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


    宋不辭進城後先跟宋滿堂去了趟宋富貴的鋪子,還沒進門便聽見有人高聲喊話。


    “再來盤水煮花生!”


    兩人走近了才發現,不過才巳時,已經改名的富貴酒肆便已經坐了兩桌客人,而說話的正是靠窗位置獨自小酌的老伯。


    “好嘞!”


    宋富貴掀開簾子從後堂走出來,笑容滿麵的將盤子放在桌上,“張伯,您的水煮花生,請慢用!”


    “香!”


    張伯咽下嘴裏的酒,快速剝了粒香味十足的花生丟進嘴裏,細細咀嚼後這才轉頭看向宋富貴。


    “掌櫃的,你說說你!”


    張伯玩笑的埋怨道,“有這下酒的好滋味怎麽不早些拿出來,你要早拿出來,我哪至於隔三差五才來買回酒,指定日日來你這裏坐上品兩盅!”


    水煮花生是宋不辭給她的方子,煮花生用的香料雖是不便宜,但一大鍋花生隻需要一點點就能香味十足。


    所以算下來每盤花生也沒多少銀子,甚至比油炸花生還要便宜些,所以剛推出來就深受老主顧們的喜歡。


    尤其是嗜酒但家中又不寬裕的客人,自打有了這水煮花生,他們來喝酒的次數都變多了。


    “我倒是想早點拿出來,隻可惜沒早點學會做法,”宋富貴笑道,“不過您這話我可記下了,往後啊,我就日日備好了酒和花生,且盼著您來光顧!”


    “你做的水煮花生比油炸的還有滋味,脆而不硬,正適合我這老頭子的牙口,你就是不盼著,我也得被肚子裏的饞蟲催著過來!”


    張伯就著香味抿了口酒,美的直眯眼,當即大手一揮,“掌櫃的,待會兒再給我打包一份,我趕明兒帶著去會會老朋友,叫他也嚐嚐什麽叫下酒的好滋味兒!”


    宋富貴立時笑的牙不見眼,“那我給您多包些,您朋友要是吃著好,到時候別忘了帶過來到我們酒肆多坐坐!”


    “沒問題!”


    “那我們也要打包一份回去,掌櫃的,”旁邊桌的中年人接話,“你可不能厚此薄彼,隻給老伯加量!”


    “放心,都加都加,”宋富貴笑著順勢道,“若是幾位吃的好,還得勞您幾位費心,多幫我宣揚宣揚!”


    “掌櫃的這就謙虛了,逢人買酒您就送一小包,十個有九個都因著這道水煮花生變成了店裏的常客,我都怕來晚了沒得下酒,哪裏還需要我們幫著宣揚!”


    中年男人擺手,“就是這名字起的不對,叫什麽水煮花生,該叫香煮花生才是!”


    鋪子裏的幾人聞言都笑起來,直起哄讓宋富貴給改名字。


    宋不辭和宋滿堂在門口笑看著,隻等他們說完了才走過去跟宋富貴打招呼。


    “二姐。”


    “滿堂,小五,”宋富貴眼睛一亮,快步走過去,“你們來啦,吃過飯了嗎?”


    “我們來之前就吃過了,”宋滿堂挽過宋富貴的胳膊,驚喜道,“二姐,這才早上就有客人來喝酒,你真厲害!”


    “那都是附近的老酒鬼,圖咱們家的花生又香又便宜,”宋富貴壓低聲音說罷轉頭看向宋不辭,“真正厲害的還是咱們小五,多虧了你的下酒方子,大家喜歡的緊呢!”


    宋不辭笑道,“方子隻是輔助,主要還是二姐你善於經營。”


    “所以咱們是姐弟呢,咱們宋家人,都厲害!”


    較之從前,宋富貴而今肉眼可見的自信和明媚起來,她笑的燦爛而驕傲,“走走走,咱們到後院說說話去!”


    宋不辭還有正事在身,直說晚些再過來,宋滿堂原本是想趁著姐姐不忙帶她去四處逛逛,找找合適的鋪麵,現下看店裏有客人,便說想先自己去看看。


    “你一個人怎麽能行,早上客人不多,我走的開!”


    宋富貴攔下宋滿堂,邊解圍裙邊道,“你等著,我叫阿吉出來看店,我陪你一起去!”


    片刻。


    宋富貴安排好鋪子裏的事,三人便出了門,知道宋不辭有事要忙,兩姐妹便打發了宋不辭去忙自己的事,她們則興高采烈的相攜去看鋪子。


    ……


    白家客廳。


    “我方才瞧著今兒好像也沒起風,是什麽竟把你這小忙人給吹來了?”


    小忙人?


    宋不辭抽了抽嘴角,他瞅了眼負手走來麵帶調侃的白舉人,很想說,這個詞用的很好,但下次請不要再用了!


    “在下冒昧來訪,屬實打擾,”宋不辭起身拱手行禮,“還請白舉人勿怪。”


    白舉人打從上次過後便徹底過上了修身養性的生活,日常不是陪夫人賞花理賬,就是和患難見真情的舊友相約作詩品茶。


    今日他才收拾了衣著正要如常出門以文會友,便聽小廝來報宋不辭前來拜訪,他當即著小廝替他推了友人的邀請,轉而來見宋不辭。


    “坐坐坐!”


    白舉人走過來示意他坐下,“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現在我府上也沒那麽多規矩,你不用太過拘禮。”


    他吩咐丫鬟給宋不辭換了盞熱茶,兩人簡單寒暄了幾句,白舉人這才問道,“你今日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實不相瞞,”宋不辭頓了頓,“我今日前來是想同您打探些消息。”


    “哦?”


    白舉人很是爽快,“你且說說看,若是我知道,必定言無不盡,若是不知道,也能試著給你打聽打聽。”


    “原是這般,我之前結識了位從帝京來的商人,他從我這裏預定了批機器。”


    宋不辭說的半真半假,“我們約好月底交貨,隻是前兩日他突然來信說,帝京有重大變故,他不幸受了牽連,恐生意無法再繼續,之後他便徹底跟我斷了聯係。”


    “我跟他還算有幾分交情,便想知道他到底出了何事,但我在帝京方麵也沒有門路,所以想跟您打聽打聽,看看帝京近來是否有大事發生。”


    白舉人默了默,而後才問道,“不知這位商人姓甚名誰?”


    “他姓沈……”


    宋不辭說話的同時密切關注著白舉人的神情變化,果然,他那個沈字才剛出口,白舉人便有了反應。


    “姓沈?”


    白舉人驚訝,“可是帝京沈家永安侯府的旁支?”


    “這他到未曾提過,”宋不辭含糊其辭,“隻是我觀他說話做事不像普通商人。”


    “那就對了。”


    “如果真的是永安侯府的旁支,那我還真知道點東西。”


    白舉人屏退左右,“我有位師兄在京城備考,日前來信時曾透露過幾句,永安侯世子以公謀私、貪汙受賄,多重罪名加身之下被陛下革去了爵位,流放邊關。”


    “永安侯有功在身,雖沒受牽連,但永安侯府的日子並不好過,沈家旁支隻怕更為艱難。”


    宋不辭的心沉了沉。


    沈修祺被流放,那裴雲野呢?他還會受牽連嗎?


    宋不辭掩住眸中異色,狀似驚訝,“我縱使消息閉塞也曾聽聞,永安侯世子乃是太子伴讀,權勢財富他都不缺,何故還需貪汙受賄?”


    “不好說。”


    白舉人搖搖頭,“朝堂上的事都不能隻看表麵,我估摸其中當有內情。”


    聽著白舉人的話,宋不辭靜下心來細細思索,他習慣性的搓著手指。


    雖然他不知道沈修祺江南之行的目的,但他可以肯定,如果真的暴露了,那他的罪名絕不會是貪汙受賄!


    順著這個點理下來,沈修祺隻是流放,他的家人也沒有被坐連,那說明上麵的意思是,整件事情到沈修祺為止。


    那裴雲野這個小人物當真還會有人追究嗎?若是沒有,裴雲野的異常又是因為什麽?


    “不過你這樁生意多半是沒指望了,你還是早做打算吧。”


    宋不辭思考的同時白舉人也在打著小算盤,他眼珠子一轉,微笑建議,“左右你那些機器也暫時擱置著,恰好我那還有幾個小鋪子,你看你要不要我幫你分擔分擔?”


    宋不辭回神輕笑,“多謝您的好意,隻是我還想再等等看,若您不嫌棄,作坊的蠟燭還有剩餘……”


    蠟燭!


    白舉人驚喜,“蓮花蠟燭?”


    “也無不可。”


    反正賣給誰都是賣,多條銷售渠道也是好的,就權當打聽消息的報酬吧。


    “隻是給到您的數量不會太多,”宋不辭看過去,“您當真要要嗎?”


    “要!”


    白舉人可是知道的清楚,帝京的公公奉命來宋家村采買蓮花蠟燭作為太後的壽禮,等過了這個關口,大家得打破頭去搶宋家村的蠟燭!


    物以稀為貴!


    還是太後和陛下認可的稀罕物!


    白舉人仿佛看到了之前因為被宋不辭坑而損失掉的銀子正嘩啦啦的向他湧來!


    他果斷拍桌,“數量少我也要!”


    “成。”


    宋不辭也爽快,“等壽禮製作完成,你再來村子,咱們詳談吧。”


    “沒問題!”


    宋不辭壓下心中的思緒,又跟白舉人閑談了會兒,然後就起身告辭,白舉人也要出門,順便抬步送他。


    “對了。”


    兩人邊走邊聊,踏出客廳門之前,宋不辭隨口道,“今日進城我看見城門三裏外加了哨卡,城門口守衛的士兵和城裏巡邏的衙役好像也都變多了。”


    “是有這麽回事兒。”


    白舉人壓低聲音解釋,“我得到消息,鎮遠將軍夫人回鄉祭祖可能要途經我們泰昌縣,縣令大人是怕有探子得了消息會混進來,伺機刺殺。”


    “所以,以防萬一才提前做好防備,順便震懾和清理下縣城裏不安分的人。”


    他順嘴說道,“畢竟十幾年前就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當年前任鎮遠將軍夫人和小少爺便是在咱們州府附近被刺客刺殺,掉下懸崖,雙雙殞命。”


    “不過城裏的變動對於咱們尋常百姓沒什麽大影響,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就是,當然,若你真怕倒黴撞上了,最近幾日便盡量少進城。”


    鎮遠將軍夫人?


    宋不辭隱約記得這位鎮遠將軍好像也姓裴,他皺眉,村裏人怎麽說來著?裴雲野的名字是撿到他的時候就有的!


    他下意識追問,“十幾年前?”


    “好像是十五年前。”


    白舉人回憶了下,“對,是十五年前,因為她們掉落的懸崖在三府交界處,我記得當時還有很多士兵來縣裏搜查過。”


    宋不辭腳步徹底頓住,裴雲野也是十五年前到的宋家村!


    ……


    “二姐,四姐。”


    宋不辭再見到兩人時已經收斂好了情緒,“看到合適的鋪麵了嗎?”


    “看是看到了,是猴子給我們介紹的,”宋富貴簡單說明情況,“原本是個水粉鋪子,鋪麵不是很大,距離鳳麟商鋪不到五十步。”


    “聽起來不錯,那邊客流本就多,加上水粉鋪子原就是做姑娘和婦人生意,與繡品鋪子受眾相同,不愁沒有客人,到時候兩邊還能相互照應,三全其美,”


    宋不辭說完才發現宋滿堂的情緒似乎並不高,於是疑惑道,“是哪裏有瑕疵嗎?”


    “鋪子的各方麵都還算合心,”宋滿堂蹙眉,“隻是那鋪子他們不肯出租,隻打算賣,且價格奇高。”


    鳳麟商鋪周邊的鋪子都因著它的客流水漲船高,宋滿堂看中的那間鋪子不到鳳麟商鋪的三分之一大小,原本最多隻值二十兩銀子,現在要價六十兩,還不還價!


    宋滿堂當然知道宋不辭能給她貼補,可她總有種拿宋不辭當冤大頭的感覺,而且這隻是買鋪子,日後裝修再加各種成本,少說得要七十兩!


    都夠她在府城買個小鋪子了!


    可她看了半上午,就這家各方麵最合心,故而現下有些沮喪。


    宋不辭皺眉,這個價位屬實有些高,他想起過來時路上看到的告示,出聲問道,“四姐,你覺得鳳麟商鋪怎麽樣?”


    鳳麟商鋪?


    宋滿堂不解,“小五,你的意思是?”


    “開年鋪子的貨品要擴張,而今的鋪麵小了些,我過來時恰好看見袁家的恒通商鋪還沒賣出去,那間鋪麵要更大,裝修也更精致。”


    宋不辭直言,“我想著,等鳳麟商鋪搬過去後,不如就將地方留給你。”


    宋滿堂快速回憶了下,那間鋪子比她想要的更大,但後院也更加寬敞,到時候哪怕人多了也不用擔心緊緊巴巴的擠在一起,還自帶客流!


    她眸光發亮,“小五,真的可以嗎?”


    “當然。”


    宋滿堂有些不好意思,“那……價格呢?”


    “具體價格我不知道,但至少比你看的那間劃算,”宋不辭含笑,“到時候你去跟小野哥談,再讓他給你讓半成。”


    提起裴雲野,此時的他正拉著幾大車的東西,浩浩蕩蕩進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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