五百盞了?


    小劉公公先前也不是沒有這個疑惑,畢竟這東西要是好做,也不至於宋家村獨一份兒了,可當時他想著去看看也不礙事,左右閑著也是閑著,也好叫別人知道他是在正經做事。


    但是這會兒左向鬆這麽一問,他莫名就覺得今天這個時機未免也太巧了些,宮裏十之八九的巧合都是人為。


    那今日呢?


    師傅曾說過,宋不辭不是普通的稚童,他從未懷疑師傅的說法,更不敢輕視宋不辭,畢竟他八歲的時候就能借力打力,陰死想要欺辱他的老太監了。


    借力打力?


    小劉公公麵色陰沉的敲擊著杯盞,所以,宋不辭是否早就將他算計了進去?


    ……


    “宋小童生今日可還好?”


    次日大早,宋不辭睡意正朦朧,便聽見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迷迷糊糊中他想,還好他昨日堅持吃了能使體弱的藥,否則還真架不住小劉公公的回馬槍。


    “多謝公公惦念,托公公的福,”宋滿堂恭敬行禮,“小五情況穩定了許多,隻是還不能下床,故而不能跟公公見禮,望公公海涵。”


    “不妨事,宋小童生的身體最要緊,”小劉公公說罷,看向眉眼柔和的宋滿堂,“咱家瞧著你禮儀周全,可是正經跟人學過?”


    “公公過獎了。”


    宋滿堂低眉順目,“民女從前在大戶人家當過丫鬟,跟著府上的嬤嬤學過兩年規矩。”


    “原是如此。”


    簡單搭話後,小劉公公說明來意,“昨兒咱家回去後,夜裏怎麽都睡不安穩,這不,趕早就想過來看看。”


    “但又想著宋神醫昨兒夜裏隻怕比咱家還辛苦,於是專門從城裏又請了幾位大夫,看能不能給宋神醫搭把手。”


    他話說的漂亮,但宋滿堂也不傻,“民女替弟弟謝過公公關懷,正好青伯他們天亮才回去休息,那就有勞幾位大夫了。”


    他們進去的動靜不小,但並未能吵醒宋不辭,此時的他躺在床上,麵色比昨日好看些,卻也隻有一些,整體看起來還是沒什麽血色。


    而且不知是不是小劉公公的錯覺,他打眼看著,總覺得不過一夜未見,宋不辭圓潤的臉都跟著削瘦了幾分。


    莫非是他多心了?


    “如何?”


    他忍不住出聲詢問,“宋小童生可有大礙?”


    幾個被小劉公公請過來的大夫輪流把脈後,派出其中的長者回話,“回公公,小童生的舊疾本就容易複發,加之情緒大起大落,我等不擅此症,隻怕還需宋神醫助其要好生將養些時日。”


    小劉公公又看向其他人,幾人的回答也都大差不差,甚至有幾個癡迷醫術的還試圖拿宋不辭當病例研究肺疾。


    但是直到他親眼看見蠟燭作坊滿滿當當的蓮花蠟燭時,小劉公公才徹底相信,昨天宋不辭請他過來確實是巧合。


    “這……”


    小劉公公打眼看過去,“咱家怎麽看著,這些蠟燭似乎已經夠數了?”


    “實不相瞞,這裏共計六百六十六盞蓮花蠟燭,”帶小劉公公過來的宋大山解釋,“六百盞是陛下的孝心,剩餘的六十六盞是草民等對太後娘娘和陛下的敬意。”


    “隻願太後娘娘,鳳體安康,鬆鶴延年!”


    小劉公公疑惑,“你們既然早就完成了蓮花蠟燭的全部製作,為何卻隻跟咱家說完成了七八成?”


    “我等自當竭心盡力助公公完美完成差事,”宋大山意有所指,“但何時完成,卻由公公定奪。”


    小劉公公眸中的笑意多了幾分溫度,出宮不易,可若是差事未成,他便是再喜歡宮外的清閑,心裏也總惦記著差事的進程。


    可現在,他自當放心自在幾日。


    “你們有心了,”小劉公公輕笑,“咱家定會將你們的心意,悉數轉達。”


    “多謝公公。”


    宋大山拱手,將其引向旁邊,“想來這份禮物,公公會更加滿意。”


    小劉公公來了興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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