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做了一下心理建設,夏油傑說:“還是把我祓除吧,如果我成為了咒靈,那悟就把我祓除吧,不要再去攻擊無辜的人,那樣悟會很困擾的。”


    “別說這種話,既然我們重生了,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說不定之前的命運就被改寫了,傑不要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可能。”


    “你也說了是可能啊,”夏油傑作為可能死掉的人,他想的自然是要多一些的。


    “如果我真的躲不掉的話,美美子和菜菜子就拜托你了,至少,至少保護她們長大。”


    “這種事不需要傑交代我也會做。”


    “嗬嗬,”夏油傑笑了,自己一個人待著和跟五條悟聊天,後者總能夠讓他不自覺的放鬆。


    “確實是這樣,悟很可靠呢,已經長成了靠譜的大人。”


    夏油傑沒有提前跟枷場兩姐妹說什麽,隻是在白天的時候給她們打去了一個電話,詢問她們在做什麽,叮囑她倆要好好學習,好好生活。


    兩姐妹在電話中嘲笑夏油傑怎麽說這樣的話,又不是以後不見麵了。


    菜菜子還說:“夏油大人,總是說些這種嘮嘮叨叨的話,是會被討厭的。”


    美美子訓斥了她一聲,趕忙說:“夏油大人不要聽她胡說八道,你說什麽我們都喜歡聽的。”


    菜菜子被訓斥了也不生氣,爽朗的笑聲透過手機聽筒傳過來,“哎呀呀,我開玩笑的,夏油大人才不會生我的氣,對不對,夏油大人?”


    夏油傑能夠想象的出來,如果自己在她們身邊的話,菜菜子一定會抱著自己的手臂,一邊輕輕搖晃,一邊撒嬌。


    跟美美子比起來,菜菜子更加的活潑,也更喜歡跟自己撒嬌。


    他的兩個女兒,沒有血緣關係卻跟在他的身邊被他當成親生女兒養大。


    貼心又可愛的孩子,如果沒有了自己的庇護後,能不能好好長大呢?


    她們的能力很一般,會有人欺負她們嗎?


    隻有托付給五條悟才能讓人放心,不是嗎?


    除了美美子和菜菜子,夏油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放心不下的。


    好像除了她們兩個之外,沒有誰真的需要夏油傑。


    想到這裏,夏油傑自己都覺得有點可悲和淒涼,他曾經厭惡後來又眷戀的世界,其實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他之於這個世界來說,是輕飄飄的可有可無的存在。


    “傑還有其他想說的,放不下的,想要交代的事情嗎?”


    夏油傑看著朦朦朧朧的天花板,良久,搖了搖頭,“沒有了。”


    “那我呢?”


    “嗯?”夏油傑沒明白,“悟嗎?”


    “是,我呢,傑都不會替我打算一下嗎?”


    凶巴巴的語氣中帶著點微不可察的委屈,夏油傑笑了笑,努力的抬手去摸摸五條悟的臉,手掌碰到了五條悟的臉頰,察覺到掌心裏的濕潤,他才猛地愣住了。


    手掌貼在五條悟的臉頰上,臉頰冰涼而潮濕,夏油傑眨巴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什麽。


    原本逐漸輕鬆的心情因為五條悟的眼淚而再度消沉壓抑,可他沒有辦法,他無話可說,因為說什麽都沒用。


    他可以將兩個女兒托付給五條悟照顧,可在感情上他應該將至愛的五條悟托付給誰呢?


    感情都是自私的,他不想五條悟長久的因為他的離去而痛苦,卻也無法將五條悟托付給別人。


    一想到五條悟跟另一個人重複之前與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這種感覺對夏油傑來說堪比淩遲。


    “悟是大人了,就算沒有我,悟也會過得很好的……”


    “可是,會不快樂,麵對任何人都能笑出來,可是,會不快樂,會覺得遺憾,會……痛苦。”


    說著這樣的話,有那麽一瞬間,五條悟真切的感受到了夏油傑臨終前所說的那句——“已經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真心的笑出來。”


    對於夏油傑的很多感悟都是在徹底的失去他之後,在每一次的回想回味和咀嚼中,五條悟才參透的。


    生前,失去了夏油傑後,五條悟覺得自己的心髒缺了無論如何都無法補回來的一塊,覺得自己的人生像拚圖一樣,被人拿走了非常重要的,色彩最為明豔的那一塊。


    他時常會想起夏油傑,但因為夢想還沒有實現,他的人生總是有動力走下去的。


    可是,重生之後,他獲得了神的恩賜,他那些壓抑又飽脹的情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跟夏油傑不再隻停留在摯友的身份上,他們知曉對彼此的情感,於是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因為跟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樂的,一旦失去你,這快樂就將不複存在。”


    夏油傑沉默良久,語氣悲哀,“這個……我也沒有辦法。”


    想要說讓對方忘記他或是不愛他這種話,夏油傑說不出口,並且也知道沒有用。


    他喜歡五條悟,哪怕十年沒見過,那份喜歡也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減輕一分一毫。


    十年,對一個人來說這絕對不是短暫的時間,十年的分離都無法將這份喜歡消耗殆盡,反而越發濃烈,有著這種經曆的夏油傑如何能夠用三言兩語就去勸說五條悟呢?


    沒有辦法,夏油傑沒有辦法,五條悟也沒有辦法。


    他不自覺地將懷抱圈緊,隻有真切的將人抱在懷裏,五條悟才覺得自己多了一絲安慰。


    如果明天的死亡無法躲過,那麽現在到明天結束,則成了他跟夏油傑唯一以人類的姿態相守的最後時刻。


    五條悟長長呼出一口氣,他胡亂的抹了一把臉,將臉上的淚水抹去。


    如果這極有可能是最後的相守時光,那他希望是快快樂樂度過的,而不是如此的苦情。


    他希望夏油傑真的離去的話,對他保有的最後記憶是美好的,而不是淚流滿麵的。


    “傑,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最開始的時候,美美子和菜菜子需要你講故事哄睡是嗎?”


    夏油傑還沉浸在悲傷中,忽然聽聞五條悟問這個,他也想到了那個時候。


    “嗯,因為村民的虐待,她們兩個仿佛驚弓之鳥,起初不敢入睡,等睡著後又睡不安穩,常常一個晚上要哭醒好幾次。”


    舌尖抵著口腔內壁,五條悟又問,“那……傑會拍拍和講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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