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咒靈的眼中,重傷的夏油傑已經沒有了逃跑的力氣,隻有站在原地等死這一個選擇,它隻要再攻擊一次,就一定可以將這個人類咒術師一擊斃命。


    再次從天而降砸下來的長鼻子被無限延長的骨鞭一圈圈絞住,不知道何時,特級咒靈骨女已經出現在了半空中,牢牢地牽製住了夢貘。


    夏油傑的口鼻中不斷地有溫熱的血流出來,他冷著臉擦了幾下,發現擦完還會繼續流之後,索性不再去管。


    夢貘被限製住了行動,夏油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跟這個新發現的特級咒靈對話。


    他問它,“你塞到我腦海中的記憶是什麽,是幻術,是假的,是你自己編造的?”


    夢貘能夠聽懂夏油傑的話,但它輕輕地搖了搖頭。


    它隻會抽取吞噬和記憶返還,卻不會製造不存在的記憶。


    夏油傑記起了有關夢貘的傳說,說其可以吞噬夢境,也可以讓被吞噬的夢境重現。


    夢貘吞噬了自己全部的記憶,而自己被他吞噬的記憶因為重生的問題是殘缺的,有一部分記憶存在著卻被自己忘記了,等它將如同夢一樣的記憶返還的時候,那些曾經被自己忘記的就會隨之重現。


    這樣想著,夏油傑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他在腦海中看到的那一切,應該是真實發生過的。


    那麽,關於五條悟被封印,也是自己的記憶嗎?


    不是幻術,不是假的,不是對方編造的,切切實實就是他自己那被遺忘的記憶?


    不,不是的,這不是屬於他的記憶,托夢貘的福,之前遺忘的現在也都記起來了,他知道自己一生都有著哪些記憶,在地鐵站封印五條悟這件事,絕對不是自己做的。


    如果不是過去的自己做的,那會不會是……未來的自己?


    依舊沒有人能夠聽到夏油傑內心惶恐不安的猜測,也自然沒有人告訴他關於未來的答案。


    這一刻,他突然很不安,他突然很想見到五條悟,他很想問問比他多活了一年的五條悟,在他死去的那一年,五條悟到底麵臨了什麽。


    他究竟是被誰封印,又是被誰殺死,自己死去的那一年,這個世界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


    作為攻擊武器的鼻子被骨女牽製住無法掙脫,夢貘準備故技重施再次發動術式,已經吃過虧的夏油傑已然明白了夢貘的術式是什麽。


    抽取一個人部分或者全部的記憶,讓人的記憶陷入絕對的空白,從而失去目標和戰鬥意誌,除非意誌力強大的人,否則,這就是一個絕對硬性控製。


    將抽取的記憶在一秒鍾的時間裏盡數返還且著重於負麵記憶,內心不夠強大的人在一秒鍾內同時記起數段負麵記憶,這種打擊也是毀滅性的。


    夏油傑不知道夢貘是否還有其他的能力,不過眼下情況糟糕,夏油傑已經沒有耐心一點一點去試,隻要了利用漩渦,他可以將夢貘的術式全部抽取出來。


    化身玉藻前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夢貘身後的上空,察覺到這股同樣來自特級咒靈的威壓時,夢貘察覺到了不妙。


    它本身就不是攻擊型的咒靈,同時應對兩個特級咒靈和一個特級人類咒術師,它第二次遭遇了自存在以來的滑鐵盧。


    “不要直接祓除,等會兒,”夏油傑咳了幾聲,隨著一口淤血吐出來,他勉強抬起頭指揮化身玉藻前,“等會兒我會將其吞下。”


    不過,不是現在,現在他的喉嚨裏全都是血,他根本什麽都咽不下去。


    化身玉藻前得到指示,藏在橘紅色和服下的尾巴頓時抖落出來,九條狐尾很快變大變蓬鬆,將它自己包括地上的夢貘一起包裹了進去。


    骨鞭被骨女收了回去,不再需要它,它便十分自覺地回到夏油傑咒力外泄的身體中去。


    記憶在一秒的時間內湧入夏油傑的大腦,卻在接下來很長的時間內走馬燈一樣的輪番顯現,讓他無法根據自己的意誌去思考,隻能被動的跟隨湧現的記憶去走。


    負麵記憶過去後,後麵的都是些相對好一些的。


    人越清醒,感知就越強烈,美好的記憶讓人動容,可痛苦的記憶卻更加的刻骨銘心。


    危險解除,夏油傑雙膝一軟跪在了廢墟之中。


    來之前,他想象過很多種咒靈的能力,擁有六千隻左右的咒靈的他,對每一種咒靈的能力都了如指掌,然而他卻沒想到,還有能力如此特殊的咒靈。


    是他太自負了,還是因為情緒病犯了讓他的理智崩盤,才讓自己差點就折在了這裏?


    費了一番功夫,好在咒靈被收服了,不管自身的傷有多重,這個任務好歹是完成了。


    七百八十萬,是他的了。


    上身直挺挺的倒下去,身體砸在廢墟中,濺起了飛揚的塵土。


    血不斷地從口鼻中湧出來,夏油傑的上半身疼到麻木,短時間內運行過量的大腦也開始變得昏沉。


    縱使如此,依舊有無數亂七八糟的屬於他的記憶在一幀一幀的展現,那是他活了二十七年,死後又重生了十個月的所有記憶。


    大到生死,小到吃喝拉撒,凡是屬於他的記憶,全部一點不落的還給了他,容不得他的拒絕。


    化身玉藻前將凝縮成一個高爾夫球大小的咒靈球雙手捧著送到夏油傑麵前,此時的夏油傑已經出現了眼神潰散的狀態。


    化身玉藻前對著這樣的夏油傑很著急,它似乎幫不上什麽忙,就隻能在一旁看著。


    被夏油傑收服的咒靈,不管之前多麽的桀驁不馴,被收服後也會成為聽話的好孩子。


    它意識到夏油傑可能會死掉,頓時慌了手腳。


    尾巴不斷地去拱夏油傑的身體,想要以此將快要失去意識的人喚醒。


    夏油傑睜著眼睛,眼睛卻已經不聚焦,不斷湧入的記憶還在折磨他,可他想的卻是五條悟。


    是五條悟在那個地鐵站被封印的最後一幕。


    他看到獄門疆緩緩閉合,直到最後一刻,他看到的都是五條悟大睜著死死盯著封印他的人的那雙藍眼睛。


    “悟,悟……”念著這個名字,跟隨這個名字從他口中出來的還有殷紅的在月光下卻是黑色的血。


    五條悟,他究竟怎麽樣了?


    五條悟,未來的那個他都對五條悟做了什麽?


    他們兩個不是心意相通了嗎,為什麽他會擁有這樣一段記憶?


    同樣的記憶,五條悟也有嗎?


    “悟……”


    ~


    “阿嚏~”


    “五條,你感冒了嗎?”鄰國的深山裏,伊地知有點緊張的回頭看向五條悟。


    此刻的兩人正打著手電燈往山裏走,五條悟揉揉鼻子,臉上的表情因為夜色的緣故看不清。


    他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看天,良久,故作輕鬆的笑了一下。


    “確實是有點涼,不過……”心底升起一股不安,五條悟想了想後還是搖了搖頭,“應該不用擔心。”


    天上的月亮很圓,這個時候,傑應該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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