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微微側身,從五條悟的另一側穿過去,一邊走,一邊將自己的風衣脫下來扔在了床尾凳上。


    房間內的暖氣開的很足,即使外麵風雪交加,室內卻依舊溫暖如春,穿著風衣反而很熱,夏油傑覺得自己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他說:“來仙台不是為了放鬆和給你補償的嗎,既然如此,就不要說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話題了,悟就忘了之前我說過的話吧,畢竟……”


    夏油傑聳聳肩,故作輕鬆地說:“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咒術師這種職業,朝不保夕,談感情什麽的太奢侈了。”


    夏油傑笑的很溫柔,“或許是被咒靈的術式擾亂了心智吧,悟不要再為這件事感到困擾了,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一直都是,過去,現在,還有未來。”


    一句好朋友就把之前的所有話都改變了性質,顯得在認真為這件事糾結和思考的五條悟很可笑。


    夏油傑說的很瀟灑,他一個人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摘掉圍巾,伸伸懶腰,活動一下肩頸,然後來到窗邊。


    修長的手指將窗簾拉開一點,就聽到夏油傑語調輕快的驚呼,“哇,雪已經積了這麽厚的一層嗎,好厲害,咱們在路上走的時候還是薄薄的一層呢,好快。”


    夏油傑對待感情的事情做得到收放自如,明明擾亂人心的是他,率先表白的也是他,如今,將別人弄得心神不寧後,迅速的幹幹淨淨抽身的還是他。


    他就像個遊戲人間拈花惹草卻又不想負責的花花公子一樣,實在是可惡至極。


    但是,他這樣說了,其實是給了五條悟一個台階下。


    原本困擾的事情可以不用再去想,就真的把它當成是夏油傑被咒靈的術式擾亂了心智後的胡說八道,以後兩人再見麵也還能夠跟之前一樣,勾肩搭背同吃同睡也不會覺得尷尬。


    這分明是在為今天的事情畫下句點才對,可五條悟不但沒覺得輕鬆,反而愈發不爽了。


    不過,他也無法發作,倘若在這個時候,因為夏油傑的不再執著於答案而發火,反而讓人覺得有問題。


    怒火升騰卻又被強行壓下,五條悟努力調整表情,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


    他也脫掉了大衣扔在夏油傑的風衣上麵,踱步來到了夏油傑身邊,探著腦袋往窗外看了一眼。


    這裏是六樓,根本就沒有什麽樹枝,反而是掛在窗戶上麵的燈籠被風吹的碰到了玻璃上沿。


    六樓位置有點高,因為積雪的反光,倒是可以大體看到積了厚厚的一層。


    還陸續有大片大片的雪花從漆黑的天幕上飄落下來,如果下一整晚的話,明天的交通一定會出問題。


    看到這大雪,五條悟腦海中想的第一個問題居然是明天還能不能回到東京去。


    大雪導致交通癱瘓的話,很可能會困在這家溫泉旅館出不去了吧。


    困在這裏,困在這間房間裏,就隻有他和夏油傑兩個人。


    五條悟撇撇嘴,不知道自己想到這個時候究竟是一種什麽心情,覺得倒黴,還是覺得慶幸呢,他自己都不好分辨。


    夏油傑收回了手指,窗簾就再度閉合在一起。


    他單手捏捏另一側的肩膀,含笑看向對麵的五條悟,問道:“現在是晚飯時間,悟是想要先吃晚飯,還是先泡溫泉呢?”


    五條悟很少有時間溜出來放鬆,能夠什麽都不想的入住溫泉旅館,他反而不會挑剔。


    “都行,你隨便安排吧。”


    “這樣啊,”夏油傑笑的愈發溫柔,“那就先泡溫泉吧,時間太晚的話反而不想動,不如趁現在。”


    “好。”


    “而且,我聽說這裏的是半露天溫泉呢,一邊在煙霧繚繞的池水中泡著,一邊還能夠感受到頭頂落下的雪花,真是浪漫。”


    “什麽叫半露天溫泉?”


    夏油傑眨眨眼,賣個關子,“去了就知道,悟。”


    因為是溫泉旅館,客房內準備的不是浴巾,而是可以穿著外出的浴衣。


    兩個人換好了浴衣,各自端著一個小小的做工精致的,裝有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的木盆出門下樓,往旅館後麵的溫泉區走去。


    乘專用電梯下樓後會看到溫泉的指示標誌,按照指示的路線走,不需要去到外麵就會直通後麵的溫泉。


    直到到了這裏,五條悟才明白所謂的半露天溫泉究竟是什麽意思。


    按照他的觀察,這裏原本應該就是一個露天溫泉,至於周圍的用木板拚接而成的圍牆應該是後麵才弄過來的,而且,他合理懷疑這東西隻有冬季才會用得上,其他三個季節是會撤掉的。


    而這樣的猜測也得到了在那裏工作的工作人員的印證。


    “雖說身體泡在熱騰騰的溫泉中不會感到寒冷,不過畢竟是冬天嘛,會有風很大的時候,所以,還是這樣比較好一些,到了其他季節會撤走,這些木板有子母扣連接,拆卸非常方便,還可以重複使用,也不會浪費。”


    兩個人在溫泉外麵的洗浴間裏洗過澡,從工作人員那裏買了牛奶,拿著一起進了溫泉。


    一進去那裏麵,五條悟就立刻指著上方讓夏油傑看。


    “快看快看,上麵留有一個洞口。”


    這裏不是全封閉的,有了木板連成的圍牆,並且上方也有收著,卻在最上麵的位置留有了一圓形口子,裏麵的熱氣能散出去,外麵的風隻能吹進來一部分,頭頂的天空也能夠被看到,從而使得這個口子更像是一個大型的天窗。


    同時滿足了三個需求,不得不說想出這個辦法的人是個天才。


    這個時間,泡溫泉的人並不多,溫泉麵積很大,它不是規則的圓或者橢圓,水岸蜿蜒,有了假山和大石的遮擋,一眼望過去幾乎看不到什麽人。


    看不到隻是表象,他們都知道這裏其實是有別人在的,這是公共溫泉,不是以個人或者家庭為單位的包場溫泉。


    溫泉內場燈光不算很足,照亮的也隻是部分的水麵,饒是如此,卻也足夠了。


    夏油傑順著五條悟指的方向看過去,細碎的雪花飄飄灑灑的落下來,遠看就是一個白色的小點墜入了煙霧之中,然後被這煙霧吞沒,完全的融在了溫泉水中。


    雪落無聲勝有聲,在一刻具象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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